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暮雨后春风

67、第五十三章 人面桃花（5）

　　李云婷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她告诉侯钟：“乔湛摆明了要反悔，没戏了。”
　　侯钟倒是风轻云淡：“别急，会有转机的。”
　　李云婷冷笑：“转机？转世吧。”
　　侯钟批评她：“你不是很乐观的吗？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悲观。”
　　李云婷问：“什么转机？说明白点。”
　　侯钟故弄玄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云婷真想从电话里把侯钟拽出来狠抽两巴掌，侯钟笑道：“想打人？你这个性格不好，要改。”
　　李云婷“嘭”一声摔了手机。她泄气的靠在车里，自己都觉着好笑，乔湛就是李云婷她这辈子的劫。

　　进入腊月里最后一个上班的日子，童齐一早起来精神就很好，刷牙的时候她自己在心里感叹：放假、休息，这四个字真是魔力非凡啊。
　　想到下午就开始休息了，童齐更加觉得天空的颜色其实是湛蓝湛蓝的。坐在收款台前，童齐给楼嘉林打电话，“菜买好没？”
　　楼嘉林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我刚回来，正补觉呢。”
　　童齐笑道：“辛苦了。什么时候一手钱一手货？”
　　“下班，今天下班。”
　　“我中午就下班了，那我去你家吧。”
　　“不用了。我不想呆在家。我找你去。”
　　中午，楼嘉林站在医院门口等童齐，见到童齐后说：“我以前从来没站在自己工作过的地方卖单儿。今天我卖了，才发现这真不是个好地方。除了生老病死就是意外事故，原来我每天都生活在地狱里啊。”
　　童齐看着她问：“你没事吧。”
　　楼嘉林撇撇嘴：“能有什么事？”
　　正说着，楼嘉林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接起来，童齐能听见电话里蒋军的声音透着殷切和热情，童齐揶揄的朝着楼嘉林笑，楼嘉林白了她一眼，嘴里冷谈的回答着：啊，是，再说吧，不一定之类的话。
　　收了线童齐说：“楼嘉林，你太拽了！”
　　楼嘉林苦笑：“我拽？其实我现在一看见或一听见蒋军的声音就觉得难受，甚至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更加不能忍受蒋军碰我，一下都不行。”
　　童齐惊讶，楼嘉林悲哀的说：“我看离散伙不远了。”
　　童齐劝她：“什么都是原装的好用着合适，再给蒋军一下次机会试试？”
　　楼嘉林摇头，“我是想给，我以前就给了。之前没戳破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一旦戳破了，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童齐继续劝导：“先别下这么早的结论。过了年再说，万一一回老家，你就变回去了呢？”
　　楼嘉林仰天长叹：“谁知道呢。”
　　童齐坐进楼嘉林的车里，楼嘉林问：“你和乔湛怎么样了？”
　　童齐含糊的说：“没怎么样，不合适呗。”
　　楼嘉林说：“老太太知道了？”
　　童齐点头。
　　楼嘉林无奈：“也许这世上真没有好男人了。听你妈的，也许是对的。”
　　童齐好笑：“你这是随着心情转变看法啊。”
　　楼嘉林也笑了。楼嘉林提议：“我想吃饭。”
　　童齐说：“你请。”
　　楼嘉林满口答应。

　　童齐家的楼下，徐老四整理整理衣服，突然想起来老太太现在是瞎子。不能骂自己——真是改不了的奴才相。
　　于是迈步上楼。
　　齐老太太没开门，徐老四就隔着门对她说：“阿姨，我是来看望你的。”
　　齐老说：“我看不见，开不了门，谢谢你了。请回吧。”
　　徐老四继续努力：“我也有话跟阿姨说。”
　　齐老坚守不出：“我一个瞎子，有什么话能跟你说得上？”
　　徐老四又说：“有啊，这么些年不见，我还记着当年您的好呢。”
　　齐老忽略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我对谁都好，不光你一个。”
　　徐老四无奈，心想，今天先小试牛刀吧。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楼。
　　坐进车里徐老四告诉勃新日：“我今天去童齐家了，但没进去。”
　　又给童齐打电话：“童齐，四哥本来想上去看看老太太，但是没进去，你回家替我给阿姨带个好。”
　　电话那头的童齐一听这话，像炸了毛的兔子“噌”的跳起来，对楼嘉林说：“快快，我要回家，徐老四到我家去了。”
　　楼嘉林怔了一下，立刻开车送童齐回家。
　　楼嘉林想跟童齐一起上楼，童齐阻止道：“你回去吧，听我的，回去。没什么事。”
　　楼嘉林不放心：“我在楼下等你。有事你就喊。”
　　童齐环顾四周，“徐老四应该已经走了。”
　　楼嘉林疑惑：“你怎么知道？”
　　童齐下巴点着周围：“没有车，也没有人。”
　　楼嘉林释然。
　　一开门，童齐就看见齐老坐在客厅的凳子上，目中无光的直视前方。
　　听到动静问：“童齐吗？”
　　童齐答应：“是。妈，你怎么坐在这儿？”
　　齐老说：“刚才有个人敲门。”
　　童齐直冒冷汗，“谁？”
　　齐老抿了抿嘴，还是说了：“徐老四。”
　　童齐走过去，“妈，进屋说吧。”
　　齐老坐在床上，问童齐：“徐老四找没找过你？”
　　童齐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齐老自己回答：“找过对吧。”
　　童齐回答：“找过。”
　　齐老问：“为什么？找过几次？”
　　童齐回答：“以前是一年一次，这个月找过两三次。”
　　齐老脸色煞白，“你怎么告诉我呢？”
　　童齐字斟句酌的回答：“他也没什么恶意，就是过来打个招呼。”
　　齐老的手颤抖着，按在床上，“没恶意？你知道徐老四是什么样的人？”
　　童齐沉默，她怎么不知道，但是她不能说，齐老又问：“他找你干什么？”
　　童齐小心翼翼的回答：“要我爸的什么东西。”
　　齐老不说话了，两只手攥得紧紧的，这时又有敲门声，童齐心里发憷，齐老也充满警惕，敲门声响了一会儿，童齐的手机就响起来，童齐掏出来一看是个生号，她战战兢兢的接起来：“喂？”
　　一个低沉的男生传来：“我是勃新日，在你家门口。”
　　说完就挂线了。
　　齐老问：“谁？”
　　童齐回答：“勃新日。”
　　齐老又问：“什么事？”
　　童齐说：“他说他在我家门口。”
　　齐老考虑了一下说：“开门吧。”

　　自从上次和乔湛在饭馆门前碰见勃新日以童齐再也没见过他，今天勃新日穿着半长的风衣，带着牛皮手套，考究的皮鞋和价值不菲的手表将勃新日装扮成货真价实的钻石王老五。
　　看见童齐勃新日只是淡淡的说：“我看见徐老四从这个方向走。”
　　童齐侧身让他进来，肯定的说：“他是来过。”
　　勃新日动作一滞，随后走进屋里。
　　他走到齐老的面前，表情有些凄然，低沉着声音说：“齐阿姨，你好。”
　　齐老点点头说：“你也好。”
　　勃新日悲伤地说：“齐阿姨，您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齐老叹口气：“就瞎了呗，有什么怎么样的？”
　　勃新日说：“我不知道，您是这样，我应该早来看您。”
　　齐老摆摆手：“没什么，正常生活还是没问题的，瞎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勃新日顿了顿，说：“我三年前就出狱了，当时我到过......”
　　勃新日说不下去了，齐老知道他要说的话，“拍卖了，早就不在那住了。你现在干什么呢？”
　　勃新日说：“我做建筑生意。”
　　齐老了然，“还顺利吧？”
　　勃新日笑道：“顺利。阿姨，我刚才在前面吃饭，出来的时候看见徐老四的车从这里出来，是不是他来这儿了？”
　　齐老点点头，勃新日问：“他想干什么？”
　　齐老摇摇头，勃新日又看向童齐，童齐也摇摇头。
　　他说：“阿姨，不如我想办法找徐老四请他以后高抬贵手？”
　　齐老说：“不用，这个人不好惹，你别再趟这趟浑水了。”
　　勃新日苦笑：“我每天都得跟那个圈子的人打交道，我这里有几斤几两，阿姨还不知道吗？能只判一年半，也不过是他们被吓破胆了，不敢对我下死手，如果不是童市长......，我现在可能还在里面。”
　　童齐终于明白，为什么勃新日会突然向自己提结婚了，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心里对爸爸的复杂感情。
　　送勃新日到楼下的时候，勃新日看着童齐真挚的说：“童齐，上次我跟你说过的事情，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像这次徐老四的事，如果他硬来的话，你是应付不了的。”
　　童齐也真挚的说：“婚姻不能建立在毫无感情基础的现实上面。”
　　勃新日笑了，“感情是有的，假如你想的话。”
　　童齐迎着即将下山的远处那轮模糊的红色轮廓，看着勃新日温暖的笑容，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等她想清楚了这恍惚是什么的时候，只听见勃新日说：“如果徐老四再出现，你要告诉我，一定。”
　　童齐只能机械的点点头。那种恍惚叫做安全感。
　　这还是一种很久很久没再出现在童齐心里的感觉。
　　回到家，齐老还维持着勃新日来时候的姿势。
　　听到童齐的声音，齐老说：“走了？”
　　童齐回答：“走了。”
　　齐老说：“童齐，勃新日你之前也见过？”
　　童齐回答：“见过。”
　　“什么时候？”
　　“上个月。”
　　齐老怅然的说：“你的这些事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童齐说：“也没什么事，说不说都一样。”
　　齐老提高声音说：“一样？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在这会儿出现，怎么就都一样了？”
　　童齐不说话，齐老又说：“勃新日，这个人当时看着是个好，孩子啊，他可是蹲过牢，是有前科的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被判的刑，这都是污点，在婚姻这件事情上，是不适宜的。”
　　童齐一惊，齐老了然，“他现在干的这行也是要跟圈子里人打照面的，究竟又有什么牵连谁也拿不准，像你爸一样的事会不会再发生，更说不准。”
　　童齐仔细咂磨着齐老的话，她只能理解成：她妈是怕她重蹈她自己的覆辙。
　　年关岁尾，家有来客，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