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口》云乞

9、第九章

　　“喂，哥，我想你了。”梁一躺在床上打电话 ，语气透着讨好。
　　梁修杰乐了，这丫头一定有事，不然一定直接叫他：梁修杰。
　　“呦，一一大小姐还记着有我这么一个哥哥啊，在下真是受宠若惊。梁大律师一战成名，居然还有空打电话给我这个哥哥”梁修杰酸酸的说。
　　“哥，我真想你了，比珍珠还真。只是没有哥哥在身边，最近过得怎一个惨自了得。”说完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说吧，谁又惹着我们一一大小姐了，哥哥替你摆平。”
　　梁一要的就是这句话，还是梁修杰最了解她。最后一一便和他说了今天的事。她只是要求今天发生的事不要报道出去，将那些拍到的照片全都销掉，不想节外生枝。至于教训魏小颜的想法她没有说，毕竟相识一场，何必呢。在家摔完东西之后，那些怒火早就没了，她只是逞逞口风，并没想过要真的伤害谁。要梁修杰出手整她，就像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她完全可以预见效果。梁修杰向来对她的话有求必应，包括当年销声匿迹的出国还有改回母亲的姓氏，从安景依变成梁一。
　　“报酬呢？”
　　“当哥哥的还管自己妹妹要报酬？算了算了，我大方一点请你吃顿饭好了。”梁一一副很大方很好说话的样子。
　　一边和梁修杰聊天一边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玩儿的起劲，心情变的很好。

　　终于，终审判决宣布，谭海天被无罪释放，这个案终于了结了。

　　梁修杰最近正好在容城出差,所以给梁一打电话,约好了要一起吃饭。5点钟刚过,就守在律所楼底下等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下来,就把电话拨了过去,不过没人接。这边手机刚挂,梁修杰就看见梁一匆匆从楼里面跑出来钻进了车里。
　　“梁大律师就这么忙”梁修杰揉揉她头发调侃道。
　　“可不是吗,就差当牲口用了。”梁一刚坐到车里,就把自己像烂泥一样摊在那了。最近律所的案子明显比之前多了好几倍，还有人点名道姓的找梁一。客户就是上帝，一个都不能得罪，梁一在这些人啊案子之间来回周转，跟以前是天差地别啊。
　　梁修杰启动车子，带着梁一去吃饭。
　　“想吃什么？法餐？意餐还是泰国菜？”梁修杰出声询问。
　　没听见回应，梁修杰转头看向一一，发现一一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这个傻丫头，竟然累成这样。从前的她是娇娇弱弱的公主，身边的人也从未让她受过一丝委屈，如今，她却执意独立在外奔波。甚至离他，离家人都远远的。这样的一一让他心疼。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梁修杰带她来的是一家法国餐厅，餐厅在这幢大厦的30几层。
　　下车时，梁一已经醒了，不过看神态还迷迷糊糊的。
　　“把衣服穿上，晚上气温低，小心感冒，到时候又要找我哭鼻子了。”梁修杰把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她，要她穿上。
　　“知道了，萝莉啰嗦的，上了年纪的人果然比较爱唠叨。”一一一边抱怨道一边听话的把衣服套在身上。
　　两人很快乘坐电梯到达那家餐厅。刚一进门就有经理模样的人走过来，态度恭敬：“梁先生，您怎么过来了，里面请。”“今天刚刚空运过来一批金枪鱼，特别新鲜，您一会可以尝尝，里面有包间，您可以到里面用餐。”
　　梁一朝梁修杰摇摇头，她不想呆在包间里，感觉闷闷的。
　　梁修杰便说：“没事，我们坐在边上就行了，你去忙你的把。”两句话就把人打发了。说完朝着靠窗边的座位走过去，走了两步回头发现一一还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呆滞，眼睛直视着一个方向。他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心中一怔，竟然是她。
　　梁修杰和餐厅经理说话的空隙，梁一眼睛便开始四处环视，打量着餐厅的坏境及精美布局，有点好奇的样子。然而，当她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时候便看见了一个人，安蕊，她梁一这辈子做鬼也不会忘记的人。安蕊手挽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羞涩的笑着，朝这边走过来。他们是从餐厅另一侧的们进来的，应该也是刚到，似乎也在寻找合适的座位。大概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安蕊朝梁一这边回视，看到是梁一，竟也愣了一下。梁一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她看，毫不避讳，眼神冷酷，手指紧紧攥着，嘴角抿着，全身绷着一股劲。秦邵阳顺着安蕊的视线看到梁一时很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安蕊被梁一看的发毛，拽着秦邵阳赶紧找了个地方坐下。秦邵阳本有心想和梁一打个招呼，怎么招也算是认识的，但见梁一看见他时面无表情，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秦邵阳气结。
　　“你们认识吗？”秦邵阳开口问安蕊。看梁一看安蕊的眼神，似乎两人认识，可又不见两人有要说话的意思，感到很奇怪。
　　安蕊神色慌张，紧忙说:不认识。
　　梁一想要上前走去，被梁修杰伸手拽住，梁修杰包住她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温柔的笑着：“走，坐那边去，坐在窗边能看见容城繁华的夜景，很美。”
　　梁一被带到窗边的座位，从坐下后就一直不说话。
　　“梁大律师那么伶牙俐齿的，怎么不说话了。”梁修杰逗她。
　　“看见她，隔夜的饭都吐出来了没心情，一会儿出门你结账。”
　　“行行行，我付钱，别撅嘴了，一点都不好看了，笑一个。”
　　梁一随即嗔怒的瞪着梁修杰，心想着，笑什么笑啊，老娘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还笑呢！梁修杰却被她的表情逗乐了。
　　而梁一的嗔怒在不远处的秦邵阳看来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无形间就把俩人扣上了情侣的帽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感觉俩人特刺眼。秦邵阳的座位是面对这梁一正面的，吃饭抬头间总会无意的往这边扫两眼。坐在桌对面的安蕊巧笑倩兮的说什么他完全听不进去。
　　梁一不时盯着安蕊的背影看，那目光猝着毒，一遍一遍穿过她的身体。看来她这几年活的很好，看到她笑的甜美的样子竟让梁一感到莫名的恼怒，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而那个女人和她所生的孩子却还好好的活着，活的比谁都开心。当初，她的离开是错误的吗？平白让出了位子让出了属于她的东西给旁人。想到这些年她所经受的苦再看看人家得意的笑，简直是一种讽刺。梁一不会再傻了，她会把属于她的东西都连本带利的都讨回来。有那么一种人，她从出生开始就是和你对立的，很多东西都只能属于你们其中的一个，她一旦拥有了，你就失去了，就是这样。
　　“过一阵就是安家老爷子的70大寿，你···”梁修杰谈到安家。
　　梁一一下子停住切牛扒的动作。70大寿，爷爷都已经70岁了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自从和安远山闹翻脱离父女关系后，她再没回过安家，和所有的人都断绝了来往，只身逃到英国。对所有和安家有关的东西不闻不问，对梁家也是一样。想想小时候爷爷那么疼爱她，放纵她做的所有事情，从未说过她一点不是，在外呼风唤雨气势凌人的爷爷在她面前总是宠溺的笑，梁一感到心疼，眼睛也酸酸的。原来她也竟是个如此狠心的人。她刻意回避的事情现在避无可避的摆在她的面前，她抬头看着安蕊笑着的背影一眼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吃完了，咱们走吧。”梁一想要离开，在这里看着那个女人就倒胃口。
　　“嗯”
　　两人起身离开。
　　梁修杰很快将梁一送到楼下，梁一开车门准备下车。
　　“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你已经很累了，别再逞强了，逃避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梁修杰担心的说。
　　“恩，知道了，有事会给你打电话的。”梁一冲他安慰的笑笑，下车往家走。
　　梁修杰知道，一一是个很倔的人，很多事情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只有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够解决。这么多年她自己漂在外面，他看着都心疼，不是没劝过威胁过，可是终是没能狠下心，只能任由她胡闹，没想到她能专心的干一件事，还有了点名气，他心里很安慰。梁一从不轻易给他打电话或者求助，那天，她想她是真的生气了恼了没办法了才给他打的电话。从此之后她的负面新闻全都销声匿迹，连魏小颜也受到了牵连，家里的公司一夜之间危机四伏。只是，梁修杰没说，那些都不是他做的，还未等他下手，所有的事情就被捷足先登了，有人替他做了这一切，下手之狠，另他咂舌。
　　回到家后梁一将自己抛尸一样的摔在大床上，不断在上面滚来滚去，她烦，所有的事情都来的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她讨厌一切超出她预料超出原本轨迹的东西。心里面像一团乱麻一样理不清头绪。自从在餐厅碰见安蕊之后，所有的往事都浮在她心头，这些年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仿佛一下子被引爆。如果不是梁修杰拉住她，她真想冲过去，指着她的鼻子问：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问她是不是在她离开后独享安家的一切，睡她睡过的床，坐她做过的沙发，用她喝过水的杯子，吃安嫂专为她做的早餐？问她安远山对她好不好？安家人对她好不好？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认她是安家的大小姐。可是看着她笑，梁一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想着想着，梁一就躺床上睡着了，衣服也没脱，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她看见母亲和父亲激烈的争吵，父亲一气之下摔门而去，母亲则急切的跟在后面可怜兮兮的叫父亲别走，父亲毫不留情的开着车离去，母亲则踉跄的跟在车后，一直在追，一直在追。那天下着大雨，母亲跟在父亲车后，她则跟在母亲身后。她想告诉母亲别追了，可是母亲踉跄着步子始终不肯停下脚步。交叉路口一辆卡车突然冲出来，来不及反应的母亲直接被辗在车下，卡车来不及刹车，雨天路滑，直直冲向一边侧翻。她当时傻眼，跑过去时，母亲已经血肉模糊，而父亲开着车丝毫不见踪影。她抱着母亲残破的身体在大街上嘶吼“来人了，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妈妈？谁来救救我妈妈？”母亲头上，身上全是血，眼睛半睁不睁，意识模糊，嘴角不断吐着鲜血。身上没有电话，天下着大雨又离市区偏远，有车辆不断在他们身边经过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梦里全是她母亲死时的惨状，她不断对母亲请求着：“妈妈，你醒醒，求求你了，别撇下我一个人，求求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一一好不好。”雨水混合着泪水打在她脸上，她不断用身上的衣服擦母亲头上流着的血。母亲的面目早已经血肉模糊，两只腿在地上那么当啷着，身上像是散了架子似的只零破碎。梁一抱着母亲的身体冲老天爷喊着“老天爷，求你救救我妈妈，求求你。”梦里她不断无助的嘶吼，喊着喊着她就醒了。猛然做起身子，拼命呼吸，伸手摸摸，脸上全是泪水。
　　哐当一声，什么东西发出骇人的声音，梁一吓得大叫一声。走近一看，是睡前忘了关窗户，窗户被大风给刮响了。往窗外一看，外面竟然下起了雨。风把窗帘吹的鼓鼓的，不断打在一一身上。站在窗口吹了一会风，梁一伸手把窗户关上了。
　　已经多久没做这样的梦了，梁一感叹。看来那些事情并不是她真的已经忘记了，而是被自己可以刻意隐藏起来了，时隔多年，她还是痛的不能自已。当年她年纪小，面对事情总是选择逃避，看来该面对的都什么时候都得面对。原本的仇恨愤怒不但没有在多年之后遗忘，只是在无形中愈演愈烈。她梁一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她这些年她漂泊在外，过得辛苦，而那些罪魁祸首呢，似乎过得还很不错。凭什么呢？梁一怨恨的想，她们怎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好好活着。她不会让他们顺心如意的,而且现在她这样被暴露在媒体前,恐怕不回去也不行了。
　　已是凌晨三点多，梁一想了想拿起电话，拨给梁修杰。
　　“下周我和你一起回去，回梁家。”
　　已经入睡的梁修杰接通电话，意识迷迷糊糊的，听到梁一说的话不敢置信。
　　“真的吗？你决定了？”
　　“恩”
　　“呆多久？”
　　“不走了。”已经决定好的梁一，语气风轻云淡。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长时间。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她肯回家。
　　“爷爷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梁修杰语气里带着欣喜。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