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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反相 ...

  •   丁卯,齐主如晋阳。营邯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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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天气终于转凉,大家开始忙着置办冬衣过冬。太子还是囚禁着,宇文邕上朝下朝一如往常。
      本是想着,武平七年便就要在一片平静中过去,却不曾想宇文邕却毫无征兆的在朝堂上对着众臣说.
      “朕去岁属有疾,遂不得克平逋寇。前入齐境,备见其情,彼之行师,殆同儿戏。况其朝廷昏乱,政由群小,百姓嗷然,朝不谋夕。天与不取,恐贻后悔。前出河外,直为拊背,未扼其喉。晋州本高欢所起之地,镇摄要重,今往攻之,彼必来援;吾严军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崐之势,鼓行而东,足以穷其巢穴,混同文轨。”
      这一番言语毫无疑问震惊了朝堂之上的所有人,大周接二连三征伐失利,而太子之位又变得异常不稳。
      朝廷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投机之徒在奔走相告争相站队,而如王轨宇文宪等人也觉得此时出兵士气不足,实难有大的成绩。
      如此并非吉兆,开战之前便以怯战,这仗还如何打?
      不过,令我意外的却是在如此消极怠战的情况下,一向低调不发一言的普六茹坚却在朝堂上直言支持皇帝,愿意领兵出征。
      普六茹坚的低调是古已有之,他的出道便是伴着各种磨难而进,压制猜忌以及层出不穷的敌对势力。前有宇文护,现有王轨宇文宪。
      因此他向来低调,从不跃踞,而此次着实不像是他的风格。
      之后,便有杨素、高熲、韦孝宽、梁士彦等人支持。
      宇文邕对他们颇为满意,于是对殿上众大臣道,
      “机不可失。有沮吾军者,当以军法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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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你的药你可是吃了?”
      我削了一个苹果,将苹果切开,递给一旁的独孤陀。
      “吃着呢,”
      他咬了一口,赔笑道,
      “今年这柰真好吃!”[1]
      “你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你说你平日里就只跟着梅子在黑衣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我找你姊夫给你安排个官职?”
      “诶,阿姊,你饶了我吧。你看我这样子,能做什么啊……”
      独孤陀急忙摇了摇头。
      “你是我独孤六郎,当然什么都能做!”
      我见他这副懦弱样子,不满的放下刀子,说道,
      “小的时候你可是颇有大志啊!”
      “诶呦我的好阿姊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提小时候的事儿。如今啊,我就想跟着阿姊,其余什么也不想。”
      独孤陀虽然笑着,然而我却不曾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丝毫笑意。
      “你……真这么想?”
      “真的!阿姊你可是我们独孤家的顶梁柱,跟着阿姊我可以一辈子吃香喝辣,还废那力气去做什么官儿啊。”
      “你小子可不能这么想!”
      我戳着他的脑袋,虽说心里不快,却又不舍得过于责备他,
      “男子汉总是要有一番功业,如此浑浑噩噩算什么?”
      独孤陀见我骂他,些许不快的闭上了嘴,又吃了一块苹果。
      我见他似乎不高兴了,也不愿再多说。于是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
      “听说你和地伐走的挺近的啊,我进来都见不到他,不知道他在哪里鬼混呢。”
      “地伐挺好的啊,近来他喜欢骑马,我常常带他出城去练。如今打马球不成问题。”
      “哦?这样?”
      “是啊,阿藦也想学,就是个子还太小,我没带他。”
      “这倒是好事,平日里多锻炼身体,身强体健倒是蛮不错的。”
      我听罢欣慰的说道,
      “只是如今地伐大了,过了年就十五了。你可帮我盯好他,别让他在外面给我瞎胡闹。”
      “阿姊……”
      独孤陀听罢面露难色,犹豫道,
      “您看地伐这日日不着家还不是因为心里不痛快嘛……要我说,您不妨找个机会跟他谈谈?母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谈的?”
      我听独孤陀若此说,心中怒火骤起,冷下脸,啪的一掌排在了几案上。
      “谈?怎么谈?你以为是我不愿意跟他谈?但你看看他什么态度?好像我不跟他道歉就永远不跟我说话似的。”
      “阿姊……那件事儿虽说是情势使然,但是毕竟……”
      “毕竟什么?”
      我没等他话说完,反呛道,
      “平日里他过得什么日子,别人家贫民百姓过得什么日子?他是我的儿子,不是普通人家,享福的时候有他的份儿,该付出了就一肚子不满?他一个男人,为了这件事儿闹了多久?你看看阿大,同样的处境可是有半句怨言?”
      “……”
      “这件事儿,我和阿延根本没错,也不需要向他道歉。若是再来一次,我们依然会这么做,这就是现实!”
      我的气势汹汹,不容辩驳。
      独孤陀默默地放下了苹果,垂下眼睑静坐在了一旁不发一言。
      我喘着气,拼命的压下心中的怒火。
      独孤陀的面色渐渐转冷,惧怕又失望。
      我见他好似情绪不好,急忙道,
      “我这不是对你,是对地伐,你别放心上。”
      “……阿姊……”
      半晌,独孤陀抬起头,小心又担忧的问道,
      “若是当年……”
      “夫人……郑译来了。”
      独孤陀话还没说完,梅子却走上堂道。
      “他?”
      我略感惊讶道,
      “好的,你让他去暖心斋吧。”
      “是。”
      梅子出去,我回过神。而独孤陀却站了起来。我道,
      “你不是要问我什么吗?你要去哪里?”
      “阿姊你不是要见客人嘛,我就先回去了。”
      独孤陀语气疏离,好似有心事。
      我见他似乎没了兴致,于是道,
      “你回去吧,药记着吃。”
      “是。”
      他对我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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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译满脸笑容的进来,从容脱鞋上堂,还没说说话便对我行了一个大礼。
      我立刻起身,将他扶起,说道,
      “郑使君这是做什么?”
      “多谢普六茹兄,多谢夫人在下这才有了翻身之机啊!”
      郑译感激不已,甚至眼含泪花。
      我听罢心下了然,于是说道,
      “郑使君快坐,上茶。”
      我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郑译装模作样的用袖口轻沾眼角,又对我鞠了一躬,才到下座坐下。
      我举起茶杯,对他一敬,一饮而尽,
      “以茶代酒,恭喜使君。”
      郑译急忙拿起茶杯,也一干而尽。
      他用绢帕擦了擦嘴,说道,
      “这回可是多亏夫人多方奔走,才给在下争取到这次机会。在下已经在皇上面前保证,决不再犯错。因此皇上才特准在下以庶民之身份出入东宫。”
      我微微颔首,说道,
      “使君这次犯的事确实是有些棘手。我大周向来军令如山,从来都是上行下效。使君这次去吐谷浑,竟然收受贿赂还在军中开赌场,大肆敛财。这若是轻判,军队必然不服。”
      “我也是深刻反省自己的问题,实在是太……太混账……我真是财迷心窍了……该死!”
      郑译颇为懊悔,痛苦愧疚道,
      “平白丢了官,玷污了郑氏的名声,还要劳烦普六茹兄和夫人……”
      “使君无需客气,你与阿延是同窗,我们又一同共事多年。如今使君有难,妾身与夫君自然是鼎力相助。只是因此事过于重大,无法让使君短时间内恢复官职,望使君见谅。”
      我说道。
      “夫人千万不要如此,能出入东宫在下已经满足!”
      郑译叹了口气,道,
      “如今啊……在下一身全系太子了……本来此次出征,太子以为是自己的鸿门宴,怕如扶苏般被废被杀呢……那时在下还劝太子弘扬仁孝,大道理一堆……结果却是作茧自缚。如今只希望……太子能早日得天下,在下才有出头日了……”
      “使君这话可不要乱说。”
      我见郑译失言,道,
      “如今马上要出兵伐齐,使君的话可是不吉利。”
      “诶呦……你看我这日子过得……现在就剩口不择言了……”
      郑译急忙道。
      “使君别忘了,除了太子,我们随国公府可也是使君的朋友呢。”
      “自然自然!夫人放心,从今往后,在下一定马首是瞻,绝不再会有小人行经。”郑译见我神色诡谲,急忙表忠心道。
      “那便多谢使君。”
      我举杯示意。
      “自然自然……”
      郑译寒暄,我未曾接话。
      堂上一片寂静,气氛尴尬起来。
      本是想着郑译应该无话可聊,便就告退,我便可以去收拾东西。只是郑译却未曾离开,而是左顾右盼片刻,回头问道,
      “这……普六茹兄去了何处啊?”
      “他去拜访梁士彦将军,探讨伐齐之策。”
      “梁将军是韦将军爱徒,此次韦将军不出征,由梁将军代为征伐,真是师徒皆胆识之辈,在下佩服!只是在下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随军怕是会想上次那般弄巧成拙……诶……”
      我低头轻笑,说道,
      “使君谦虚。”
      “不过……在下倒是有个见闻,想与夫人分享。”
      郑译故作神秘的起身,走到我的几案对面,探过身子轻言道。
      我觉得蹊跷,于是说,
      “使君请讲。”
      “几日前,我被皇上叫去训话,一身胆寒的听到皇上的特赦,便听到王藻上殿汇报说普六茹兄到。于是皇上便打发我走了,我离开之前,隐约听到皇上问普六茹兄说‘王轨上表说你有反相,这是天命吗?’……”
      “……”
      我听罢不言,然而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夫人……我看皇上一直心里忌惮普六茹兄,就算现在委以重任,怕也一直有疑虑……还有那个王轨和宇文宪,跟太子作对就算了,看来他们是铁了心的要扳倒随国公府,然后废太子。”
      郑译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道。
      我仍是未言,然而面上却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了微笑,说道,
      “使君不必多虑,皇上既然告诉了阿延,那么想必皇上心里还是信任他的,否则也不会让他统帅右路三军。”
      郑译见我似乎语气转冷,急忙赔笑脸道,
      “夫人说的是,我就是觉得疑虑。”
      “这事使君可是与旁的人言过?”
      “不曾。在下心里还是清楚的,夫人放心。”
      “多谢使君。”
      我说道,从头上拿下一把红木梳篦,递给郑译道,
      “这是妾身给安固公主的,请使君收下。”
      郑译见我又给他礼物,摆手道,
      “夫人不要再见外,在下是这样的人吗?更何况这东西一看便是好东西,夫人头上发饰皆无,只有这梳篦。在下再拿去岂非小人?”
      “这……”
      “再说梁国都快没了,还叫什么安固公主啊……”
      “……”
      我看着郑译半晌,犹豫着是否要开口。
      过了片刻,我对站在一旁的梅子摆了摆手,她便带着堂上婢女皆退。见她们出去,我对郑译道,
      “如此……可否请郑使君再帮我个忙?”
      郑译见我面色神秘,说道,
      “夫人请讲。”
      我将一个襁褓递给他,凑到他耳边悄然道,
      “帮我去查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4章 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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