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情扣》姬姒

19、第十九章 无奈何朝来寒雨晚来风

　　下人起了轿，虞洛姬坐在轿辇中，轿辇缓缓升起，虞洛姬心下一慌，方想起来。

　　公主！公主让她等她带她出宫的！

　　“等等！”虞洛姬一着急也顾不得许多就想命令下人停下轿子，她可是答应了公主的，怎可以食了言。

　　“嫂嫂有事？”刚要下轿手却被人拉住，声音轻轻微有丝调皮。

　　虞洛姬定睛一看，这扶着她穿着一身丫鬟衣服的人不正是那位紫忻公主吗？

　　“公主怎……”虞洛姬一惊，这身打扮她还真是没认出来，刚想询问，那人却与她使了一个眼色，虞洛姬会意，朝她点头笑笑，命令抬轿的下人道：“起轿走吧”

　　一路上，山色湖光，回去的时候走得不是洛城里面的路，而是城外的小路，景色独好。

　　回去之后，一切就都归于平静了吧，她过她的生活，他做他的王爷，虽是夫妻，这样想想，他们之间好像也真的没什么交集。

　　“这几天你不用过来用膳了，在流翠轩就好”临离开的时候，夏侯禹淡淡对她说了一句，左手拉着戚柏瑶。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还未走远，她开口涩声问他。

　　心里流淌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痛，他连见她一眼都觉得厌恶吗？

　　王福门前有许多人，丫鬟，奴才，王福，众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愣，有几个奴才暗暗用余光瞟着虞洛姬。

　　早就传言这个侧妃不受王爷待见，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男人锦靴微微一顿，眼底闪过薄光，云袖稍稍一摆凉凉的声音道：“王福，你亲自送侧王妃回去”

　　“我自己可以走”努力绽了一丝笑，虞洛姬作了一个揖浅浅道：“就不劳烦王公公了”

　　王福为难，站在原地犹疑了半晌却听夏侯禹开口：“王福！”

　　“是！”王福受命，立即快步上前赶上了已经走出几步的人。

　　余光看过去，那人步子明显一瘸一拐，一摇一晃却还是拒绝了王福的搀扶，男人眼中蕴了几丝暗波，虞将军性情圆滑，深谙处事之法，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儿？

　　“叫太医看看侧王妃的腿”揽上一旁的女人的腰肢，男人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对旁边的奴才道了一句。

　　“是”那奴才应了一句退了下去。

　　申时末·流翠轩

　　虞洛姬命人把各处的灯都熄了，就只剩那里屋的两盏，虞洛姬不喜光，她总觉得那明晃晃的油灯会把人的面孔照的扭曲难看，于是，常常入夜就命下人把那些无用的油灯都熄了。

　　脚步轻微，她以为是紫忻公主。

　　“公主怎么不早些睡？”她兀自铺着床铺，并未转身。

　　“你叫谁？”男人凝了眸子，微微提了声音。

　　等等，这声音，居然是他？

　　他居然来了她的流翠轩？

　　“没什么，我……我以为是小茜子”胡乱找了一个理由，她说得有些口吃，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总之就算是他不信也好，她无论怎样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把公主藏在了王府。

　　男人眉目深敛，并看不出来是信还是不信，却在对面的席榻上坐下了。

　　他，是来找她聊天的？

　　可笑的想法被自己否定掉，虞洛姬一时愣了神，只是直直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今天刚说过，不用过去用膳了，不是厌恶见到她吗？为什么还要过来？

　　“不该上杯茶吗？”男人淡淡声音飘过来，眉目好看，陷在油灯的光影里，恍惚失真，竟像只是一幅画。

　　“……小茜子，给王爷上茶”她的声音有几分哑。

　　不一会小茜子就端了一杯茶进了来，茶香四溢，应该是普洱。

　　“我们屋里不是有碧螺春吗？”虞洛姬问进来的人，碧螺春是她流翠轩最好的茶，王爷来了，自然要用最好的茶侍候。

　　“这个就好”那人淡淡道，大手接过小茜子手中的盏子，轻轻掀了茶杯的盖子，抿了一口。

　　虞洛姬看了小茜子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奴才倒是聪明，知道王爷的口味。

　　“王爷有事？”她放下手中的锦被问道。

　　喜红色的锦被，是他们的喜被，只是未曾盖过。

　　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被子却辗转在她的腿上，轻轻抿了一口茶，氤氲的茶雾中他戏谑开口：“站了这么久，腿不痛？”

　　自他进来她就一直站在那里，太医看过不是说她的腿伤得不轻吗？怎么看这样子似乎并没什么大碍。

　　从他进来开始她就一直紧张，以至于一时间忘记膝盖的疼痛，这么一说，还真的难受的很。

　　脸一红，虞洛姬低头想找一个位置坐下，身后便是床榻，可是她却还是忍了痛向一侧踱了几步，对面而坐，她选了这屋子里离他最远的席榻坐下。

　　潜意识里，她知道，她不该靠近他，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细细碎碎一阵怪异的响声，窗外霎时刮过一阵风。

　　“站住！”院子里一个清冽绷紧的男人的声音响起，一阵凌厉的剑影。

　　虞洛姬心头一凛，待反应过来，屋子里的男人早就没了影子。

　　奔到院落里，虞洛姬几乎吓得说不出话来，院子里大约有五六个人，人影散乱，她并数不清晰，只见刀光剑影，夏侯禹正与那几个人交手，其余人都以黑布蒙着面，倒是还有一个男子没有蒙面，不过她也没有见过。

　　看了片刻，虞洛姬大抵明白了，那些蒙着脸的人应该是刺客，而那个没有蒙面的男是在帮夏侯禹。

　　没想到这个王爷身手还真是了得，不过须臾，那几个人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闪开！”还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片刻，一道身影一晃，挡在她面前。

　　惊吓过后，她竟震惊的失了声音，直直地看着插进那人胸口的一柄长剑。

　　“王爷！”身后的小茜子和那陌生男子一齐失声疾呼。

　　“走！”那群人中一个人忽然低吼一声，瞬间，那几个蒙面人立即旋墙而逃。

　　“王爷受伤，快去找御医！”一旁的小茜子嘶声喊道。

　　王爷受了伤，王府里立即就乱了起来，进进出出，宫女奴才们找太医的找太医，找金疮药的找金疮药，脚步声絮乱。

　　只有虞洛姬一个人直直地愣在床前，魂魄被抽走了，她只记得他替她挡了剑。

　　不愈半盏茶的功夫，一名老太医就随着那个刚刚在院子与蒙面人打斗的另外一名男子进了府来。

　　太医把夏侯禹肩头的衣服退下，众人立即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的宫女甚至叫出声来，虞洛玑往那人身上望过去。

　　剑口甚深，这都不打紧，却是那伤口周围的一圈紫黑色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任一点武功不会的人也瞧得出来，这剑上有毒！

　　推推搡搡被人撵出了屋子，太医说这屋子里人多，空气不新鲜，就让他们都出了来。

　　正晃着神，院门打开，一行人脚步匆匆进了院子，走在一行人最前面的戚柏瑶，面色粉红，大约是赶路赶得急了，后面还跟了五六个太监宫女，一群人匆匆而至，到了流翠轩前。

　　响亮的巴掌声霎时响起，这一巴掌毫不留情，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所有人惊诧，却在触到王妃盛怒的脸色后都鸦雀无声。

　　巴掌落下，那苍白的脸上顷刻出现四个鲜红的指印。

　　“让王爷为你挡剑，你好生娇贵啊？”那巴掌扬起的时刻，虞洛姬看得清晰，戚柏瑶脸色煞白，因为用力脖颈上微微起了青筋，那么美的一张脸，瞬时竟有些狰狞可怖。

　　这一巴掌这么重的力道，恐怕是三分是担忧，七分是嫉恨吧？

　　脚下晃了一晃，虞洛姬膝盖还在痛，却也攥了拳忍住。

　　都无所谓了，这一巴掌，她是应得的，她凭什么让他为自己挡这一剑？

　　抬了头，她扫过戚柏瑶身后的女婢，一个个眼中都烧着妒火，忽然很想笑，王爷受伤，她们第一时间不问问王爷的伤势，倒是记得教训自己。

　　还有那些婢子，她们眼中的妒火又是为了哪般？

　　是怕自己的主子不受宠？怕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夺了她们主子的地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这个道理吧。

　　面前一阵凉风，戚柏瑶锦袖抬起，眼中的怒火丝毫没有刚刚那一巴掌消退。

　　虞洛姬合了眼，身侧的手握紧，微微仰起脸想去迎这第二个巴掌。

　　那清脆的声音却没有再次响起，代替的，是男人淡淡而有力的声音。

　　“住手”

　　睁开眼睛，男人已经站在身侧，脸色稍显苍白，右手却顿在半空，因为，正擒着戚柏瑶的手。

　　男人甩开了那人的手，转过头，目光淡淡却又凝了，似乎是扫过了她脸上鲜红的四个指印。

　　“谁让你打她的？”微怒的声音飘进耳中，虞洛姬一怔，恍惚间还以为是在与自己说话，却在抬眸时瞥见戚柏瑶涨红的脸。

　　他在看着她对面的人，质问。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虞洛姬几乎能感觉到戚柏瑶略微粗重了的呼吸声，还有对面婢女们眼里的惊讶和嫉恨。

　　“她让你受了伤！”戚柏瑶几乎是要哭了出来，大概她自做了王妃以来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吧，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侧室，她嫁与他三载，他都不曾对她发过脾气，难道今日他要为了这个女人对她发火吗？

　　“与她无关”男人敛下眉目，淡淡开口，收了语气中的怒气。

　　“别胡闹了，回去”男人白衣一荡转过身来，声音很轻，那里面的命令意味却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的。

　　戚柏瑶的怒气被咽回去，却不敢发作，只能咬牙：“柏瑶告退，王爷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