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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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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航完全可以拒绝,可是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期待满满的眼神,他只好一一招来。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孩子,在泥坑里摸爬滚打长大,父亲死得早,他从没见过,在村里,他像一个孩子王,带着一堆孩子军摧残着村里的农作物,村民们不喜欢他,因为他是个典型的混账孩子。
施航的母亲是村里可怜的女人,早早没了丈夫,她不像村里其他妇人那样做些简单的针线活,为了儿子,她做得都是些男人干的活儿,因为过于忙碌,自己根本无暇管理儿子,纵使他变得泼皮。她没有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她不想让施航像她一样,一辈子过这样的劳累的日子,说不定,换个环境儿子的性格也能收敛收敛。于是,她省吃俭用,又问村里的人借了好些钱,把儿子送到城里去读书。
第一次进城,施航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高楼大厦,霓虹彩灯,繁华街景都是农村所见不到的,他发誓自己要好好学习,扎根在这块美丽的地方。
开学那天,他站在明亮的教室里,讲台前漂亮的老师介绍了他的名字,他一点也不羞怯地把头抬得很高,用笑脸对着每一位同学。
可是城里的孩子看见讲台上的施航,身板像根火柴棍一样瘦瘦的,衣服旧旧的,洗的泛白。
一开始,施航没有感受到大家疏远他,可是,渐渐地,他成了全班调侃的对象,他也开始明白,原来没有好看的衣服,会被嘲笑,原来从农村里出来的孩子,会被嘲笑。
他变得不爱说话,没有朋友,只好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每当这时,他都会想起在村子里的生活,无忧无虑,处处都好玩,不像这里,明明有那样明亮的教室,却冷得像冰窖。
“砰”,一个可乐罐砸到他的桌子上,里面没饮尽的饮料飞溅出来,溅到他的身上,桌椅上,因为是夏天,全身黏糊糊的让他不能忍受。
“啊,不好意思,想要扔到垃圾桶里的,没瞄准。”不远处,胖乎乎的男孩儿叉着腰,语气里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
“真准真准。”
“哈哈。”
施航一脚把桌椅踢翻,全班都静了下来,只见他疯了一般冲过来,抓着小胖的衣领,结结实实地一拳揍了过去,在惊叫声中,他摁住小胖,拳打脚踢,小胖看上去虎背熊腰,十分强壮的样子,但遇上施航,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有挨打的份。
施航被处以校级重大处分,并且需要赔偿一笔医药费,学校考虑到他的家庭环境,并没有为难他,即便费用削减了许多,他还是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农村里的妈妈。筹到这么一笔对他来说数额不小的钱真的极其困难,一筹莫展之下,他盯上了低年级的学生,的确,他以较快的速度凑齐了钱。
从此,他不再忍气吞声,不再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别人打他他会还手,在这样的集体里,他无心学习,开始跟社会上的青年混混窝在一起,过着混混沌沌的生活。
全校大部分家长联名让学校开除这样一个性质恶劣的学生,站在学校的角度来讲,像施航这样的问题学生也实在令人头疼,在入校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施航被劝退。
母亲从乡下赶来,施航是开心的,他不用待在这里了,他可以回到农村,继续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来不及欣喜,母亲愤怒的一巴掌落了下来,脸上火辣辣的痛。
“你想气死我吗?你这个没出息的,我这么辛辛苦苦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但她从来没有像村里其他女人那样打过自己的儿子,这次她的巴掌一次次落下,施航只是默不作声地受着,任她打。
直到累了,她颓然地坐下来,像是思考着什么事情似的。施航倚着墙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过多久,施航又重新转到城里的另外一所学校,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那么执意把他留在这个讨厌的地方,他只知道这里的人都一样,如果自己老实,那所有人都会欺负自己,所谓换汤不换药,他并没有因为换了个新的环境而有所改变,依旧混在所谓的帮派里,只有那里,他不会受到歧视。
在学校,他从来都是形单影只,一次群架之后,他坐在学校的天台上,他的额头上受了点伤,伤口上渗出血,但却不觉得痛,只是用手擦了擦,可是血还是止不住往外冒,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张餐巾纸出现在他眼前。
施航木然地抬起头,是个长相清纯的女生,他先是吃惊,继而马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因为女生用一种极其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那张餐巾纸,他始终没有接下。
女生淡淡地笑着,把一包纸巾放在了他的身边,然后默默地走了。
不知为什么,望着那包纸巾,他觉得自己口中涩涩的,他终究还是没有拿走,把纸巾留在了天台。
施航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生。直到有一天,他在路上晃的时候,见着三五个男生围堵着一个女孩子,只是一眼,他认出了她,几乎没有迟疑,他疯狂地跑过去,用书包甩开面前的人,根本没有什么语言交流,双方就打起来,女生害怕得大叫起来。
对方人数多,施航就算再厉害也没有办法抵挡四面八方的攻击,虽然赶走了那群人,但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对不起,对不起。”泪流满面的女生蹲下来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拭着他的脸。
施航的眼角边破了一块,看上去一片红肿,只好微微眯着眼,用手挡开女生。
“这样不行,我们马上去医院。”说着,就要来拖他。
施航甩开她的手,“我没事!别管我!”他想要站起来,可是趔趄了几步,又险些摔倒,女生赶紧扶着他,他的一身血污都沾到了她雪白的衬衫上。
“走开!”他避之不及地推开她,自己却因为反坠之力坐到了地上。
“别开玩笑了,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能自己挨着!”女生不计形象地大喊,“不去医院,你该怎么办?”
施航明明很想反驳她多管闲事,可是他的嘴唇像是被冰结住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鼻子酸酸的,他使劲揉搓着,生怕什么会突然落下。
那次,他乖乖地任一个女孩子搀着去了医院,医院里的老医生看到他,像个长者一样把他训了一顿,“小小年纪学什么打架,把自己伤成这副窝囊样,哎,现在的年轻人呐!”老医生包扎的力道很重,重到让他对这次的伤痛刻骨铭心,却咬住牙不出一声。
不知怎么,他的心里喜滋滋的,或许不像他想的那么差,或许他的人生不该这样。
而他也知道了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她叫叶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