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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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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灵犀已足足撑了两日,仍于卧殿内挣扎着不肯随风飞去,落羽天则一直立于殿外,观着那魂魄的动向。
“最多还有一日,佩儿,再等等我罢。”再次凝望着手中残破的珠花,落羽天眼中满漾着柔意。
繁星点点的夜幕映着漫山未化的白雪,使得苍生山脉如白昼般明亮。望向天上璀璨的星河,想象着种种与佩儿重逢的画面,令他激动不已。
就于此时,千虚湖畔飞落一人影,紫棠绮罗,金银黼黻,搭配考究,潇洒光鲜。此人将两壶酒置于地上,撩起衣摆席地而坐。
予自己斟了杯酒,他轻轻呷了一小口后,嘴边勾出倾世笑意用内劲朝苍生山传音。
“姓落的,来千虚湖陪老子小酌一番,可好?”
护生殿外望着星空思绪万千的落羽天,蓦地敛眉,转望千虚湖的方向。
“冷千秋?”
“正是老子。”
“你还未死?”
“老子肯定死你后面。”
落羽天不再搭理他。
湖边寒风阵阵,白魔撩了下遮颜白发,展出一抹凄清之笑。
“老子只给你一盏茶的光景,你若不来,莫要后悔。”
独自再番呷酒,白魔自语:“若见着他,你便不再噩梦缠夜了罢。”
望着苍生山,白魔再次心境传音。
“苍生一役落花怜,烈火焚炙绕山间。魔凤幻火掩离去,残体重生于魔殿。”
刚一收音,一抹蓝色身影便如流光般迅飞了过来。
望着心急如焚的落羽天,白魔朝他摆了摆手:“你若不陪老子喝完酒,老子是不会告诉你佩儿在何处的。”
落羽天深敛眉宇:“魔殿……佩儿在积雪山?”
白魔凤目斜眄,嗤笑道:“老子知你两年间去过积雪山,老子才不会笨到将佩儿藏在那。你可知……老子的魔殿可不止那一处。”
顿了顿,落羽天冷颜俯身捞起一壶酒,仰首便灌了下去。
抹了抹嘴角,他冷道:“说!”
白魔蹙着细眉盯着那壶瞬间便被喝完的梅花酿,怒气噌地蹦了出来:“你大爷的,这可是佩儿亲手埋的梅花酿,你当是那破茶水吗?”抱着另一壶酒,白魔眄着落羽天:“这壶可不是你的,你就乖乖坐着等老子喝完吧!”
“佩儿酿的?”落羽天怔怔地望着空酒壶,声音些许低哑,“佩儿她……”
佩儿能酿酒,说明身子应无碍了,可为何却不来找他?难道……佩儿还怨恨着他,不愿见他?
白魔知了他的心思,凝着他消瘦的面颊,终是轻叹道:“瞧你如此形销骨立,老子也算出了口恶气。若你日后还敢伤她,老子还会将她抢走的。”再灌了口酒,白魔便与他道着两年前之事。
“那日,老子躺于狐妖王的洞中,真气大乱,昏昏欲没了知觉。当老子听到佩儿欲为你去挡劫之时,却怎样都睁不开眼睛,只能如死人一般躺在那干着急。佩儿走后许久,缨络儿便将她千年精魄度与了老子,虽依旧睁不开眼睛,但老子却也能勉强驭些法力。老子将魔凤唤出,将一半灵体寄于它身上,带着它循着佩儿的气息追去。待追到苍生山时,却见佩儿残破不堪的身子坠落山间。将欲上前,却见那山间蓦地燃起了熊熊大火,当时老子便想,真是天助我也,魔凤乃火系魔兽,老子便令它幻化成火,飞扑到了佩儿身边且将她笼在了体内,小心绕于苍生山峰后,于苍湖那儿将她带走。老子将她安置在了梅山后,灵体归了位,待伤养好了些,老子便去了梅山,落下重重封印,照顾她至今。”
落羽天释然,默默地凝着湖面,问道:“佩儿她身子可好?可还会狂暴?她……还在怨我吗?”
白魔微微摇头:“身子尚好,这两年间并未狂暴,但至于她还怨不怨你,老子着实不清楚,待你见到她,你自会明了。”
落羽天望向白魔,轻叹:“你亦喜欢她,为何还要告知我她的去处?”
白魔朗笑,平日里睥睨傲视的绝世之容竟悄无声息地添上了一丝悲凉。待笑罢,他深叹了口气,道:“但凡有一日她于噩梦中不唤你的名字,老子都不会将她还予你。”
噩梦?
落羽天心中委实不好受。看样子,佩儿于这两年间亦是过得很辛苦罢。
“梅……山……”落羽天于脑中搜索着梅山所在。
“待老子喝完酒,老子自会带你过去。”白魔轻笑。
白魔仰首便要灌酒,然,抬起酒壶的手却溘然顿住了,旋即咬着嘴唇蹙着细眉眯着眼睛,将脸别向了一旁。
落羽天亦觉察到了异样,感到一股杀气从天而降,此杀气暴躁而散乱,甚远便能被觉察到,这说明此人术法精进不到何处去。
他淡淡瞥向白魔。
此杀气分明是冲着白魔而来,白魔现下心情不是很好,此人……许会被白魔打得很惨罢。
而他却未料到,白魔只眯着眼睛呆坐着,既无躲避也无还手的意思。
随着“咚~”的一声,一只穿着绣花棉鞋的小脚从还未落地的火凤背上一跃而下,不偏不倚地将白魔的一张俊脸踩在了地上。
待踩着他的人收回脚站稳之后,白魔适才“噌”地跳起,怒目指向穿着晕着华色的厚厚水貂披风,将脸都遮住的来人,大声吼道:“你大爷的!也就是你舍得踩老子的脸!”
披风里伸出一只白皙微胖的小手,指向白魔的鼻尖。
“你大爷的!老娘就喜欢踩,你奈老娘何?不是说去寻葵罗花么?怎的跑这吃起酒来了?!还敢偷吃老娘的梅花酿!老娘今天定要将你头发全拔下来!”
末了,此人真就拽起了白魔的白发,疼得白魔龇牙咧嘴,频频闪躲。
盯着追打白魔的人,一旁的落羽天呼吸已然顿住了,他认得此人之声,这分明是佩儿的声音!
“佩儿!”落羽天蓦地惊呼。
追打着白魔的脚步忽然止住了,将厚厚的披风帽子向后拨去,黑发、金眸、圆圆的小脸,瞬时从披风内显露了出来。
此人确是佩儿!
落羽天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将欲上前将她紧紧拥于怀中,却见她冲他歪了歪头,纳闷地瞠目问道:“你怎知我的名?你是何人?”
落羽天身子徒然一僵。
她……竟认不得他了?
一时间五味杂陈,落羽天不可置信地道:“佩儿,是我,我是羽天,落羽天……”
落羽天?!仙界第一的落羽天?!
佩儿双眸乍然瞠大,旋即转了一转,嘴角勾出一抹甜笑。看向白魔,她贼贼一笑:“你说,如若我打得过他,岂不表明我能胜得过你?”
佩儿两年间总想找白魔比试术法,但白魔总不应她,这下遇着了鼎鼎有名仙界第一的落羽天,如若将他击败,不就说明了她亦能胜得了白魔吗?
待想罢,佩儿倏地从腰间拔出一短刃,两脚一蹬,一阵风似的便朝落羽天刺了过去。
寒风拂面,佩儿乌发被风卷起,露出白皙的耳垂,左耳上竟戴着那颗七彩玲珑珠……
“哧~”地一声,佩儿与白魔皆愣住了,短刃竟轻松地穿透了落羽天的左肩!
殷殷血丝顺着刃柄滑到佩儿手中,佩儿只感手中一凉,惊得猛然将手松开,边往后趔趄着边急急喊道:“你怎的不躲?!”
落羽天目光哀婉,凝视着眼前这令他魂牵梦绕的面容,哑声道:“人生一梦,白云苍狗,对对错错,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我曾起誓,若能再见到你,对的错的,实的虚的,喜的悲的,悦的痛的,只要是你给的,我都一并接受,不再犹豫,不再闪躲。”
佩儿惊张着嘴巴,连连后退,望着手上的血,连忙往披风上擦,待手上无血了,又低头望着染血披风,赶忙将披风脱了。
披风脱下,落羽天惊住了。
佩儿左臂的袖子竟是空荡荡的,随着阵阵寒风,伴着裙摆一齐飘着。
待将一腔酸楚生生咽下,将目光投向她的身子,落羽天再番惊住了。
方才便觉得佩儿胖了,还胖得不轻,但眼下定睛一看,这哪是胖了,这分明是……身怀六甲!
佩儿像怀揣个篮子,挺着个大肚子莫名地盯着落羽天。
落羽天瞠目望向白魔,欲寻个答案。
此时的白魔已挑着一缕白发于指尖缠绕,一脸的揶揄之色。他戏谑道:“她与老子同住两年,如今腹内孩儿尚未出生,你觉得……会是谁的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