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丧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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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云襄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绑住了一般，让他忍不住恶心，想要挣扎。
然而一股力量却将他紧紧的束缚住，任他在如何挣扎，那力道越来越紧，让他忍不住想要看清楚，束缚住自己的是什么。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微微睁眼，却只看到一条红色的短巾，耳畔却依稀可以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觉得那声音熟悉极了，然而努力想要看清身边的人，眼皮却越来越重，渐渐地连耳畔的哭声也越来越远，直到整个意识沉入黑暗中，一个名字却出现在他的脑海........
长影........
“少爷，少爷.......”
谁在叫我？长影？
是了，也只有长影会这样叫人.......
云襄忍不住想的更多，迷迷糊糊时的哭声，这一病倒，那孩子大概是吓到了。
努力忽视那种来自身心的疲惫感，云襄缓缓睁开眼，看着并不熟悉的屋顶，嘴角微微勾起，随即，一阵难耐的痒意在喉间酝酿，让他忍不住捂着嘴，想要阻止这磨人的苦楚。
然而，那种撕裂的疼痛在胸肺间蔓延开，让他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在空旷的屋子里面显得更加的响亮。
长影并不在，云襄不由得有些庆幸。
感受着身体里的疼痛和无力，云襄努力让自己好受一些，然后久病的身子到底没什么力气，只撑起了身子一会儿，他整个人便倒在床上，胸肺间无端生起一种憋闷的感觉，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原本惨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红晕，平日里淡漠的眼睛如今因为用力过度而眼角微红，眼中泛着水光，让他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渐渐平息着呼吸，虽然有些效果，但是到最后，这咳嗽声竟也变得嘶哑起来。一股恶心感一下子袭上，云襄趴倒在床沿上，一口血喷出来，溅红了一旁灰白色帕子。
云襄整个人伏在床沿上，自那血吐出来后咳嗽竟然渐渐平息下来，让云襄好受了些。只是他的眼中却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愤恨和不甘。
这身子太弱了。
他这样的病秧子，稍不留神自个儿就能折腾死自个儿，更何况如今在这乱世，想要活下来更为不易。
一旁的火盆生的正旺，显示是有人添了柴火才不久，云襄捂了捂鼻，憋闷感让他有些难受。
待呼吸平复之后，云襄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拿了床头的衣服，缓缓穿上，纵然身上裹的衣服不少，可寒意却还是让他忍不住哆嗦。
忍住喉间的痒意，云襄便向外面走去，一推门，一股寒风迎面吹来，云襄只觉得眼前一亮，让他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
不远处候靖承正穿着一身短襟白褂子挥着他一刻不曾放下的窄刀，刀柄处的红巾随着他的动作在一片刀光中显得格外惹眼。
从指间看到的剪影，让他忍不住有些炫目。
腾挪间，矫健的身躯挥舞着窄刀，在那一片刀光中，挥刀的人却格外惹眼。
大概是听到了云襄出来的声音，候靖承又耍了两招后就收势停了下来。
“你感觉怎么样？如果还有不舒服，我帮你把刘瞎子叫来。”候靖承走上前，神情淡淡的，眼中却有明显的关切之意。
云襄心中有些感动，来到这个世界上，虽然身体孱弱，但所幸遇到的都是好人，也算他运道上佳。遂笑道：“好多了，我这身子不中用，多谢你了。”
候靖承笑笑，见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到四周，不由得解释道：“先前你昏过去，山上有大夫，我便将你带了上来，并非不顾你的意愿。”
“若非是你，我恐怕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怎么会怪你，而且，你也是为了我好，感激你还来不及。对了，长影人呢？怎么不见她？”
闻言候靖承将刀绑到背后，道：“大概是被刘瞎子留下了，也到了喝药的时候，我带你去见她。”
云襄忙点头，长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的人，多少是放在心上的，而且小丫头待他不是一般的真心，对于待自己好的人，云襄又怎么会不管不顾。
候靖承看了一眼他，有些迟疑的道：“稍后见到刘瞎子，还请你凡事担待一些，刘瞎子只是嘴臭了些，他定会医治好你。”
云襄笑了笑，见他对那个刘瞎子颇为信任，不由得有些期待。
候靖承当前带路，云襄忙跟了上去，似乎是照顾云襄的身体，候靖承的步伐不慌不忙，云襄也仅是落后他半步。
看着身侧的人，云襄不由得有些感叹。
当时救的人，如今反过来救自己一命，虽然自己本身是有算计的意思，可是还是对候靖承充满了感激。
虽然没有见过白马寨大当家的，可是候靖承这个人确实相当的不凡，甚至，可以说是超凡。
云襄毕竟是两世为人，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就拿他得到的齐若殷的记忆和他看过的候靖承和贺峰相比，候靖承显然更能让他放心托付。
正想着，脚下一个踉跄，云襄顿时一惊，一只手无措的想要抓住什么，但是整个身子却仍旧向前倾倒，正惊慌间，肩膀处收到一股拉力，云襄帮一把抓住。
站定身子，云襄转过头，看着候靖承抓住自己肩膀的手，眸光渐渐上移，停在了候靖承的脸上。
“小心。”
云襄点点头，候靖承放开手，云襄不觉有些失神，而随着那股力道失去，那只手上的温暖的离去令他有些不舍“谢谢。”
候靖承摇摇头，淡淡道：“我还欠你一条命”。说着，看向云襄，后者也不由得看向不候靖承，
两人目光相触，云襄顿时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心中不知道为何，便有些酸楚。
“你如今救我一次，一命换一命，而且你还将我带到寨子里，不然我这病秧子，说不定就留在山下了。”
候靖承不接话，径自抬腿向前走去，云襄跟上，眸光闪过他的侧脸，暗自苦笑。
刘瞎子的住处并不是很远，但是两人到了那地方的时候，云襄已经有些出汗了。一见云襄，长影便奔了过来，碎雪花被她踢到空中，阳光下好像闪着光。
“少爷！”
待长影奔至跟前，小姑娘喘着粗气，脸颊通红，眼睛肿大：“少爷，您可醒了！”
云襄清俊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暖意，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听着云襄温柔的声音，长影摇摇头，噙着泪水摇摇头不禁语无伦次：“少爷，长影没有照顾好你，你罚我吧，若是老爷夫人在，也是会罚我的，少爷，长影想我爹娘了，还想老爷，太太........”说着，长影便哇的哭了出来。
云襄沉默的将女孩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也有些无奈和羡慕。
虽然齐若殷死了，可是这小丫头却对他是真的好，之前翻看齐若殷原本的记忆，齐家虽然说不上怎么和睦，可齐若殷的那些亲人对他却好的让云襄有些嫉妒。
孤独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一个人愿意靠近自己，亲近自己，云襄不想放弃。
只是，这份关心和亲近到底是偷来的。
长影不知道，她的少爷也随着那场灾难，和他的老爷，太太，爹娘一起死了，而现在活着的是云襄，占据了她的少爷的身体的孤魂野鬼。
女孩儿才14岁，却失去了亲人依靠，将一切的希望都放在了齐家少爷的身上，可是，这是何其的残忍.......
齐若殷的身体在不断的崩溃........死亡的阴影像是随时选择他的头上的屠刀，说不定哪天他就........
若他死了，留下长影在这世上........
云襄闭眼“没事了，没事了，哭吧，想哭就哭，少爷怎么会罚长影，若不是长影，你家少爷早就死了，长影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长影：“少爷，你别死，长影就剩下七少爷啦，爹爹和娘亲让长影好好照顾七少爷的，七少爷别死了——长影一个人怕，长影好好照顾你，不要再病了——”
小姑娘哭的惨极了，云襄就那么抱着她。拍着她的背，眼中闪着微弱的光。
齐若殷的身体太差了，刘瞎子是山上的大夫，早在云襄昏迷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齐若殷的身体，因此再看到云襄的时候，直接便将人拉进了屋子。
云襄迟疑了一下，将长影打发去煎药。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他才转过头看向刘瞎子“刘大夫，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刘瞎子面无表情，直接做了下来，倒了一碗酒，淡淡道：“坐吧。”
看着刘瞎子难看的脸色，候靖承也不由的有些紧张：“怎么？有什么难处？”
“难？”刘瞎子四十来岁，一张脸上却长满了褶子，一只眼睛浑浊，一只眼睛却极其清亮，只见他冷笑一声，道：“和阎王爷抢人，你说难不难？”
候靖承皱眉：“真到这种地步？”
“救得了病，救不了命，趁早办好身后事。”
候靖承看向云襄，此时云襄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是认命，也是不甘。
“还有多久.......”
“一年。”刘瞎子见多了生死，斜睨着眼看着他：“好好养着，还有一年。”
云襄衣袖里握拳的手紧了紧，他想起了当初那个“人”的话。
活着。
即使如同丧家之犬般苟延残喘。
这是他的选择。
“多谢。”云襄站起身，摒弃心里所有的念头，此时的他只想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只要能发泄心里的郁气。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候靖承眼神闪了闪，看向刘瞎子，后者咧嘴一笑：“难得你主动来找我，怎么，大当家的还没回来？”
“你不是早就知道。”候靖承埋头喝酒。
刘瞎子笑笑，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丧世》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