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灭》筇璞

9、流言

　　我到办公室的时候，潘娇已经端坐在那里，对我怒目而视。我隐约感到不是什么好的征兆。我一直想与人为善，无论是季纯溪还是潘娇，我都希望能一团和气。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我都希望是沒有存在感的人。

　　都说公司的茶水间是流言四起的地方，中午我端着水杯泡咖啡的时候老远就可以听到小道消息四起。

　　“是啊，我早就说不要被她那种看起来端庄的样子迷惑了。越是这样越有手段呢。”

　　“潘娇那么厉害的人呢，还不是斗不过她，都不是省油的灯。”

　　“昨天那种场合凭什么就带她去啊，不知道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弄不好都爬上年经理的床了。”

　　“就长那个样，听说还能巴结了工程部的部长，胡董事的儿子呢。”

　　“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你们听说了吗......”声音突然小了下去，我走去，泡了水，笑脸迎人，对大家打招呼：“你们好。”

　　众人作鸟兽散。

　　昨天的失态，年兆阳那里无论如何都是要解释的。

　　我喝了一杯浓咖啡之后走进年兆阳的办公室。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在笔记本上专注地敲打着，关节分明。也是干净得好看的男人，只是气场太足太冷了。我酝酿要怎么开口。

　　年兆阳率先开口了：“睡得还好？”

　　“嗯，年经理，谢谢你昨天送我。那套衣服我想留下，不知道多少钱，我可以付。” 我没有底气。不过我突然想起，上次电梯关起来的时候我还没找到卜半夏的门，他是怎么准确把我送到的？

　　年兆阳说：“留着吧。算是老板的第一份工作奖励。”

　　顿了顿，年兆阳看着我：“还是那句话，甘念，不要把私事带进工作。下不为例。”

　　我清楚的记得，最后我是倒向胡翊洲的，所以有必要坦诚：“是的，我和胡部长有过一小段瓜葛，很久之前了，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我退出来，潘娇斜视着我：“甘念你真厉害啊，才多久啊，就能让里面的那位带你出去应酬了，怎么做到的，倒是教教我呢。”

　　我知道怎么解释她都是不会听进去的：“很简单，认真工作，老板自己有判断力。”

　　“你就是说我别有用心咯？你觉得他会看上你？”潘娇开始针锋相对，这绝对不是我要的。

　　我整理碧海港的案子各方联系方式，停下来。看着她：“你也说他不会轻易看上谁，不如，你先让自己成为他能看上的人。”

　　“我喜欢他多久你知道吗？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潘娇站起来，提高音量。

　　我四周环顾一圈，没有人看过来，我用眼神示意她动静有点大了：“我只想做好分内的事。而且，我有男朋友。”

　　一整天的心情沉重，我要尽快脱离这种是非处境。下午我打电话给丁北辰：“晚上的友情餐还在吗？”

　　丁北辰有点僵硬，似乎对昨天的事还耿耿于怀，我没告诉他我在中伟集团：“当然。怎么，又要取消？”

　　我说：“哪能啊。是想问你，下班能不能过来接我。”

　　“嗯，好。”他的语气轻快起来，我的认错态度还算端正。

　　“嗯，见面再说。”我迅速挂掉了电话，心虚，你可千万别怪我挡了你的桃花，出此下策，借你美色使使，挡挡流言什么的应该不算过分吧。

　　丁北辰按时出现在集团大楼前，那辆好看的车也微弱地反射着夕阳的光辉。丁北辰穿着黑色的风衣，低着头靠在车边，我大摇大摆走过去，他看到我微笑，走过去帮我开门。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年兆阳在看向我。

　　“怎么，改路线了？不是希望低调存在的么？”丁北辰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后面的一群人。

　　“被逼的，工作坏境太恶劣了。昨天那顿饭吃得我到了风口浪尖，我哪能对年经理有想法啊。”丁北辰是聪明人，我也不想多解释。

　　“年经理？”丁北辰疑惑地问。

　　“哦，昨天那位啊，我的老板。”果然贵人多忘事。丁北辰从昨天开始，就被我贴上了贵人的标签。

　　丁北辰笑着摇摇头，“要吃什么？”

　　我说，“辛香汇。不过这个点过去应该是要排两个小时的队的。”

　　“人太多了，会喘不过气来的，不舒服。我带你去一家，菜也做得不错的。”

　　以前和胡翊洲在一起的时候，丁北辰每次也是来去匆匆，了解不多。后来我在泰国，只是聊天，也不清楚平日里的他怎么生活的。最近发现他也是一身公子病，感叹，果然要近距离接触才知道那人本性的。

　　我也是不记路的人，丁北辰左拐右拐，早就不知方向，直到在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巷里停下来，立马就有人过来接过丁北辰的车钥匙。

　　丁北辰说：“这里菜不错的，而且环境不错，格调应该是你会喜欢的。”

　　有服务生出来，领着进去。里面像是园林一样的建筑风格，假山细泉，碑石桃花。耳边不知是琵琶还是古筝的乐声悠扬，倒是清静之地。进到风雅古朴的包间，丁北辰让我点菜。

　　以前就知道丁北辰不缺钱，昨天更是发现最不缺的就是钱，没有道理帮他省，胡乱照图点了一气，丁北辰眼角含笑：“这么多，你吃得下去吗？”我脸红：“吃不完，我打包！”

　　上菜倒是快的。丁北辰没动筷子，我不客气，一道一道开始品尝起来。

　　“为什么没告诉我是中伟？”丁北辰心里也有不快，作为朋友我还是没有彻底信任。

　　我第一眼就瞄中了红烧肉，塞了一块肉进嘴，肥而不腻，真是美味：“正好投了，正好招人，正好进了。反正都是工作嘛，养活自己最重要咯，在哪不是一样。”

　　“你去找他复合？”

　　“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你昨天那样是做给谁看的？”

　　“丁北辰，你也逼我，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那显赫的家世不是么？我问你什么了吗？！”

　　“那是甘念你一直在需要被安慰的时候才会想到我，除此之外，你关心过我什么。”丁北辰不假思索。

　　我以为我们达成了共识，已经是最舒服的距离。“我该关心你什么？不愁吃不愁穿，只要你愿意，勾勾手就有大把美女投怀送抱，物质、感情，我实在想不出哪里需要我的关心。”

　　“好，就算是这样。胡翊洲过的比我好，更无需你的关心。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装傻一流，偏偏丁北辰不放过我。

　　“而且，离年兆阳远一点，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放下筷子，忽略垂涎已久的金手掌：“丁北辰，你是不是潘娇派来的奸细啊。年兆阳怎么招惹你了？”

　　“他不简单，总之离远点。”丁北辰一脸慎重。

　　“那谁简单，你吗？”你如果简单的话，那为什么我请的私家侦探给我的有你和毛楚楚出入花景公寓的照片。

　　丁北辰诚恳起来的样子还是头一次，他把脸慢慢地凑了过来，几乎可以看见每一个毛管，不过一样无懈可击的白皙：“甘念，对你，我从来都是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