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短歌夏商

301、敌人

　　宇文赟越发的肆无忌惮。
　　此去洛阳，他沿途搜罗貌美女子，全部纳入后宫，带回来的女子十数人等，霎时间宫中便不够所有夫人居住。
　　因此他便下令，再征召百姓修缮皇宫，为后妃修建秀丽宫殿。
　　尉迟迥于洛阳拜见了宇文赟，二人密谈许久，众人皆不知其所谈为何事。
　　然而我与普六茹坚却如临大敌，如今任是有一点心机之人便知晓朝中宇文赟最为忌惮之人是谁。
　　普六茹坚越发的沉稳干练，常常为了百姓福祉与皇上争论，人望此消彼长。
　　虽然宇文赟并不在意百姓对于自己的想法，然而普六茹坚是如今朝政之中他唯一无法控制的人。
　　普六茹坚的存在，便让他无法将所有的权利掌握于一人之手。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这让我想到了多年前发生在这座宫廷里的事，宇文觉，宇文毓还有宇文护之间的战争。
　　我恨透了宇文护，可是如今却越发的理解他的苦衷，理解元夫人的狠辣。
　　如今我对于朝堂上的敌人，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有尉迟迥，司马消难甚至宇文婉英，只有除之而后快的恨意。
　　若是有朝一日，我有权利在手，这些人便不会善终。
　　阿大将我唤进弘圣宫，许久未见，她甚至比去年还瘦了一圈，胳膊细的只剩皮包骨，看着让人心疼。
　　她的面色变得更为寡淡，显得高远疏冷，显得无法与人亲近。
　　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坐下来不发一言。
　　阿大叹了口气，问道，
　　“阿娘，我去洛阳之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快的事？”
　　我见她问我，些许疑惑，我垂目思考片刻，着实是想不出有何不快。
　　半晌，试探的问道，
　　“你是说元日那日的事？”
　　“元日何事？”
　　阿大的眼神告诉我，或许真是如此，于是说道，
　　“元日那日阿五顶撞了皇后，夺下了皇后的凤冠。”
　　阿大一听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好似失望似的说道，
　　“果然是了。”
　　“怎么了？”
　　我不明白，
　　“这不是什么大事，孩子而已，更何况当时已经认错，阿五也被训斥了。”
　　“这事儿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是……”
　　阿大些许急切无奈的说道，
　　“可是这事儿被顺阳姑姑知道了，便就大做文章，整日里跟崇义宫和紫微宫讲。紫微宫倒是淡淡的没什么事儿，可是崇义宫似乎不是很高兴啊。”
　　我一听，怒火一簇而起。
　　这个宇文婉英简直如同苍蝇一般让人烦躁不堪，真是不除不快。
　　阿大见我面色阴毒，说道，
　　“不过我已经去崇义宫请罪了，崇义宫虽然不快，但是还是原谅了阿五和随国公府。”
　　“可这事儿天元皇帝知道么？”
　　我问道。
　　阿大眼色一暗，说道，
　　“我很久没有见过他……我也不知道……”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随国公府面上风光，可是这背地里到底如何，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清楚。
　　许久，我将自己的怒火压下，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言不语。
　　阿大问道，
　　“阿娘可是还有什么忧虑的？”
　　我眯起眼睛想了想，说道，
　　“崇义宫不快可以理解，可是我担心的是紫微宫。”
　　“阿史那太后早已一心向佛，不管政事，阿娘担忧所谓何事？”
　　阿大问道。
　　“紫微宫面上淡淡的，可是心思却远比崇义宫深沉。如今与我们同盟只是因为她需要我们的支持。可是这种同盟也极其脆弱，尤其是当涉及到宫廷权利。”
　　我转过身，认真的盯着阿大，一字一句道，
　　“紫微宫对先帝的情感是你我都不能理解的，她可以为先帝放弃一切，同样她也会为先帝守护一切。若是她认为随国公府有把持朝政之意，我怕她落井下石。”
　　阿大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随国公府一向处事低调，朝堂上与天元皇帝的争执也都仅限于政策的讨论，从未真正涉及权利核心，她们为何不能相信我们？”
　　我的眼神冷下来，面无表情，拿起一旁的茶杯请抿一口，说道，
　　“因为他认为你是错的，于是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
　　阿大无语，呼吸有些颤抖。
　　我深吸口气，说道，
　　“想必你知道你爹动用自己的职权在军中安插人手，这些并不是心存野心，而只是为了自保而已。然而如今，怕如此也成了错，或许天元皇帝认为这是篡位的铁证。”
　　阿大睁大了眼睛，她全然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可是她却也不愿意放任我们不管。
　　她避开了我的目光，显得局促。
　　我扳过她的肩膀，逼着她直视于我，
　　“你看着我，看着我。”
　　阿大不情不愿，咬着嘴唇闪避着眼光回过了头。
　　“不要再心存侥幸，宫中是没有情谊在的。你记住，你和随国公府才是紧紧相连，密不可分的。我们相互依存，缺一不可。你是爹娘的亲生女儿，血脉相连，我们之间的关系远远要比你与宇文赟亲近，你明白了么？”
　　她的眼中有泪痕，她看着我，满是心痛和无奈。
　　她是个重情的人，她全然不适合这个冷酷的宫廷。
　　“听清楚了么！”
　　我见她不答，急迫起来。
　　我狠狠的盯着她，我要告诉她，她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
　　阿大不愿意做决定，她紧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我被她的逃避所激怒，猛地甩开了她，可还未等我说话，秀竹却走了进来。
　　我们二人见来人，急忙转换神色，平复心绪，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秀竹感受到了殿上诡异的氛围，她轻咳一声，说道，
　　“回太皇后，夫人，方才正武殿议事，天元皇帝准了相州总管尉迟迥的上书，立长贵妃为天左大皇后。”
　　……
　　果然如此……
　　无论是尉迟迥还是宇文赟，早晚要走这一步……
　　既是同道中人，便要致随国公府于死地……
　　尉迟迥要普六茹坚的位子，宇文赟要绝对的权利……
　　我没有说话，然而眼眸中犀利的凶光却让阿大毛骨悚然。
　　她咽了口吐沫，问道，
　　“阿娘……你怎么了？”
　　我闭眼深吸了口气，摆摆手让秀竹退下。
　　再睁开眼睛，眼里便没有了凶恶的情绪，只有越发坚定的决心。
　　“阿娘，我全然不在意。天元皇帝已经立了四个皇后，我不在意再多一个。”
　　阿大好似安慰我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
　　“你不明白，立尉迟炽繁与其她三人全然不同。”
　　“还是因为尉迟氏是我们的仇人么？”
　　阿大问道。
　　我眯起眼睛，局势越发不利，然而我却必须冷静下来，我沉思着说道，
　　“有这个原因，却也不全然是。”
　　我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说道，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尉迟氏的权利和地位甚至高于普六茹氏。尉迟迥可是文帝的外甥，尉迟氏又是鲜卑贵族。相较于其他三人，尉迟炽繁全然有取代你而为后的条件。更何况如今她又有盛宠，有朝一日诞下皇子，我们普六茹氏怕是就有灭顶之灾。”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阿大，她睁大了眼睛，惊惧的抓紧了胸口的衣襟。
　　我说的不是虚无缥缈之语，而是实实在在，怕是很快便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
　　我的心思沉重，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血流成河的独孤府，心中猛地一抽，身体僵硬的握紧了拳头。
　　我压下自己心中的焦躁和惧怕，说道，
　　“现在我必须回府，你老老实实带着，切记此事你不可过问，不可提起。”
　　言毕我不等阿大多言，急切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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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并不是简单的后宫争宠，这是前朝争夺。
权力斗争牵扯到女人，就会显得有些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