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蓬莱》慕柳君

2、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栖羽离开蓬莱之后就按照霓凰告诉她的路线来到泰山脚下，并带了一封霓凰的手书去拜访山中霓凰的一个旧友。泰山不似蓬莱的轻灵飘渺，也许是因为自古就香火鼎盛，并且颇受皇家看重，所以地气雄伟厚重，连栖羽这样心无所谓的人，都不免觉得庄重规矩起来，栖羽捏了个隐身决，直奔半山腰的狐仙洞，站在洞口凝神许久，也没有发现同类的气息，果然像母亲说的，这里的狐仙洞只是个摆设，也许很多年前真的有狐仙居于此，但是此时此刻，它只是人类用于自我精神寄托的载体，栖羽不禁冷笑:可笑的人类，自古就畏惧厌恶狐仙，口口声声“狐妖狐妖”。没想到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居然对着一个空无的山洞祈愿祭拜。栖羽眼光转向左边一个略小些的山洞，果然发现有个结界，看来母亲的旧友就在这里了，栖羽闪身进去，身上所带的信物的气息让她在结界畅行无阻。进入之后栖羽发现里面的空间与蓬莱不同，这里不像自己蓬莱的家里大部分都是空旷的花野和自然天成的美景，而是有好多高低错落的房屋，几条笔直的相互交错的路，虽然不似蓬莱漂亮，可也有自己独特的热闹。栖羽静静等了一会儿，果然有年轻的小僮过来迎接，对面看着这个年轻少女愣了愣，可是是礼貌的鞠躬行礼，说:“贵客，我家主人有请。”栖羽跟着小僮沿着左拐右拐，直到最高的房屋前停下，小僮高声道:“主人，贵客已到。”话音刚落，门里突然冲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直直的扑进栖羽的怀里，栖羽愣了愣低头看他，圆滚滚的脸蛋上粉扑扑的，不知道是原本就如此，还是激动的脸红。小男孩抱着她不停的叫:“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栖羽正不知如何是好，里面传来一个略略苍老但底气十足的声音:“哈哈，霓凰，没想到多年未见，竟然还有人叫你‘姐姐’。”说着那人迎面出来，看到栖羽也愣住了，片刻后恢复过来:“你是霓凰的女儿？”栖羽略略点头:“晚辈凤栖羽，见过香叔叔。”那人挥挥手:“什么叔叔不叔叔，我这个样子，你叫爷爷都行了，进来吧。”栖羽刚要进去，发现自己腿上还爬着一个小不点，皱了皱眉，正打算把他弄下去，小不点却自己松开栖羽的腿，牵着栖羽的手往里跑。栖羽心下不耐烦，却也只能忍住，跟着他走进去，进去以后，先前说话那人已经坐定，示意栖羽落座，并招手让小不点过去自己身边，然后让侍女奉茶。栖羽坐下后默默打量那人，心想:“母亲说这家的主人叫香茴雪，可是眼前这个小眼睛白胡子的老人根本和这个名字不沾边嘛！可是我刚才叫他‘香叔叔’他答应了，可见母亲的朋友就是他。”正在心里胡思乱想时，香茴雪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哈哈大笑说:“丫头，你母亲现在如何，是不是不像老头子我这么不讨人喜欢？”栖羽还未回答，香茴雪又说:“你们狐族生来貌美，化成人形后个个都是俊男美女，而且寿命长久，不似我们香獐一族。我已经老了，是个老头子了，你父母应该还是三四十岁的样子吧。”栖羽说:“母亲从我记事起就是那个样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我没有见过父亲，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香茴雪听后愣住了，栖羽又道:“母亲让我带了一封手书给您。”说罢将身上的手书和信物一起交给香茴雪，香茴雪接过，细细看了一遍手书，而后抬起头看着栖羽，满目慈爱，说:“你母亲把大概事情跟我说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发生这么多事，她说你先天孱弱，生下来时并不能化成人形，而是一只小狐狸，拿蓬莱灵药滋补了四十多年才能成人形，怪不得你现在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说来惭愧，我们香獐一族这些年也靠着旁边狐仙洞的香火才越来越鼎盛，也算占了你们不少光，我和你母亲又是旧友，和你父亲也相识，如今你在这里将养将养，泰山也有不少灵药，相信会对你身体有益。”栖羽却说:“我此来是帮我母亲带个信，然后去人间看看，所以不劳您费心。我明日就下山。”香茴雪点点头:“也罢，只是你自己小心，这个东西你也带着，它可以让你随意穿过这里的结界。以后这里就像你家一样，你可以随时回来。”说完又将信物递给栖羽，栖羽撇了撇嘴，伸手接过，香茴雪看到她的表情却也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让侍女带栖羽下去休息。小不点听到栖羽去休息时眼睛瞬时亮了，拔脚就要跟上去，香茴雪叫到:“佑一……”小不点听到后停住脚步，瘪了瘪嘴，又老老实实的蹭到香茴雪的身边。栖羽看到后也无反应，快步随侍女去休息了。

　　香茴雪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信，叹了口气:“霓凰，当年你和他成婚后，我随父母从洛阳迁至此地，初到时我修书与你，劝你们一起搬来这里，你不肯，留下我的信物说他日定会再见。没想到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已离去，那样风姿绰约的人，他的离去一定让你痛不欲生。你是怎样熬过了这漫长的岁月啊，栖羽不像他，也不像你，她有她自己的造化，我会尽全力护她，你放心。”

　　与此同时，霓凰也在屋后的湖边上静静立着，蓬莱下雨了，细密的雨丝在湖面形成点点涟漪。春风拂柳，佳人垂立，本是人间美景，可是不远处的藏风看着这一切却觉得比深秋还要萧瑟，当年许多人口中的龙凤之和，一个已经远去多年，一个在这远离世俗的地方避居。他想起凤清梧，他好像总是那样暖暖的笑着，举手投足皆风流，而当初霓凰也是颠倒众生的美丽，妩媚十足，倾国倾城，两人站在一起就让人不住的心生仰慕。那个人去后，霓凰好像很少笑，就算有也是淡淡的，最初的几年，他经常看见霓凰房间里的灯夜夜不熄，寂静的夜里总是能听到她的哭声。低低的，却有说不出来的伤痛。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他没有爱过，不知道失去挚爱是怎样的感觉，他只知道从那以后霓凰再也没有以前那样耀眼的光芒，也再没有那样明媚的笑容。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他陪着霓凰在这山中日复一日，而逐浪每次回来都会絮絮叨叨的说外面又有怎样怎样的变化，抗战胜利了；内战结束了；那个历史上多次更名的城市现在成了国家的首都，繁华无比；这个国家又爆发全国性运动了，听说这次是国家领导人发起的；又有地方的人挨饿了；国家领导又换人了；又有好多好多城市发展起来了；现在人出门越来越方便了……而逐浪回来每次说起这些，霓凰都只是笑了笑，从来不说出去看一看，虽然逐浪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学习茅山之术，不再有人专门驱鬼捉妖，与异类为敌。可是霓凰却从来不肯出去看一看，他曾出去看过一次，他发现外面再也没有他们当初熟悉的样子，各种各样的声音和颜色充斥其中，让他眼花缭乱，他再也找不到熟悉的感觉。现在的人间，才真正是“烟火人间”，浮华的让他不知所措。他回去后才知道霓凰为什么不肯再出去，因为那个世界已经与他们无关，霓凰固执的守着蓬莱这一方净土，守着回忆不肯变。那个人在她的心中永远维持着那个样子，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