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短歌夏商

80、咸阳

　　普六茹坚走了不久，我将孩子们留给秀竹和梅子，也离开了长安。
　　我倒是没想到此行颇为顺利。
　　虽然宇文婉英平时孤傲，但是毕竟还是要卖我和普六茹慧的面子，我拖她给李娥姿带了个口信，让宇文邕允许我去咸阳看四姊。
　　其实远可不必这么麻烦，我和宇文邕也是相熟，况且他也要依仗普六茹家，我的要求他不会不答应。
　　只是为了不要引起宇文护的嫌疑，我们还是不要直接见面为妙，只得这样拐了三个弯。
　　更重要的是，我也想试探一下李娥姿。
　　她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在宫廷沉浮了十几年，也算敏锐。
　　她果然二话不说就卖了我这个面子，这便让我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
　　倒不是因为李娥姿，她已是半老徐娘，虽然宇文邕与她感情甚笃，但是她真正有价值的，却是她那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儿子，太子宇文赟。
　　我虽然不喜这个少年，但是他是当朝太子。
　　更何况，据我所知，普六茹坚的那个太学同学郑译，是太子身边的红人。
　　这样一想，如果能跟这个太子有些许关系，那么普六茹坚的仕途必定会有所起色。
　　我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些事，很快就到了咸阳。
　　这里是当年秦国的都城，虽然没有长安那么壮丽，但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房屋建筑都保留着更古老的秦汉风韵。
　　我没有在城中闲逛，马车直接到了唐国公府。
　　我对四姊和四姊夫没有什么偏见，相反四姊是我如今唯一一个可以相见的家人，我对她没有戒备。
　　只是我却不喜欢李眪的封号“唐国公”。
　　这个“唐”字总会让我想到未来颠覆隋朝的唐朝。
　　一想到这里，我就会觉得这个浑身不舒服，而整个唐国公府也让我感觉到一丝似有似无的敌意。
　　独孤具罗并没有出来接我，她如今身怀有孕，精神不济。
　　来接我的是我的四姊夫李眪。
　　我以前虽然见过李眪，但是只是打个招呼，并没有真正和他接触过。
　　我只记得李眪是个勇武之人。以前听四姊说他文武双全，尤其善使长枪，一舞起来神出鬼没。
　　四姊就是被他这一招深深吸引，打心眼里觉得李眪是当世英雄，非他不嫁。
　　只是如今见到李眪，却让我有了一种光阴似箭的感觉。
　　毕竟李眪已经五十二岁，整个人较以往消瘦了许多，身上还有似有似无的药味，尤其是深深的鱼尾纹和斑白的鬓角更是使得他显出了老态。
　　李眪很谦和，笑眯眯的将我迎进府。
　　他手下的人手脚麻利，很快的将我的家当收拾妥当。
　　此次来看四姊，我没带梅子和秀竹，而是带着小翠。
　　毕竟，小翠是最早跟我一起从独孤府里出去的，在我的心里，小翠更像是我的妹妹。
　　李眪似乎是懂得我的心思，专门帮小翠安排了偏房让她居住。
　　这可把小翠感动的坏了，愣是抓着我的手不知所措。
　　我拍拍她的手，对她点了点头，她才含着泪眼开心的住进了自己的房间。
　　待我们收拾妥当，李眪和善的对我笑道，
　　“安心住下，如今你一个人在长安，四儿也不安心。”
　　“……”
　　我听罢笑了笑，道，
　　“这倒不必担心，二弟妇是尉迟纲的女儿，三弟妇又是顺阳长公主。有他们在，我和孩子们不会有事的。”
　　我神色微变，道，
　　“此次来，是听说四姊身子不好，心里颇为忧虑。”
　　“诶……”
　　李眪听罢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四儿面上阔达，其实心思重。自从澄儿殁了之后，四儿虽然面上如昔，但是毕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总是恍惚间流露出失神和落寞。尤其是当她看到湛儿和洪儿之时，这种感觉更甚……不过你来了就好，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在她身边，她也能安心不少。”
　　李眪眼神中的忧虑藏也藏不住，他虽然和独孤具罗差了二十多岁，但是他们两个人相互扶持，也算历经了风风雨雨，夫妻之间的感情，确实是很深厚的。
　　“好，我多陪陪她。”
　　我应着，心里不是滋味。
　　每每想到那些逝去的亲人，刻骨的伤痛总是会涌起。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日日沉浸在家破人亡的悲愤之中，但是如若想起，心中的痛苦仍是无法平复。
　　独孤具罗一人在房间里睡着，却睡得不是很安稳，听见我和李眪进去，她立刻就醒了过来。
　　她看到我来，很是高兴，急忙坐了起来，李眪给我让了位子，让我坐在独孤具罗身旁。
　　我急忙将心中的阴霾抹去，对着独孤具罗灿烂一笑，坐到了她的身旁。
　　她抓住了我的手，握的紧紧的，她聚精会神的打量着我，帮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不错，有一家之母的样子了。”
　　她会心的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四姊这是说笑的吧？我本来就是一家之母。我如今都是五个孩子的阿娘了呢。”
　　我见她如此，努力装作以前在独孤府里的样子，刻意的讨好她，希望她能安心。
　　“哈哈，你看看你的样子？”
　　她点了点我的鼻头，笑嘻嘻的说道，
　　“刚夸你两句，就又没个正形，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才二十二岁，如果现在就老气横秋的，那我以后怎么办？”
　　我撅着嘴，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而且我再胡闹，还有四姊管我啊？”
　　“好好！你再怎么闹，四姊也给你收拾烂摊子，好了吧？”
　　她看着我的样子，却没有丝毫的气恼，嘴里虽然说得勉强，但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的开心。
　　李眪看着我们姐妹两个微笑道，
　　“这一段时间七儿就住在府上，你们姐妹可以好好聊聊。”
　　“是呀四姊，我这一段时间都陪着你。”
　　我听罢，急忙应和道。
　　独孤具罗一听，眼神一亮，有些不信的问道，
　　“真的吗？那地伐他们呢？”
　　“秀竹和梅子管着呢。你不知道，秀竹很会带孩子，地伐他们都喜欢她。我在旁边也插不上手，还不如留给她们。”
　　我撅了撅嘴，说道。
　　“你呀，一点当娘的样子都没有。”
　　独孤具罗听罢有些很铁不成钢的笑着，责了我一句。
　　“四姊，你先别管我了，你可是又要做阿娘的人了，你先想想怎么收拾肚子里的这个小子吧！”
　　我拉起了她的手，戏虐的笑了笑。
　　独孤具罗听罢眼神一柔，轻轻的抚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
　　毕竟如今已经六个月了，她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个男孩？”
　　“这么大，一看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胖小子。”
　　我看了看她的肚子，笑道，
　　“日后弄个将军做做，说不定还能建功立业，闻名天下呢。”
　　独孤具罗开心的笑了，我太久没见她，她如此开怀的笑容让我内心安稳。
　　我不由得想到第一次在独孤府见到她时她开心的笑容，那个时候没有三千烦恼丝，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突然感觉，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最大的，最可怕的敌人……要出来了……罗罗又要纠结了，快被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