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列中堂》雪落寒枝

5、小少爷

　　小姐上了几天学，便没了刚开始的兴致。要不是想着每天能和各位同窗一起玩耍，恐怕早就闹着不上了。我看小姐平时回家也不太看书，便在求了小姐闲时可以让我看一看小姐的书，小姐自然是同意的。

　　自从正月里老奶奶给了绿叶之后，奶奶便吩咐了小陈大娘和季大娘以后只在外间听差遣，没什么事不再到小姐的屋子里去，平时也就我和绿叶在小姐屋子里服侍，所以我偷着看书倒也很方便。

　　后来先生教会了小姐写字的笔顺笔画后，便只在课堂上教《三字经》的内容，将练字作为作业要求隔天交二十个字给先生批阅。小姐看我喜欢看书，便又交了我写字，后来我便代小姐写字。刚开始我不肯，结果小姐就是不写，第二天先生打了我五个板子，虽说不疼可是实在丢脸。她们说学里都是这样，自家小姐学不好，丫环就要受罚，敬文堂每年的学费不少，当然也要让学生学些知识出来要不没法儿和家长交代。

　　自那次过后，我便开始了带小姐读书的日子。小姐要背的书我先背，然后领着小姐背，小姐要写的字我来写，还要写的和小姐差不多。还好这个只有我和小姐还有绿叶知道，绿叶每日大多闲时都是在绣花，也不和大娘妈妈们多话，所以别人都不知道。

　　过了端午节，第二天便是春课结课的日子，这一天只做一件事，便是考问这两个月的学习情况。还好小姐得了个乙，算是勉强过关了吧。不过二爷和奶奶似乎不是特别关心这件事，因为奶奶肚子很大很大了，听说快要生了。

　　奶奶还没生，那边大舅爷家倒是生了个大少爷，差人来给老爷奶奶报喜，老爷上差去了，奶奶在家里高兴的不得了，给了来报信的人一串大概有一百文的钱。然后又差人去给老爷报信。

　　为准备奶奶生产，内院又找了个奶娘和一个大娘。外院里又多买了个小厮。

　　第二天一早二爷便带了奶奶准备好的礼去了大舅爷家贺喜。中午小姐到奶奶屋里吃饭。天气渐渐炎热，二爷和奶奶也不在炕上吃饭了，而是在正房的厅里摆了桌子。

　　正吃着，奶奶突然就肚子疼了，大家顿时慌作一团。二爷去了大舅爷家，陈管家也出去办事了。奶奶疼的厉害，不停的叫起来。陈大娘看奶奶无法料理了，便指了大家干活。

　　陈大娘让我带着小姐回了屋子，小陈大娘去找接生婆子。叫芄兰快去大舅爷家叫老爷回家。季大娘去厨房里吩咐烧水。让宋大娘去知会奶娘郭大娘和新来的刘大娘准备着衣服被褥。她自己和大丫儿二丫儿三人合力抬了奶奶到了里屋。

　　我和小姐也没有回屋子，在正方门前的廊子外站着等着。小姐一脸的焦急，我要去西厢房里端了凳子来给她坐她也不要，我便说去给她端盏茶来，小姐听我说茶才想起来刚才吃过饭没喝茶，立刻就要我去倒茶来。我端了茶来，小姐喝了一盏还不够，大概是心里焦急，所以口渴些。

　　小姐喝了两盏茶后没多久，小陈大娘领了接生婆子进来。屋里奶奶叫喊的声音就没停过。季大娘从厨房回来看我和小姐还在廊下，将小姐硬是拖回了西厢房里。

　　小姐很不情愿的走着，她问季大娘：“大娘，生孩子很疼很疼么？”季大娘笑着说：“不疼啊。”小姐说：“不疼那为什么阿娘叫的这么大声？”季大娘说：“生的时候有一点点疼的，但是想到生出来的孩子就不疼了。小孩子很好玩的。”小姐不说话，想起来刚才没吃什么饭，便让季大娘拿些果子来吃。

　　小姐进进出出的几十遍，看着正房里里外外的人跑来跑去，又不时的向垂花门口张望。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老爷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垂花门下，老爷一个轻跳越过了门槛。这时，奶奶房里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我和小姐看看老爷，再看看奶奶的屋子，呆在哪里。老爷只看了小姐一眼，便朝屋里快步走去。我和小姐也跟着快步走了进去。

　　奶娘抱了一个小婴儿出来，看到老爷，笑着说：“恭喜老爷，是个小少爷。”老爷原本焦急的脸色，快速的转变成了满心欢喜的笑，乐呵呵的从奶娘手里抱过小少爷。

　　老爷抱了会小少爷，便将小少爷交给了奶娘，进了屋里去看奶奶。小姐叫奶娘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说要看阿弟，奶娘说：“大小姐，小少爷要吃奶了，咱们进西边屋子里去吧。”小姐答应了，我们便进了正房的西屋。小姐进屋刚坐下，陈大娘便打了帘子进来笑着说：“托小少爷的福，老爷赏了我们每人一个月的工钱。”我对着陈大娘略福了福说：“谢老爷奶奶赏。”郭大娘抱着小少爷也要站起来，陈大娘立刻走过去扶住说：“郭大娘您只奶好少爷便是了。”郭大娘说着便坐下来扯开衣服喂奶。

　　陈大娘收拾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和基本书，边手边说：“老爷吩咐了，郭大娘这个月便在西屋里带着少爷，老爷去东厢房住去。”说着拿了东西出去了。

　　自从小少爷出生后，小姐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小少爷玩，虽然小少爷大多在睡觉，但小姐趴在旁边仍然看的开心。

　　老爷给少爷取了名字叫沈燕飞，燕字是辈分，叫飞字说是因为小少爷来的太快了，所以取了飞字。我问阿娘为什么小姐的名字不带辈分，而是叫沈温惠？阿娘说：“女儿家，都是要嫁出去的，要带什么辈分，只要取些好听又有意义的名字就行了。”

　　京城里都是满了双月办满月酒。七月二十起家中便开始准备。听小陈大娘说扬州大老爷送了份大礼，所以咱们这满月酒，自然也办的热热闹闹。

　　男客在外院吃酒，女客们都在内院。二爷请了人在内院南边搭了棚子，七月的天气，倒也不是特别热。听说京城很多人家都是这样办酒席的。

　　七月二十七日一大早，奶奶娘家的太太、奶奶们带着各式各样的礼品上门了。老爷在外院客厅陪着男客们，女人们都到内院里来了。奶奶已经出了月子，在正房的堂屋里陪着来的女客们。

　　奶奶们看了小少爷，都说小少爷长的好，像老爷，将来必然也是能入仕的。小少爷却并不赏脸，一直在睡着，好容易醒了张口就哭，奶娘只好抱了去西厢房喂奶。太太看了说：“这大女婿倒是守规矩的，到现在也还没有搬过来。”奶奶脸上一红说：“如今天气太热，怕抱来抱去的惹了暑气，二爷说等天气凉快了再搬也不迟。”

　　说着说着，话头子便从小少爷身上转到了小姐身上。太太先问了绿叶服侍的怎么样。小姐说：“外祖母，绿叶可好了，又听话懂事，又不多话。还有她一身的针线活可是顶好的。我倒想让她当我师傅，教我做针线呢。”说着拉了绿叶过去。绿叶给太太行了个大礼，便又退了回来，依旧和我站在门边。

　　小姐又说：“外祖母，您不会是后悔了想将绿叶要回去吧？”这么一说屋子里人都笑了。奶奶装作发怒道：“混账，怎么和外祖母说话呢？”太太笑着忙打断奶奶，说：“我的大小姐，咱们家丫鬟多着呢，这个就给你使吧，她的卖身契都给了你阿娘了，我可不会要过去的，你看我这些丫鬟，个个针线都好，不缺那一两个的。”

　　小姐在老奶奶腿上扭来扭去说：“我的丫环也好，我的丫环一个会针线，一个会写字。”我听小姐这么说，顿时觉得身上出了一阵汗。只听太太说：“你哪个丫环会写字啊？叫过来我看看。”小姐便叫了我过去。

　　我扑下身给太太磕头，太太叫我抬起头来。太太看了看我说：“你是哪里学会的写字？”我低下头说：“奴婢是平日陪小姐上学的，因在学堂上伺候听到小姐学到奴婢的名字，便记下来了回来自己在地上学着画了，正好让小姐看见了。”太太听了便也不再说话，叫我下去了。

　　太太、奶奶们坐了大概两个时辰外面便穿了要入席，于是都到院子里入席坐定，我们丫环们自然在旁边服侍。吃过酒，各自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