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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又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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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关心完卜半夏的时候,她终于嫌弃我了。
她说,房子已经帮你打探好了。离闹市区近的房源大多太贵而且陈旧,不如去新区,通地铁,房源也充沛。我听了她的话。
搬家的时候卜半夏请了半天的假,说是帮我打扫,实际上就是她坐在椅子上喝着酸奶,指挥着我走东奔西。到晚上的时候收拾妥当,又去了一趟超市置办家用。在家居馆看到秋千似的藤椅,卜半夏试坐了一下,一定要我买下放在阳台上,说哪天她去了要去睡午觉,荡秋千,很带感。我被她缠不过,忍痛购下这大件奢侈品。
晚上洗澡出来,照常查收邮件,有中伟集团的邮件。我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offer。打电话告诉卜半夏,她说要请客吃饭。我说,好。
睡了一个充实的觉,第二天一早去中伟报到。
人力资源部的秘书小李带我去见以后的boss,项目分一部经理,年兆阳。见面之后,我的下巴在我极好的控制力下还是没有掉下来,本来预想的秃头精英和眼前这位一点都不相符。我扬起在泰国训练好的职业般微笑:“年经理,您好。我是这次挑选上来的秘书,甘念。见到您很荣幸。”
年兆阳放下手中的咖啡,还之以理:“甘小姐,幸会。”这是第三次见到他,第一次在帝景大厦的十二楼的电梯口一脸怒气,第二次公司面试时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第三次总算是带了一丝的笑容,但还是感觉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河。不错,这是职场,这样的距离倒是令人心安。
我的办公桌被安排在了年兆阳办公室的外面,显然这是一个开放型的部门,我办公桌后面一帮即将成为同事的人紧张有序工作着。
年兆阳走在前面,清清嗓子:“各位同事,这位是我们新来的秘书,甘念,甘小姐。”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忙紧接上去:“大家好,我是甘念。请大家多多关照。”
年兆阳没多再多介绍,只叫了一声:“季纯溪,你带着甘小姐认识一下各位同事还有我们的工作环境。”被点名的小丫头应声说,好。
我跟卜半夏说,如果给我选最讨厌的汉字,一定入选的必然有“季”、“青”、“毛”、“楚”。卜半夏说,“甘念,你有点出息,别作践自己,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啊能别揪着不放了!”真的不是我揪着不放,是生理上已经形成了这种敏感,会产生自动排除反应。就好比一个人不喜欢苹果,别说吃苹果,听到苹果这个词都会全身起鸡皮疙瘩。季纯溪小姑娘姓“季”,我有那么一刻全身处在对抗状态。你看,告别一个人,一段生活,并不等于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在之后的生活里多多少少会有印记。
“甘念姐,听说你在泰国工作过是不是?”小丫头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脸天真。
我点点头。对她微笑。
小丫头像证实了什么似的:“我听说你可是年经理亲自定下来的人诶,本来我们以为一定会是潘娇,她可是上面董事会潘大股东的千金呢……看样子还是实力最重要啦!”
我半开玩笑:“你怎么就确定我上头没有人呢?”
季纯溪一愣:“甘念姐,你认识......?”
“骗你的啦,我哪能认识在天上飞的人,和你一样,只是运气好点才会进来的而已。”小姑娘看起来被吓到了。
项目部的活不轻松,所有的案子都会在这里备案,然后把各项案子分到各个工程分部去,在不断接洽中途可能出现的问题。其实也是一个统筹的部门,一个不留神就会出错,所以我格外小心。再加上是刚接手,整理起来要花些功夫。
下班时间一过,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我要把最近一个月的案子整理好,还有一些资料是明天年兆阳开会要用的,所以一定要先准备好。丁北辰打电话给我问我第一天上班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说在忙,过阵子定下来再找他。
年兆阳什么时候出来的不知道,因为没听到脚步声,他一只手上拎着西装外套,问我:“还顺利吗?”
上司的关心无疑是奋斗的动力啊,我连忙点头。
年兆阳说:“那就好。”
我继续微笑。
“你住在景帝?”临走之前他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的,年经理。我的朋友在那,所以去小住了几天。已经搬了。”
年兆阳点点头:“好,你把明天会议要的资料准备好,其他以后慢慢弄,早点回去。”
我点头应承。年兆阳和Mos是两种不同的老板,前者公私分明,其实私下里也没什么多余话题。Mos有点过分关心,温暖得想要让人逃避,尤其是在提出只要我愿意,他可以娶我的请求之后。我知道当不得真,但还是不习惯泰国人的暧昧。所以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年兆阳这样有距离感的工作伙伴。
第二天早上的会议是在中伟大厦的三十五楼的中高层会议厅里,讨论的是关于碧海港的房地产开发案,外人看是一块肥肉,但是业内的人都知道,吃不吃得下去还真要看本事的。
我们到的时候差不多人已经齐了,年兆阳倒是没有“抱歉,来迟了”的歉意神色,径直走到位置上坐下来。我走在年兆阳的后面,感觉会议桌对面有视线一直没有从我身上移开过。我看了对方一眼,不加理会,走到年兆阳身边坐下,开始专心做起记录员的角色。
会议一直开了两个小时,对方时不时看过来,甚至连身边的老板都能感觉到。年兆阳侧过头来看我一眼,我专心地记录,忽视掉他疑问的眼神。会议结束,大家纷纷离场。
会议桌对面的那位西装笔挺走过来,皱着眉头。
年兆阳看着他,指着我:“我的新秘书,甘念。甘念,这位是工程部总部长,胡翊洲。”
我满怀敬重,礼貌一笑:“胡部长,我是甘念。请多多指教。”
我知道我是用了全身力气在笑的,我曾预想过很多种重逢,或是在他们夫妇和我在街头相遇,或是高中同学聚会,或是他的婚礼上我的出席,但是,无论哪种,都比不上现在这般的自然坦荡。起码我不需要同时面对他和他的妻子,或是孩子。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胡翊洲时,十七岁,我穿着那条白色的一字连衣裙,站在开满花的教学楼角落里,风吹过扬起了长发,我在发丝的间隙里打量对面的男孩子,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眼睛很大,鼻梁特别高,整张脸很小,穿着红色的T恤,半身的牛仔裤,白色的棉袜,白色的运动鞋,整个人站在那里不用说一句话,就让人觉得阳光灿烂。细算起来,应该是从那一刻起开始喜欢干净的男生的,我羞涩地递过去优盘:“我叫甘念,心甘情愿的甘,思念的念。”他笑着说:“我叫胡翊洲,你知道怎么写吧?”我当然知道,不是因为他被学校的多数女生熟知,而是因为一见钟情,因为千方百计才终于和他说上话。
胡翊洲从来不喜欢我的自作聪明,最讨厌的是蒙在鼓里,所以他是怎样都不会配合我的那种人:“甘念,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