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缘之斗神传》红尘壹梦醉仟年

6、七界

　　夕阳余晖步步褪去，苍生山也静了下来。
　　山下，着一袭黑色斗篷之人只露着一截完美弧形的削尖下巴，手中握着一朵如血般红莲，仰望左峰。须臾，嘴角勾起，鬼魅般摄人心魄的声音从薄唇中飘然而出：“七世轮回得女身，两生孽缘命运轮。历尽磨难方破茧，红莲狱火灭乾坤。”说罢，将斗篷一裹，凭空消失。

　　山上，护生殿内，主殿圆桌上满满当当地摆着各式菜肴。白若水单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一双杏眼翻着白眼瞟着坐在对面的落羽天。
　　仙人自得了仙骨，每天修习吐纳之法，便不用像凡人般需要进餐。自从被掌门扔进这护生殿起，就没在这殿里见过一碗米，一碟菜。今日倒好，她从护生殿到厨房班，又从厨房班再到护生殿，峰上峰下飞了十几趟，弄了满桌子不重样的菜。倒不是她想吃的，而是她师傅吩咐她弄的，只因不知佩儿喜欢吃什么，便皆让她尝尝。
　　真真是登徒子！
　　“师傅，我忙得跟蜜蜂似的，都快累死了，您老也不夸赏我一下么？”白若水嘟起了嘴。
　　“累？”落羽天将箸递向身旁端坐着的佩儿，淡声道，“我看你丝毫不觉得累，眼珠子翻得很是顺畅。”
　　白若水眉间纠结抗议：“我都飞了十几趟呢！”
　　“再如此飞几天，你的御剑飞行之术定能登峰造极，你应心怀感激。”落羽天冲着佩儿抬了抬手，示意她用餐。
　　白若水脸色由黄变青，气鼓着脸，继续猛翻白眼。
　　佩儿谢过白若水，虽感觉肚子瘪到了脊椎骨，但见落羽天只是淡然抿茶，白若水只顾着翻白眼，两人皆没有动箸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先动箸。拿着箸的小手就这么僵着。
　　白若水努了努嘴：“这么多菜没一道喜欢的么？怎么不吃？”
　　吞了吞口水，佩儿道：“你们不吃么？”
　　白若水也给她送去个白眼：“师傅修得了仙骨，我是半仙，都不用吃东西的，甚至不用喝水。我师傅喝茶也只是爱好而已。你自个吃吧，千万别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
　　“喝茶？”佩儿不解，那苦苦的东西有啥好喝的？还是甜果子捏成的汁儿比较好喝。
　　白若水一副很懂师傅的样子：“人年纪活得大了，总得有个兴趣于平日里打发时间吧？不然多无趣不是？”
　　佩儿亦是一副懂了的样子猛点了下头，随即眼睛弯成月牙，头一歪，嘴角一挑，露出一对洁白虎牙：“若你们不吃，那我便不客套啦。”
　　落羽天静静地看着她。
　　--喜欢吃银杏双耳……还喜欢吃芙蓉卷……还有水晶猴头菇……清蒸玉带莲……桂花腐竹糕……天山雪莲羹……
　　……
　　须臾，桌上二十四道菜，四份汤，两份粥，一碗米，全都见了底。
　　落羽天、白若水双双无语。
　　佩儿满足的用小手抹着嘴巴，金眸子里漾着餍足，笑呵呵道：“多谢！这几天感觉快饿死了，今日终于不饿了。哈哈……”
　　白若水目瞪口呆，忽感手上无力，一个抖，额头重重砸在了桌面上。口中不停喃喃细语：“猪妖，猪妖……”
　　落羽天怔怔地看着舔着小嘴的佩儿。
　　--不饿了？意思可是说，这种程度还算未吃饱？她师傅总将她散养，莫不是……养不起了？如此娇小瘦弱，原本想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现下看来要想达成这般目的，每顿估摸着要四十份菜罢。灵犀呀灵犀，前世今生你还真是大相径庭呢。
　　落羽天摇头轻笑。
　　佩儿看着那张挂着笑意的俊脸，恍惚了一下，心脏跳出了个强音，低下头，咬了咬嘴唇：“你笑得挺好看的，以前可曾有人夸你？”
　　“哦？”落羽天微微挑眉，“皮相而已，何足挂齿。”
　　白若水浑身抖了一抖。
　　--这女子……如此轻薄之语竟也能信口道来。
　　佩儿直直地盯着落羽天，嫣然一笑：“你若能时常笑便好了。”
　　落羽天微微眄向她，须臾道：“好，那便时常笑与你看。”
　　白若水浑身再番抖了一抖。
　　--呃……我就不便在此打扰了，本姑娘先行告辞好了。
　　想罢，白若水起身将桌布一兜，扛着满满一包碗盘，遁了。
　　“白，白姑娘是不是讨厌我？”佩儿面露黯然目送白若水。
　　“不，她是不太喜欢我这当师傅的。”
　　“为何？”
　　“因我不教她想学的术法。”
　　“为何不教呢？”
　　“有多大本领便需担多重的责任，有多高深的术法便要有多清净的心智来容纳。她小小年纪莫要承受太多。御剑飞行与些许术法足以保全自身。”
　　当年落羽天闭关之时，掌门落君南带来个女娃，是落君南总角之交——崂山派掌门白青山的私生女白若水。白青山有一对双生女，皆刁蛮骄横，容不下白若水，加之白若水是白青山与一凡人所生，本身也不得待见，便委托了落君南带上苍生山安置一下。落君南见这女娃颇有灵气，可无奈自己已有七个徒儿，不好再收，再加之与白青山的关系，也不好让这女娃成为自己的徒孙，便代替闭关的落羽天收了做徒弟。落羽天见这白若水虽天资聪颖，但眼中戾气太重，许是这些年来被人欺负才会如此，是以不便教她过多术法，以免她杂念太多从而走火入魔，故这些年来只是传了她御剑飞行之术与些许术法，其余时间皆让她自己去修仙骨，修成人仙长生不老罢了。
　　“那……”佩儿呼扇着长睫毛，“我这两年要从何学起呢？”
　　其实在佩儿受伤之时，落羽天就探了她的灵体，她非人非仙非妖非魔亦非神，当然也不会是鬼。他从未见识过此类灵体，甚是不解。
　　落羽天眸露柔光流连在佩儿微圆的小脸上。
　　--不管是何，不管属于何处，今生便由我来守护吧。
　　“你可知世间分几界？”
　　佩儿偏偏头，道：“七界。”
　　“七界？”落羽天微敛眉宇，“那便与我说说是哪七界？”
　　“神界，仙界，人界，冥界，妖界，魔界。”
　　“嗯？此共六界。”
　　佩儿嘴角抿成一线，蹙着细眉，纠结了好一阵才开口：“师傅说，还有一界的，但为哪界，师傅并未与我提起。”
　　望着佩儿一本正经的小脸，落羽天轻笑。
　　--七界……佩儿灵体纵观此六界堪称绝无仅有，此第七界……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倘若日后能见着佩儿师傅，定要请教一番。
　　落羽天接着道：“三十年至今你相貌仍旧好似桃李年华，依我看，你应已得了仙骨，成为人仙。你可知怎样步入地仙，又怎样升入神仙，再怎样修得天仙，然后证得大罗金仙，最终凌顶尊仙？”
　　佩儿双眼闪着金光，巴巴的望着落羽天，像只小狗。
　　既像是小狗，那就得摸一摸，落羽天不由摸了摸佩儿顺滑的乌发，继续道：“人仙升至地仙需冲灵脉，依次是——会阴、曲骨，石门、气海、巨阙、膻中、紫宫、璇玑、天突、神庭、百会、风府、神道、灵台、至阳、命门、阳关、腰俞、长强，全部冲破。地仙升至神仙需从后至前逆打方才我所说的那十九条灵脉，使仙气得以于这十九条灵脉中游刃有余，方可。神仙升至天仙需提升四个境界，乃——炼精化气、炼气凝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天仙升至大罗金仙需修灵，分八步——一幻修、二双共、三魂灵、四象灭、五宫涌、六气捷、七魄升、八方聚。大罗金仙升至尊仙，需修天门，乃为——九重天、十天门。”
　　佩儿听得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瞠目结舌间顿感命运多舛，前途渺茫，学业暗淡，回师无望。
　　须臾，佩儿才缓过气来：“那……尊者修习到哪一层了？”
　　“九重天。”
　　“唉？！”佩儿惊呼，金眸子瞪得老大，满脸的羡慕嫉妒恨。结结巴巴道，“那，那就差一步方能……位列尊仙了？”
　　“升不了了。”落羽天神情泰然。
　　“哈？为何啊？”佩儿金眸子漾满了惋惜。
　　“为何……”落羽天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佩儿的头发，“不久你自会知晓。”
　　“尊者。”殿外传来李子清的声音，“掌门有请。”
　　“稍后便去。”落羽天轻声应道。
　　掌门落君南欲与他说些何事？他自然知晓。无外乎“无欲则刚”。
　　落羽天轻敛眉宇。
　　“佩儿。”落羽天目光瞬时柔软，“今日且好生歇着吧，明日始，授你术法。”
　　佩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落羽天起身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