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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步步惊心步步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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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中,渐渐模糊的是夏侯瑾翻身下马的焦急身影,后背上是一股致命的痛感,在意识消散前,映入她视线的是一双惊慌不已的眸子,她努力地朝那人扯了一个笑。
如果说上次自己是被利用,那么这次呢?夏侯瑾,对不起了。
虞洛姬,这次,你又害了他一回。
“我来!”片刻后,一个冷冽的声音在夏侯瑾头顶响起,始料未及之时,怀里的人已经被一旁的人夺了去,夏侯瑾眸光一暗,扫向面前的男人,一侧,王福不知何时已经赶到,手里擒着被夏侯禹套了绳索的猎豹。
怀里的身子蠕软,男人眸光锐利,将怀里的人扣进眼底,足下起步,紧紧将怀里的人揽入怀中,快马而出。
后背尖锐的痛觉迫使虞洛姬从昏迷中醒来,除去那撕扯人的疼痛,背脊上是熟悉的坚实和温热,余光所及,王福擒着猎豹跟在一旁,不必回头,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坐着谁的马,不自觉低下头,腰间是他微微绷紧的一只大手。
力道虽大,却只是虚挡在腰间,这样的姿势恰好能把她抱紧又能使她后背的疼痛降到最低。
“坚持一下,我们立即去看太医!”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察觉到她已经醒了过来,正凝神,耳边是他声音低沉的安慰。
她不知道他声音里那几乎微不可察的焦急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帮了他,或许是可怜,她不懂,只是,心头上那苍凉的满足感竟让她微微笑了起来。
“四哥?嫂嫂怎么了?”抱她下马,十王爷疾步跑过来道。
“我没事,死不了。”怀里的人咬牙笑笑道。
夏侯文虽不知在这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见适才虞洛姬居然还有力气与他玩笑,心下的担忧也微微放下了几分,却听得一旁夏侯禹沉声道:“老十,马上找个太医到我的猎帐里!”
“怎么了?”坐上,皇帝凝眉问道。
坐席内无人声响,都注视着猎区之内的两个人,虞洛姬抬头,见那人冷冽的下颌微微动了动,似要开口,她一急,抢先开口。
“回父皇,刚刚洛姬一时大意从马背上跌落,并无大事,不劳父皇挂心。”
男人一怔,身后的王福也是淡淡敛了眸,不自觉向夏侯禹怀里的人扫了一眼。
腰上的大手收紧了几分,洛姬言罢看向男人,那人眉心微拧,却只是淡淡注视着她,强忍下胳臂上数不清的痛处,双手揽上男人的脖颈,她靠近他的耳边,用有一丝絮弱的声音低低道:“放我下来吧,让王福带我回去就好,皇帝还在你先离开不合礼数。”
话毕,只是缓缓从男人怀里站起,背上的伤几乎让她站不稳,虚晃了一晃,她勉强站稳,咬紧牙关对着众人福了一福,继而转身对王福道:“还得劳烦王公公送洛姬回猎帐。”
拼了耐力,刚一走出猎场,脚下一软便是再也支撑不住摇晃的身体,洛姬终于身子瘫倒在地上,闷哼一声,一口殷红自嘴角涌出。
人真是伟大的动物,如若是往常,这样的伤这样的痛,她一早就该昏死过去了,今日居然还能硬撑着走了这么远的路,看来人类的潜能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衍生出来的。
王福一惊,正欲转身去回报四王爷,却听得身后微弱的声音将他叫住。
“王公公,不要惊动王爷,洛姬并无大碍,还……还求王公公扶洛姬先回帐中”胸口一阵撕痛,费力将手抬起,拭去了嘴角的腥甜,她笑笑开口,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她这是在演哪门子苦情剧?都要痛死了,还并无大碍,这话说得连自己都觉得矫情。
足下步子停住,王福轻叹了一声,转过身来,目光悠悠地盯着虞洛姬瞧了片刻,地上早就已经面色惨白的人却只是淡淡看着他,那眸子里的坚定,让他生生一愣。
这位侧王妃,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说不清哪里,他竟然觉得虞洛姬和夏侯禹有某些地方是相似的,可是究竟是惺惺相惜还是相似者斥?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奴才这就扶您回去”。又叹了一声,王福赶忙扶起虞洛姬。
“今日的狩猎大赛,最终获胜的是四王爷!”徐公公俯身为皇帝上了一杯茶,又俯在皇帝耳际说了几句话,就走到猎区中间宣布道。
在场数人都变了脸色,楚太师,虞将军,这里多少人都押错了码?这两局比赛,无论谁来看,这最后的赢家都是在大皇子与三皇子之间,却不曾想会在半路杀出个四王爷,不免让许多大臣都大吃一惊,更多的人则是在揣测圣意,三皇子本就被玄武玉之事缠身,今日又未能拔得头筹,而这太子又刚刚过世,那这如今这太子的位置该有谁来接,他们各自的砝码该投向哪里才是关键。
众人只是都悄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只见皇后在皇帝耳际说了几句,皇帝眉目舒展开怀一笑道:“老四,不错不错。”
这区区六个字,让多少人心惊肉跳,又让多少人喜上眉梢?
那男人却只轻轻一拜道:“儿臣只是尽力而为罢了,能侥幸胜得大哥和三哥,实属运气。”
坐席之中已经有轻轻的议论之音,大家皆知这德亲王温文知礼,却不曾想竟是位深藏不露之人,按耐不住已有人率先开口:“圣上,韩越能有四皇子这样德才兼备的皇子,实是圣上和社稷之福!”说话的人是官位陆姜,一直是过世太子的心腹。
众人都在心底暗自腹诽,这位陆大人当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却也都不露声色地随声附和了一番。男人凤眸稍敛薄光,淡淡扫过说话的人一眼,仍是眉目淡淡,不喜不骄。
你为金雀,万人将你捧于头顶;你为蝼蚁,万人将你碾于脚下。没什么残忍,这就是人心。
皇帝长声一笑,道:“鉴于老四今天的表现,朕决定将近来凌霜城疫灾之事全权交予四皇子,大家要多多配合方是。”
一侧的三王爷眉心不着痕迹一皱,眸色幽深,或许这局他注定要败?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震,谁也没有料到皇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饶是十王爷也是微微惊愕失色。众人皆知,皇帝之前一心想要扶持太子登位,而凌霜城疫灾都是由太子全权负责的,如今皇帝却把这权力交到了四皇子手上,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
只是坐席中,皇后有意无意瞥了夏侯禹一眼,那看似无意的一眼,却被男人收进眼底,半月前,皇后派人邀他进宫,言说是皇后惦念儿子便叫他进宫唠唠家常吃吃饭,实则吃饭是虚,唠“家常”才为实。狩猎之事,凌霜城疫灾之事,他们那日家常聊的便是这些。
皇帝向来对这位四儿子甚少上心,虽他一直有皇后照顾,但毕竟不是亲娘,而他的母妃在他十一岁时便已经逝世,这样想来,不免有几分歉疚。
他母妃虽不是尊贵出身,可是那时却颇受他的宠爱,只是后来他母妃病逝,他也就寄养在了皇后膝下,每每看见这个孩子,他都会想起他的母妃,有意无意,他也就渐渐疏远了这个四儿子,而他这个四儿子也似乎向来都是与世无争,他就越来越忽视了他。
若不是近来皇后时常提起,和今日的狩猎,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注意到他,其实同是儿子,他并不介意谁会是将来能担起整个韩越的那个,只是今日的狩猎,倒是让他对自己这个温文尔雅的三儿子有了新的看法。
或许与世无争只不过是韬光养晦,而温文尔雅或许只不过是喜怒不形于色?那么,一个父亲,又怎么会吝惜给儿子一个机会呢?
凉玉带华朗赶到时,夏侯禹与王福一干人已经到了猎帐之外,众人脸色焦急,却只听得夏侯禹沉声道:“华朗,虞妃从马上跌下,你去看看。”
“是”跨出了一步,华朗颔首答道,却留了眼角去探男人的神色,只见那人轻轻拂袖,与凉玉一同向猎场的方向走去,神色平常。
或许是他多想了,可从上次幻雪山庄之行见到虞洛姬第一眼之时,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一直困在心上,那几乎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直觉,可是却异常强烈,那就是这个女人或早或晚都会成为王爷的绊脚石。
他倒是希望那只是他一时的错觉,而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会不顾一切除掉她。
荒野之地,未免清寒些,再加上她刚刚受了那么重的伤,醒来时只觉周身酸痛,竟一丝都动弹不得。
黑暗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洛姬头还发着昏,想也不想就开口:“彩菊,我有些口渴了,给我弄些水来。”
言罢,她闻见黑暗中那人似乎愣了几秒,随即又走向远离她的另一面,再之后是水倒进杯子里的声音,洛姬一愣,觉得越发好笑,这彩菊怎么摸着黑倒水,刚要开口,忽而眼前一亮,有人已经点了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