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短歌夏商

88、难产（下）

　　房间里血腥气很浓，我急忙用袖口捂住了口鼻，三个产婆在衾席边帮着独孤具罗接生，此起彼伏的催着她使劲，丫鬟们进进出出都是紧张的神情。
　　虽然气氛紧张，但是还算是有序，我见状急忙招呼小翠去帮忙，自己则直径走到了衾席边。
　　独孤具罗躺在席上，面色惨白，嘴唇干涩，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粘在她的脸上，样子很是吓人。
　　此时的她仍然惨叫着，双手死死的抓着头下的软枕。
　　我急忙去看孩子的情况，已经可以看到孩子的头顶，胎位是正的，我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如今独孤具罗已经几乎体力透支，根本使不上力了，我见状急忙对着产婆吼道，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生不出来？！”
　　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见我动了肝火，急忙回道，
　　“如今夫人没了力气，孩子卡着生不出来，奴婢们也很是为难……”
　　“孩子拉出来不行吗？”
　　我很是愤怒，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不这样做。
　　那产婆听罢吓了一跳，整个身子抖了起来，
　　“夫人是说……保小的？”
　　我一听，甚是错愕，问道，
　　“你什么意思？”
　　“如果……如果强行拉出来，恐怕会血崩……”
　　那产婆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颤抖的说道。
　　“混账！”
　　我一听，怒不可遏，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顾四姊？！我告诉你们，如果她们母子有三长两短，我让你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那产婆一听，吓得整个人往后缩了缩，我见她如此，正要开口呵斥，只听见耳边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七儿……”
　　我一听，晃神片刻，急忙扭头去看独孤具罗，
　　“四姊……四姊？你还好吧？”
　　独孤具罗虚弱的一笑，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遇事这么不稳重……”
　　“四姊……你别放弃……”
　　我见她的样子，急的一身的汗，一下子抱住她，喘着气说道，
　　“四姊夫就在外面！你如果不好好地，你让他怎么活？”
　　“……李眪他……”
　　独孤具罗一听，虚弱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如此不让人安心……”
　　“四姊……你也为我想想啊！”
　　我在她耳边拼命的叫，
　　“阿娘就我们两个亲生女儿！你是要让她死不盲目吗？”
　　“……七儿……这……太痛了……”
　　独孤具罗沉默了良久，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打在我的手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流泪，她在我心里，一直是泼辣坚强的，从来不会轻言放弃，也从来不会把她的软弱展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如今，她的一行泪，却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痛心。
　　她，真的累了……
　　我摇着头，看着她憔悴的面庞，不知道要说什么。
　　身后的产婆脸上已经露出了绝望，走过来问我道，
　　“夫人……奴婢们已经尽力了……”
　　“……”
　　我痛苦的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她们。
　　她们见我如此，又试探着问，
　　“奴婢……去问将军，保大还是报小……”
　　说罢，就要往门外走，
　　“站住！”
　　我没有回头，但是却沉声叫住了她们，
　　“不用去问李将军……”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只能赌一把了，
　　“保大人！”
　　怀里的人突然身子抖了一下，我却没有理会，继续冷声说道，
　　“现在就把孩子处理了！”
　　我回头叫住小翠，
　　“去！把湛儿，洪儿还有漱玉叫来！让他们看看生孩子有多不容易！”
　　我刚说完，怀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不要！”
　　独孤具罗拼尽全力惊叫。
　　只听见房门外出现了推搡的声音，恐怕是李眪想冲进来被什么人拦住了。
　　我没有功夫理会外面，对产婆低吼道，
　　“还不动手？”
　　愣在原地的产婆浑身一激灵，急忙对我点了点头，就吩咐下人去拿剪刀。
　　怀里的独孤具罗突然整个人挣扎起来，拼命的摇头尖叫到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阿姊！如今孩子生不下来！如果不拿掉孩子，你会没命的！”
　　我低头，凑到她耳边威胁道，
　　“只要你的孩子生不下来，我就一定会这样做！”
　　“独孤伽罗！！”
　　独孤具罗惊惧的直呼我的本名，她的眼神此时无比的凶恶，好像一只做困兽挣扎的狮子，随时都会跟来人拼命。
　　“四姊！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这是你自己选的！”
　　我的声音冷酷，眼神阴郁起来，对产婆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赶快开始。
　　独孤具罗先是拼命的挣扎，可是另两个产婆压住了她的腿，她动弹不得。
　　我额头上的汗滴了下来，一滴滴落在睫毛上，影响了我的视线。
　　“等一下！”
　　眼看着产婆就要动手，独孤具罗突然吼道，
　　“我……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她突然两只眼睛瞪得巨大，双手紧紧的抓住我放在她胸前的手，指甲刺入我的手心，钻心的疼。
　　见到她燃气了斗志，我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我才发现，背部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但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急忙盯着独孤具罗，嘴里一直说着，
　　“快了！快了！再使把劲！”
　　独孤具罗拼命的尖叫，指甲刺破了我的掌心，殷虹的鲜血滴在了她白色的亵衣上，斑驳的血渍让这一切感觉更加的艰难和血腥。
　　太阳升了起来，明晃晃的通过纸窗透了进来，天和元年的第一天到了……
　　随着一声通天彻地的啼哭声，一切的疯狂，险恶，血腥瞬间消散于黑暗之中。
　　经过了一夜的努力，终于，这个家庭里的第三个儿子出生了。
　　独孤具罗昏死了过去，在门外守着的郎中急忙诊治，幸好只是力竭昏迷，睡一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而我整个人已经虚脱，最后是在下人的搀扶下才走出的产房。
　　李眪仍在门外，见我出来，竟是跑过来的扶住了我，他面上的激动不言而喻，脸上已经松弛的肌肉微微的抽动，隔了好久，才颤巍巍的说道，
　　“谢谢……”
　　“姊夫……你看……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我实在是没了力气，虚弱的说道。
　　“……七儿……谢谢你……”
　　李眪看着我，过了半晌，仍是只有这几个字。
　　我没有精力再在这里跟李眪交谈，正要离去，突然看到李眪身后站着个熟悉的人影，
　　“夫人！”
　　梅子仍然披着斗篷，头发也有些凌乱，风尘仆仆。
　　她见我如此狼狈，急忙过来扶住了我。
　　“你怎么回事……”
　　我看到她，虽然嘴上责备，然而心里却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拼命后得到的温暖，真的很让人心醉。
　　“奴婢来迟，请夫人恕罪！”

作者有话说

　　简直要了他娘半条命！果然非同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