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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枉凝眉一步一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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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早天还昏沉,朱雀就来叫她,说是皇后闻说德亲王纳了侧室,要为她做一套新行头,刚入卯时,那裁缝就被领进了王府,朱雀怕王爷过来,就提前叫醒了虞洛姬,说是要为她上妆,虞洛姬苦笑,昨日之事,怕是那个男人再不会来她的流翠阁了吧。
想与她说明,又怕这个傻丫头胡思乱想,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又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就咽了回去,坐到梳妆台前让她为自己上了妆。
没过半盏茶的功夫,那裁缝就到了,说是要为侧王妃量尺寸。
“这位妹妹可否去帮我取一把剪刀来?”正量着尺寸,那个裁缝却忽然对一旁的朱雀道。
“量个尺寸而已,要什么剪刀?”朱雀一撇嘴,还真是第一回听说这裁缝量尺寸还用剪刀的。
“侧王妃的尺寸,自然要量得精准”那裁缝倒是说的理所当然。
“那你可得好好量”朱雀咂舌,想反驳想想是皇后要为虞洛姬做衣裳,也只好任她差遣一回了。
“楚王爷想念姬小姐,望于傍晚在城外萍茵湖相见”那个裁缝用尺带轻轻置到虞洛姬的肩上,淡淡在虞洛姬耳边说了一句。
虞洛姬一僵,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朝那女裁缝看去。
“侧王妃的尺寸草民已经量好了,就此告退”那女裁缝只是一笑看了那人一眼,便退到了门前。
“真是的,要我去拿剪刀还不用”朱雀进来的时候虞洛姬还怔怔地定在原地,丢了魂一般。
“主子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裁缝顶撞了您?”朱雀着急晃了晃虞洛姬的手臂,主子这模样,倒是有些骇人。
“没……没事”找回了魂的人看了一眼四下,拉住朱雀的手道:“朱雀,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
没想到这么顺利,她以为王府大门的侍卫会拦下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或许是因为有了上一次她被逮到的事,这里的侍卫觉得不会有人有胆子再来一次了,所以也就放松了排查。
走在路上,心中还是惶恐不安,她就这样出来了,若是被人发现,怕是又要连累了朱雀。
正是十五,圆月丰盈。
街上的店家酒肆很是热闹,本来洛城就是繁华之地,又是十五,人气更是顶旺。
一路独行,越是向前走人越是稀少,萍茵湖在洛城的最西面,人迹罕见之地。
手心湿哒哒地渗出一掌心的汗,三年了,相思相念不相见,他千里迢迢来见她,是不是想念她了?是不是担心她了?
她从来没想过与他究竟会怎样,即便是他娶了姐姐,她还是不曾死心。
一如三年前一样,见他,她会紧张。
斯夜,微有风波,那湖畔的柳微微摇曳漾开了月色。
男人大手环着对面女人的腰肢,耳语厮摩,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你喜没喜欢过妹妹?”女人的声音散在晚风中,轻柔似水。
“没有,我说过只是因为你而已”男人凝了眉目,那种口气像是发誓一般。
“妹妹很可怜啊”女人淡了声音,靠在男人的胸膛里。
“我欠她的”男人替女人微微拢了青丝。
柳树后面的人踉跄退了一步,十指狠狠抠进掌心,视线里是一对渐渐模糊的人,男人的怀里是个很美的女人。
也许,比她以前认为的更美,因为她从来没认真想过她到底是个多漂亮的女子,现在想想,似乎真的很美,倾国倾城,足矣。
那是她的姐姐——姬妫。
所有的执念在一瞬间崩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哽咽得声音从手缝中逸出,她不能出声,让她留下最后一丝尊严吧,别让她显得那么不堪。
也是,她是姐姐,他是姐夫,名如其份,她又是什么?
错绣孤雁似鸳鸯,怪得了谁,一厢情愿的人都是咎由自取!
回去吧,即使她不知道自己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可是朱雀,还有流翠轩的奴才呢?她不能这么自私。
“站住!”王府门前,还是被侍卫给拦住了,她特意压低了帽檐,就是怕被人认出来。
虞洛姬叹了一声准备抬头认了,她回去就去找夏侯禹承认自己是瞒着所有人跑出来的。
“她是我的人,别查了”浑厚低沉的嗓音,虞洛姬诧异,回头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一身云缎长袍,竟然是敦亲王!
“王……”
“我让你先走一步,你走得倒是真快”男人笑了一声,扫了一眼虞洛姬止住了她的话。
立即会意,虞洛姬稍稍低了头走到了那人身后。
“王爷请”侍卫恭敬地为两个人让了路,虞洛姬尾随敦亲王其后进了王府。
“快些回去吧,别让四弟发现你私自逃出府”走到距王府大门有一段距离,那人停了步子,看向身后失魂落魄的人。
虞洛姬讶异,没想到他就这样放自己回去,什么都不问吗?
“谢王爷”虞洛姬浅浅作了一个福,算是道谢,抬头想窥探一眼男人的神色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他正看着她,或许,不是看,那是一种让她诧异的眼神,她说不清楚。却只是一瞬,那人就立即转了身,“虞洛姬,保重”他言罢走向王府书房的方向。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明明没有。
没有叫她侧王妃或则是弟妹,他叫她的名字,虞洛姬。
除了她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个蠢得不像话的小丑之外,一切都很顺利,没人发现她私自逃出了王府。
终于夜深了,所有的丫鬟和宫人都去睡了,所有被压下去的委屈与绝望终是像这可怕的夜一样漫天遍地地向她袭来,根本一丝抵御的力量都没有。
她认识楚流云是个偶然,第一眼,她就喜欢他,他也说过他也喜欢她,不过现在看来那些曾经的回忆竟让她越发的难堪,一直都是淡淡的喜欢,却整整六年,那就像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那两个人的身影还犹在眼前,闭上眼睛,大滴大滴的泪湿了整个绣枕。
也许那日他若不来,她就病死在流翠轩里了。
其实他本来没想来这里的,只是一个路过,却忽然想起那日在书房里那女人的可恶和倔强,神使鬼差地,就进了流翠轩。
“拿走,我不喝”还没进到内室,她的声音进传进了耳中,轻微纤弱。
掀了珠帘,男人走进去,目光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却是轻轻一皱。
脸色苍白,不过是三天的功夫,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样子,那是一种病态的虚弱。
“病了为什么不传大夫?”男人声音渐寒,睨了一眼一旁的宫女。
“王爷,是主子吩咐不许传大夫的”那女婢端着药的手一抖,碗里的药几乎洒出来。
床上的人这才发现屋子里面多了一个人,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下床,身体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小腿一软,从床沿上跌下来。
还未着地,身体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下一秒,整个人被提进怀里。
心下一慌,虞洛姬抬起头,跌进男人深暗的凤眸中。
“与他们无关,是我不想看大夫”絮弱而低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人一愣唇角却含上了笑意,她那日在书房的强硬都跑到哪里去了?
“你想寻死?”把人放到床上,男人打量着面前这个不安分的人,他怎么会让她死?他与三哥的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而她,现在是他最重的。
“把药喝了?”男人淡淡的眉目凝住,眸底的神色却是幽深晦暗。
“哄你主子吃药,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好,留你也没什么用了”似乎已经料到了她会不肯,男人却淡了声音对一旁端着药的婢女道。
“王爷饶命!”那婢女闻了男人的话几乎吓得半死,只是一双眼睛含泪盯着床上的人。
虞洛姬咬牙,满眼愤恨望向夏侯禹,那人也正看着她,眸光浅浅,笑意微微。
“拿来,我喝”虞洛姬长长出了一口气,药浆极苦,入了口几乎涩得她流出眼泪。
“别怄气了”口腔中的苦涩还未褪去,虞洛姬身子一抖,自己竟已经被人揽进了怀中,周身是淡淡的檀香,男人坐在床边把她抱在了怀里。
鼻子一酸,不明所以,眼泪汹涌而来。
她居然在他的面前哭了,她与他,除了有名无实的夫妻名分,不过就是陌路,她向来少泪,此刻,却贪恋着这个陌生的怀抱来宣泄。
他也不哄她,任她一个人在他怀中拼命地抽噎。
哭有时也是蛮耗费体力的,不知不觉,她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丫鬟识相,拿了药碗便悄悄退下了。
把怀里的人抱进被子里,男人转身想要离开,衣角却被人攥在手里,死死地,像是怕他离开一样。
忽然间想起了她,那日她就是这样拉着他,有一丝心软,本来想要拉开她的手臂终是收回。
翻身上了床榻,男人和衣躺在那人身边。
月光明晃,门外的一抹身影看着流翠轩里的灯熄灭。
一直守在流翠轩外的人直到五更才离开,从王爷进了流翠轩时那人就在外面,她以为他会离开,或是去王妃的屋里,或是回书房,可是直到那里屋的油灯熄了,那人竟然还是没有出来。
虞洛姬病入膏肓,她没去告诉他,也没有传大夫,她承认她动了私心,的确有一刻,她想她死,因为她有种预感,王爷会喜欢上她。
她知道他虽然把那人娶进府里已有数日,可是却从未在流翠轩里过过夜,所以,她在外面等他,可是他居然没出来。
眸色暗淡,宫装女子缓缓转身朝王府花园深处走去。
她向来信他,却还是莫名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