82、第七十六颗白宝石 ...
-
随着黑剑出鞘，精灵大军好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大军迅速从中间分开，里面走出一小队士兵，拉出一架黑色的巨大弓箭。
轮子咕噜咕噜地转着，碾过地上灰黑的尘埃，也碾过半龙的心。
那是一架四角的弩机，四角捆着钢绳，四只弩臂交错的中心，黑洞洞的孔眼对着错愕的半龙。它太过巨大，以至于需要把它驾到马车上才能运来，就连与它配套的黑铁箭矢，尺寸也是格外地巨大，每支足有一米长。
龙族在面对危险时都有避战的天性，更何况是在面对龙族的天敌黑铁之时，哪怕是身体里只有一半的龙血，黑铁散发而出恐怖气息也一直死死缠绕着她。随着那弩丨弓越来越近，她咬紧了牙关，额头滴落下汗珠，硬是不肯退让一步。
半龙才是最可悲最愚蠢的存在。
她固执地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前方的精灵。弓手麻利地上弦，拉弓，调整方位，黝黑的箭头直直对着她。
“告诉我，那是什么？”尽管知道，甚至是知道地一清二楚，但她自欺自人得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否定的回答。
但回答她的，是一阵死一般的静谧。
“告诉我，求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她依旧没能得到她想要的回答。
“我见过它，在很久之前的长湖镇里。它削去了我父亲的鳞片，带走了它的命。”她捂住脑袋，半蹲下去。“但它应该已经被毁了才是啊......我亲眼见到的啊......人类，哪有足够的财力重新修好这个东西？是谁啊，是谁......”细长的瞳仁反复收缩跳动，就如同她惊慌的内心。
“啊.....长湖的旁边，是森林，精灵，是精灵......为什么又是精灵，他们要杀我！”
或许是半龙濒临崩溃的表情让精灵感受到了威胁，担心她激愤之下突然暴起。咔擦一声，弓箭手松开了扣在弓弦上的倒扣，现在只需稍稍松松指头，黑铁的箭矢就会呼啸着划破空气射进她几近癫狂的身体。
也就在这时，嵌在她手上的黄金龙戒发出灼热的光焰，巴拉多塔顶的邪眼也随之爆发出光亮。火光一阵一阵地绕在邪眼周边，也绕在阿莱克丝的周身，火光忽明忽暗，不断发出爆鸣声。终于，随着最后一丝火光的消失，半龙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但眼眶依旧是红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眼里最后的一点金色也几乎要被血色淹没。
“他们用它杀了我的史矛革，现在你们想用它杀了我吗？”
“真是讽刺啊。”
她低下头去，耳边的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控制不住了，通红的眼眶里涌出冰凉的泪珠，无声地沿着金鳞的缝隙滑落下去，消失在满是血迹的衣领口。扭曲的手曲起又松开，凸起的指爪抬起指向对面手执黑剑的精灵，后又无力地放下，垂在身侧。
事到如今她并不难过，也不后悔。
她越想越害怕......
自她醒来，除却史矛革和小画眉这两个与她日夜相伴的亲人，瑟兰迪尔是她唯一能感到安全的人。她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什么人，但是对他却是一种执着的信任。
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杀了他。
她从来没有违抗过索伦的命令，从未向索伦乞求过什么，只有一次，是为了求来他的命。
到最后，还是他不要她了。
可是到现在想想，都觉得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身上流着一半巨龙血液的自己都还在坚持，明明自己才是最不能坚持的，最容易变换心思的。但是现在，是他不要了呀！
她不停地眨着眼，低头凝视脚下灰黑的土地。魔多的土地从来都是这种颜色，焦黑的，散发出恶臭。这是因为脚下埋着的都是骸骨，堆积成山的森白骸骨，堆了一层一层。血流了满地，一遍一遍地洗刷魔多的土地。往下挖，全都是令人生寒的尸体。
就算是她，也会怕啊。
怕自己有一天就和它们一样，就这么倒在这里了，挣扎了很久，却再也爬不起来了，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蜂拥而上的军队肆意踩踏，一团一团的血浆和碎肉从身体里被挤压出来，再也看不清原本的面目，一个一个的尸体倒在她身上，逐渐被埋没。到最后，还有谁能把她救出来？
脑袋越来越沉，头痛地厉害。头发里流出血来，流得满脸都是，鲜血漫进她的眼睛，盛了满满一眼的血泪。头顶的皮肉被尖刺顶出，骨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长出角质的骨节，将狰狞的龙角拱卫在中央。
紧接着，伴随着牙酸的咔擦声，每块骨头都在移动，碰撞，最终，重要关节处的皮肉也撕裂开来，细密的尖刺从里头争先恐后地爬出，片状的骨板沿着背脊线生长，血红的双眼里跳动金色的火焰。
我怕呀！
口口声声地说着，要为魔君献上生命，但还是怕呀！
她双脚蹬地，展翼飞向空中，龙翼扇动间，洒下一阵血雨。她仰面朝着黑色的天空，脸上覆盖着泛起金属光泽的金色铁面。张嘴，露出白晃晃的獠牙，吐出金红的火息，振开遮天的金色双翼，发出低沉的咆哮。
但比起死亡，我更害怕承受孤寂。
她的身后，还有谁？
一个失去力量的君主，一条死而复生的巨龙，一只什么都不会的画眉。
她还剩什么可以去赌？只有她的命，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
龙翼扇出飓风，卷起地上的烟尘，血红的眼睛中，金色的巨龙和烈焰在旋转起舞，不知疲倦。她藏在铁面下的脸极度狰狞，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最后暴怒占据了她的内心，瞳孔骤然睁大，像是融化的黄金那般闪亮。
她落到地面，在逆风中挺直了身子，龙翼前端的骨爪死死扎进了地面。畸形的的身子就好像是一只人型的巨龙站在大军面前。她嘴里喷吐热气，她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恶魔，发出令人绝望的诅咒和讥讽。
“我已经无法再容忍失去和别离。”
没有一种爱会在亲情之上。
咔哒——咔哒——
她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抬起爪子，每个牵动到的关节都发出声响。她咧嘴笑了，满口森寒的白牙，爪尖对着那头的精灵王。周围无声地泛起火花，绕着她环了一圈又一圈，高温下，凝结在她身上的血被蒸发成鲜红的血雾——沐浴在血液中的恶魔。
但这恶魔，却在绝望地低语，“别把他们从我身边带走啊！”
蹬地，前冲，龙翼收拢，金色的身影迅速向前冲去，卷起满地的烟尘，没有任何停留，变异的爪子抓上了瑟兰迪尔握住黑铁剑的右手，骨刺迅速刺进了银色护甲从另一端穿出来，把小臂刺出三个血洞。
可是她抓住的瞬间，黑铁给她带来的恐惧也迅速窜上了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颤抖起来。也就在这时，趁着她愣神的功夫，那柄黑剑也迅速砍来。
“滚开！”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才是真的凉了。
瑟兰迪尔拼了命，大吼一声，没顾手臂上被洞穿的伤口，另一只手接过剑反手挥出，黑色的细长影子划破空气，斜插入半龙的腰间，挥出时带走了一块血肉。
破损的衣服掩盖不住狰狞的伤口，血止不住，一股一股地冒出来。
黑铁不单单锋利坚硬，能削下坚不可摧的龙皮，更重要的是，它生来就带了魔力，也带了恐惧。自龙族诞生以来，多少巨龙死在它身上，对它的恐惧从龙族的血液里一代代流传下来。
在外面混得顺风顺水，王霸之气四溢的龙族，披着帝王攻外皮的神级伪装着龙族，见了真正的攻也得软下来，瞬间缩成了弱受，从此知能倒在地上被压，再也没能从黑铁攻的掌控下爬起来。
黑铁就是个对龙族的神级武器，单方面压制，从未被反压。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恶意，龙族，也只有被压的命。
但阿莱克丝是半龙，是一条立志要做攻的龙，怎么可以干了一仗后就虚脱呢？会被小受看不起的好吗？于是她很顽强地重新爬了起来，一龙一精又纠缠到了一起。
人类，精灵一拥而上，专门盯着她的伤口砍。
于是负责操丨纵弓丨弩方向的精灵小哥就累坏了，看着他们来来回回地满场跑满场打，又担心瑟兰迪尔一时不察着了半龙的道，再加上他们离得实在太近，弓箭手也不敢放箭，担心箭锋会一不小心伤了瑟兰迪尔和围上去的人类精灵，无奈之下，也只能不断调整弓箭方向跟着他们到处转。
阿莱克丝深知，整个战场上，唯有瑟兰迪尔手中的黑剑和那边的三支黑铁箭能置她与死地。从一开始，她便一直紧跟着瑟兰迪尔与他缠斗，防止周边杂兵的偷袭，与此同时，还在留意那边的弓丨弩，准备找准机会毁了它。
瑟兰迪尔也显然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无论她怎么躲，他的黑铁剑都会紧紧拦着她，时不时朝她要害刺来，好几次剑锋都刚好擦过她的身体，掀起无数鳞片。亏得阿莱克丝最先抓伤了瑟兰迪尔的惯用的右手，否则现在她就不知道在哪躺着了。
在面对天敌，阿莱克丝也只能不停地躲闪。黑铁剑不停地在她身上划出创口，手上，腿上，躯干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红道子。黑铁对龙族的自愈能力也会起到抑制作用，最开始腰腹上的那块切口也没有愈合还在不停地在滴血，再加上别的精灵的补刀，一块一块的肉被削去，直接露出了肋骨，血肉模糊，红色的肉块上全是被刀剑挖出的血淋淋的口子。
随着时间流逝，血液也一点一点地滴落，体力也在流失。黑铁剑每在阿莱克丝身上划出口子，她都被黑铁剑内潜藏的魔力所伤，麻痹神经，她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缓慢。
鳞片铁面下的脸，没有剧烈疼痛带来的扭曲，反而一片平静。
缠斗中，一个错身，阿莱克丝找到了空隙，一口龙火喷过去，绕着瑟兰迪尔转了两圈。在他忙着应付身边的龙炎之际，阿莱克丝蹿到他面前，一挥手用胳膊肘挡住他的黑铁剑，扇动龙翼将他掀飞，躲在他身后径直朝那架巨大的□□飞去。
所谓变故，就是说你原本可以顺利地扑倒小受，然后实行推倒上位等等一系列动作时，突然小受逆袭，成功反扑了你。
一支浑身散发出汤姆苏无敌之光的白色手杖突然就不知道从哪个小角落飞了出来，咔擦一声好巧不巧地撞上了阿莱克丝的腰间成功反扑。
一支手杖凭借它小小的力道怎么可以反扑傲娇攻阿莱克丝，成功的秘诀在于加持在它身上的汤姆苏巫师之光。甘道夫是光与火属性的巫师，他的力量可以驱散黑暗，面对已经受伤的半龙，轻而易举地一杖子把她抽出去。
所谓祸不单行，就是说在你悲伤有那么大的时候，又突然跑过来另一只小攻，而且两只小攻还相处地非常愉快，于是你的悲伤就只能更大了。
紧绷的钢弦松开，黑色的铁箭突然从箭槽里飞出，带着黑色的疾风，仿佛夹杂携带了闪电。它笔直地飞来，风的呼啸，仿佛是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阿莱克丝！”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七十六颗白宝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