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成说》姜念

10、停不了的爱（二）

　　阳光照拂大地，风吹东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可见。密雨之后的太阳，总是令人激动和欣喜的。但这并不包括那个已经躺了大半天的女子。
　　“你是什么人？”好奇的声音打头顶响起，下一刻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上半身。
　　好凉快，她悄悄松口气。掀开眼皮，黑影重重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又闭上。
　　“我是蘑菇啊！”
　　过了半会他似乎抿了抿嘴又问：“你在干什么？”
　　“晒太阳。”语气甚是轻快，如果忽略那通红的双颊。
　　“哦！”那人不再说话，一道清风吹过，她舒服的眯起眼，但因为她眼睛本就闭上所以显得有点猥琐。
　　那人一直盯着她，这时突然伸出小短手戳了戳她的脸。
　　“你在干嘛？”蘑菇心里郁闷的要死，真是人落平阳被孩欺。
　　“戳你啊！”
　　咬牙切齿，他还真敢说……
　　“软软的。”满意的语气，蘑菇一口鲜血涌上来。
　　“呀！你吐血了。”
　　“我知道……”
　　打定主意不理他，蘑菇闭上眼睛挺死尸躺在草地上。幸好刚才昏倒的时候挑了个好地方，除了太阳大点，和莫名其妙的冒出小鬼头。
　　头顶的阴影在缓慢移动，蘑菇以为他要离开了，心里竟然觉得失落。
　　过了片刻，“你怎么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因为……你挡住我的太阳了。”
　　“那我让开。”
　　蘑菇听见这话简直要哭了，这是不是叫咎由自取。
　　“你为什么不翻一面。”
　　她好像没听明白，“什么？”
　　“我见人类晒被子是晒了一面又翻过另一面。”
　　“被子是不会自己动的。”说完她觉得头有点晕。
　　胳膊被人拿起，她尖叫：“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翻被子啊！”蘑菇顿时觉得头更晕了。
　　“我可能中暑了。”然后头一阵难受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半山腰，红彤彤的映着半边天际像是蒙了层面纱的美人脸，欲露还羞，云朵悠悠的四处飘荡，潇洒至极。
　　“你睡醒啦！”
　　听见这个声音，蘑菇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晕一次。
　　“我等了你好久，你看脸都晒伤了。”可怜兮兮的声音配上无辜的表情，她怎么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好歹人家也陪了她这么久。
　　不禁放软了口气，“你等我要干嘛？”
　　他咧开嘴笑得人畜无害：“收被子啊！”
　　蘑菇一口血还没吐出来，又听他撑着下巴认真考虑：“要不要拿根棍子扫扫灰尘。”
　　一口血又生生咽了回去。
　　“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逗你玩呢！”
　　蘑菇翻了个白眼，只剩出的气。
　　或许是他觉得有点无聊，推推她。
　　“你会不会唱曲，唱首来听听。”
　　“我不是卖唱女。”说完觉得不对：“你几岁了，谁教的你这些？”
　　看了看男孩稚嫩又白嫩的脸庞，蘑菇觉得自己说的对极了，又循循教导他：“好孩子可不能知道这些。”
　　他笑起来，眼睛仿佛是黑夜的星星，闪闪发光能把你吸进去。
　　蘑菇脸一热，死孩子，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哦！我无师自通。”
　　他咧嘴，又开口：“还有我不是小孩子，说起来我比你大了……”摆出手指头，数了数，眼角微弯语气淡然：“大你三百多岁吧！”
　　蘑菇不信的嗤一声。
　　或许蹲的累，他跟着躺下来，刚好在她旁边，空气中有甜甜的香味，他满含笑意，“别要命的看着人家，你不是我的菜。”
　　蘑菇瞪大眼睛，只觉得呼吸急促，竟然没出息的又晕了。
　　晕倒的前一刻她仅剩一个想法，这个死孩子肯定是她的克星。
　　像是对待自家的宠物，他怜爱摸摸她的满头柔顺的青丝勾起嘴角，唇瓣粉嫩，瞬间山野的花都失了颜色。
　　“我叫白玖，你可以叫我小白。”
　　他温柔轻语：”晒太阳的小蘑菇，乖乖睡吧！一觉醒来就会没事了。”
　　转瞬，眼角一瞥，眸光深沉的可怕，该来的总该是要来的。
　　白玖还是没能护住她，那天帮她解决了那些妖精后他元气大伤，本就不深的道行。若不是拥有最纯净的妖心，只怕修为全废。
　　他其实不怕重头来过，他只怕留下她一个人在这红尘世中怎么独活。
　　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反而是人心。
　　他的小蘑菇，他好不容易才能站在她身边。
　　修成人类成年男子形后，第一件事是找他的小蘑菇。
　　阳光依旧七分温暖，空气中翻滚着炎热的气息，可是他看见了什么？
　　白玖看见了世界最恐怖的一面，他永远无法忘记她躺在血泊中，哭的那样绝望和伤心。
　　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晒太阳的小蘑菇，我来了。”他努力微笑伸出颤抖不止的双手抱紧她，恨不得镶进心里，揉进血肉里。
　　从来没有这般害怕，原来这就是人类说的死亡。无论怎样做都无能为力。
　　“不要哭，不值得。”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郑重而又痛心。
　　她看着他像是要扯出一丝笑意，“是你？”
　　他发狠似的点头，“是我。”口中发苦，他郑重道：“我来了。”
　　“原来你真是妖怪啊！”她笑笑，艰难吸了口气：“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我……移植的那株向日葵。”
　　他撇嘴，眼中却赤红得吓人：“什么向日葵，小爷可是太阳之子。所以我命令你，不许死，听见没。”
　　她露出怀念的笑无奈道：“你是妖怪啊！怎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被神诅咒的孩子。”牙关紧咬，袖下的拳头不觉紧握，他怎么会不知道，生下来克母，不过一年，又克父。小病大灾不断，各种磨难，没有姻缘线，不能动情，却依旧活不过十六岁。
　　可谁叫她遇见他，又救了他。
　　那个将他带离危险，给了他新家，对着他笑的满心欢喜的小姑娘。
　　日日夜夜，跨过千山万水，不能忘，割舍不下。
　　他对她眨眼笑，“晒太阳的小蘑菇，我们做个约定。现在闭上眼睛，睡一觉，等你醒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点头，听话的闭上眼乖巧道：“好。”
　　白玖微笑看着她闭上眼睛后嘴唇紧抿面无表情的转头，那里从刚才起就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
　　眼角一扫，冷漠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像是要将他一片片凌迟。烈日当空，那人却觉得遍体生寒。
　　白玖忽然挑唇笑起来，他刻意要笑时可以美的天地失色也可以寒的入骨三分。
　　声音轻柔的像在说情话：“既然，她把真心给了你，你是不是也应该拿出你的真心。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眼一眨，人已逼尽，那人恐惧的瞪大眼睛。
　　“让我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来不及感觉痛，阳光下一颗血淋淋的心就躺在白玖如玉的手掌心里。
　　“呦！还在跳呢！听说把心取出来只要立马还回去人是不会死的。”
　　白玖邪恶笑起来，乖戾而又残暴，“你千不该，万不该，伤了她。”
　　随后在他乞求的目光中，手一抛。
　　“啊！抱歉，手抽筋。”又将手放在他衣服上嫌恶抹了几把，一副不好意思无辜道：“怎么办，掉进水里了。看来连老天也看不下去，要收回你的命啊！”
　　拍拍他的脸，“呵！不甘心？可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手轻轻一推，嘭！
　　我视为心尖尖上的东西，你也能碰？
　　蹲下身，像是捧着稀世易碎的珍宝。低下头，噌了噌她的青丝，如同情人间的亲昵凑近她耳边。
　　小蘑菇，我陪着你。不管走到哪，我都会跟着你。
　　有你的地方，才有家。
　　所以不要怕，黄泉路上，三生石旁，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