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缘之斗神传》红尘壹梦醉仟年

64、甘愿被囚

　　一抹诡异的红光笼着佩儿周身，层层如画红莲从佩儿体内钻出，旋转着朝四面八方飞射，数以万计的红莲穿梭于众人之间。只一刹那，火光四起，烈焰焚天。树林被艳火吞噬，整个夜空仿若披着红霞，哀鸣恸哭不绝于耳，即便下着雨也没能把这艳红之火浇熄，仿佛这火是从地狱招来，烧得欢快，烧得诡异。一具具被火盘烧的身躯七窍喷着黑烟不停地逃窜，惨绝人寰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
　　程战与余下术士祭出层层护障对抗，红莲闪着红光旋着风啸砸向护障，凌厉得似盘旋飓风，摧毁力十足。火光飞溅间护障被层层击裂、摧毁。程战大惊失色，半生戎马还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狠猛的术法。眼见着要被艳火吞噬，程战下令舍了防御，封印佩儿。术士们领命撤了护障，任由艳火炽身，口中念咒，手指捏诀，法器、金杖闪着金光齐齐奔向佩儿……

　　短短半个时辰，极北之地万灵皆枯。草木已化作尘灰，被雨水搅拌于一体，在黑褐土地上汇成一道道焦黑溪流，恣意地绵延流淌。山峦已成一团团无生气的土包，树林已被夷为平地。一架架已燃作枯骨的尸体摆着各种夸张扭曲的姿势置于地面，冒着青烟，散着焦臭，分不清哪具是程战，哪具是蓝忠，哪具是蓝莲……
　　黑暗重回，万物俱寂。
　　落羽天悲悯地看着半空中的佩儿。
　　此时的佩儿周身已无红光，体内也无红莲窜出，被闪着金光的圆形法阵笼着，法阵中各式法器金杖不停地闪着金光剜割着佩儿。佩儿垂首埋于膝盖，殷红的娇小身躯蜷缩在法阵中心，不停地抖着。落羽天方才看得清楚，当红莲穿过蓝莲尸体之时，佩儿就已从呆滞中回神，当法阵朝佩儿欺来之时，佩儿便绝然一笑，止了体内不断窜出的红莲。她是故意让法阵击中自己的，她，已无生念。
　　落羽天御着剑飞到佩儿身边，俯身隔境抚摸着她此时已被染得暗红的秀发，看着她不停抽搐的身体，听着她悲痛欲绝的哭泣，顿时悲由心生。佩儿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呢？自己在未来遇到了佩儿，说明这法阵没能困得住她。落羽天叹了口气，且这样陪着她等吧，等到她能出法阵的那一天。
　　佩儿恢复能力超强的身体给她带来了好处，也给她带来了弊端。好处是——不会死去。佩儿日日被法阵割得体无完肤，每每脸色惨白昏倒之时却不会死去。因为伤口会很快自动愈合，法阵中飘着的浓香血液会自动被吸回体内。可弊端也是——不会死去。佩儿这几日总会喃喃自语，无数遍的问着自己为何不会死，为何不能随着蓝莲一起魂魄飘散。旧伤愈合，新伤又至，日日夜夜反反复复不曾停歇。看得落羽天心像刀剜般难耐，却也只能干干忍耐着。
　　过了七日，天色将明之际，随着脚踩树枝断的“咔吧”声，一位金发翠眼的俊美男子来到了法阵下面。
　　--匕鬯！落羽天敛眉。
　　只见匕鬯凌空飘起，步到法阵前，恭敬地跪了下来，敛容屏气道：“主人。”
　　落羽天剑眉敛得愈发紧了。
　　佩儿闻声，将头缓缓从双膝中抬起，木讷地盯着眼前这年龄与蓝莲相仿的陌生男子。
　　匕鬯道：“主人，匕鬯不才，让您受苦了。我这便救您出阵。”语罢，双手捏着诀，手心闪着印伽朝法阵伸来。
　　阵中佩儿身子猛地一抽，双目依然无神，嘴角溢着鲜血淡淡道：“不用了……你若真心救我，就加大阵法，将我杀了吧……”
　　匕鬯双手抖了下，僵在半空，静静地凝视着法阵中的佩儿。佩儿无神的双眸亦凝着他，她是这般无助，是这般绝望。落羽天看到，匕鬯神情复杂难辨，凝着佩儿的那双翠眸竟微微轻颤。
　　良久，匕鬯手中闪烁着印伽，轻轻覆上法阵一处，打了些许符文后，将手重新抽回，深深叹了口气：“那人之死，对您有这般伤害么？您可知，您的转世可不是为了这般儿女情长。”
　　佩儿仿佛听不到般不予理睬，红肿的双眼依旧溢着丝丝血泪。
　　匕鬯又深深叹了口气，接着道：“匕鬯为您所生，应为您鞠躬尽瘁……我只问您，您希望我将那人魂魄重聚，送入轮回么？”
　　魂魄重聚？！
　　佩儿猛然瞠大了眼睛，目中闪着疑惑夹杂着惊喜，嘴唇剧烈抖动着，话不成句：“你，你……此话当……真？！”
　　匕鬯闭上了眼睛，再次深叹了口气，道：“我能做到，只不过……您要考虑清楚……”
　　佩儿激动地浑身抽搐着，双手死死摁着胸口，血泪潺潺滑出眼眶，皓齿狠命咬着嘴唇，声音哀婉地抖着：“求，求你……求你！求你让他魂魄重聚，让……让他再次轮回……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求你……”
　　沉默了良久，匕鬯终语气悲怜地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您与他我只能救其一。我若救您出了法阵，您可以去替他复仇，可以灭了整个圣界，乃至七界，但他便会烟消云散，魂魄永不得重聚。若我为他重聚魂魄，费我一身术法，我便会沉睡数百年，乃至千年，这成百上千年间，您会一直困在这法阵之中与日俱增地受着千刀万剐的伤痛，您……可能承受？”
　　“能！”佩儿眼中重回光彩，闪着希望，依旧流着血泪的小脸终于展露笑容，毅然决绝地道着，“百年也好，千年也罢，就算是万年、几十万年，甚至永不出阵我也心甘！只求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我会报答你的！”
　　匕鬯仰首望天，须臾，轻道：“也罢，这是您的心愿，我不求回报。只望您于我重新苏醒之时能解开封印，做回真正的自己……”
　　“嗯！”佩儿重重点了下头，笑了。不再是苦笑，不再凄然，这笑容是这般的甜美，这般的释然。
　　匕鬯缓缓垂下眼睫，轻语：“望您恪守承诺，莫要忘记今日您所答应我的事情。”
　　匕鬯将佩儿连同法阵一起推入了她与蓝莲以往居住过的山洞内，便走出洞去。
　　一年零三个月后，匕鬯拖着一副恹恹欲睡的身子重回山洞，在佩儿耳旁低语了几句，便一头栽倒在石床上睡了过去。
　　法阵内，依旧金光闪烁，遍体鳞伤的佩儿将露着阴森白骨的小手捂上眼睛，清澈的泪水不停地从指缝中溢出，夹杂着血液漂浮于法阵之中。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喃喃自语：“终于轮回了……太好了……定要幸福呀，蓝莲……不，落……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