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列中堂》雪落寒枝

2、小姐妹

　　这个早晨与往常并不一样，往日的早晨，我和阿弟都会睡到他们吃过早饭的时候才被阿娘叫起床。而今天早晨阿娘很早就将我叫了起来。阿娘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放衣服的箱子，拿出一套平时不给我穿的衣服，一件只穿过三次的红色的短褂和一条蓝色的裤子。又将我的头发梳成了两个角的样式，没有镜子，我也只能凭空的想像一下我的模样。

　　阿娘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嘱咐我：“衣服还是放在这边，你要是冷了就天黑前过来拿。晚上就不用过来睡了，奶奶会给你安排住处。你是小孩子要手脚勤快，小姐屋里的活能做的你都要做，但不要做了点什么事就邀功。你没见过什么世面，小姐玩的东西多，你千万不要看到好的东西就自己私自藏了，如果有这种事，到时候阿娘我可不认你。”

　　阿娘一面说一面梳头，扯的我头疼，我不住的说：“阿娘，我知道了，月儿懂的，月儿不给阿娘丢脸。”阿娘将我转过身看着我的脸，笑着说：“嗯，月儿一直都让阿娘很放心。”

　　穿好衣服梳好头发，阿娘牵着我在跨院的门口等着。不一会门开了，奶奶屋里的陈大娘和宋大娘到厨房里盛饭端菜，依旧是放在食盒里抬过去。陈大娘看我和阿娘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说：“满月跟我们走吧，你就不用进去了，没得站了一屋子的人。”说着也不等我们答一声就走了。

　　阿娘将我的手往前拽，意思是叫我跟着她们后面。我小跑了几步，紧紧跟上她们走到正房门口。

　　正房门口二丫儿姐姐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她们过来忙将帘子撩起来让她们过去。我在门边站着，二丫儿姐姐笑着说你也进去吧。我想着我恐怕是不能让她给我打帘子啊，于是我也撩着帘子笑着说：“姐姐先进。”二丫儿姐姐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便进去了，我跟着她后面也进去了。

　　进了堂屋二丫儿姐姐转身小声说：“你先在这呆着，我去回了爷和奶奶。”说着便进了左边的屋子。只听里面奶奶听了她回话说：“让她进来吧。”然后二丫儿姐姐便将帘子掀起一角招手让我进去。

　　屋子里爷和奶奶做在正对面的炕上。我像过年请安时一样趴下磕头：“奴婢满月给二爷二奶奶请安。”奶奶转身对大丫儿姐姐说了一句：“去瞧瞧大姐儿起来了没有，起来了就过来吃饭。”然后才对我说：“起来吧。”

　　奶奶只叫我起来，也不说别的，我只好爬起来低着头往二丫儿姐姐身边站了。老爷吃了一大碗粥，擦了嘴便下了炕。二丫儿姐姐赶紧把旁边的官服官帽捧起，服侍老爷穿了。奶奶只自顾吃饭，看着老爷穿戴好说：“早些回来。”老爷说：“你在家多歇息，有什么事差人去院里找我。”便出门去了。

　　老爷刚出去，小陈大娘就带着小姐进来了。只见小姐也是梳着两个小角的头发，只是头绳是红色的，比我的蓝色头绳好看多了。身上的衣服也好看，淡红色的短褂和裙子配成一套，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只是看着就好像很软和。

　　小姐一进来就往奶奶那边一扑，喊着：“阿娘，我要吃早饭。”小陈大娘将小姐抱上炕坐到刚才老爷坐的那边，问小姐：“小姐今天想吃什么？”小姐指着馍馍说：“想吃那个。”小陈大娘笑着说：“好，小姐今天早上吃馍馍。”

　　小姐拿了馍馍吃了一口就把馍馍给了小陈大娘说：“不好吃，我要吃茶叶蛋。”一屋子人看着都笑了。奶奶吃好了早饭，见小姐说要吃茶叶蛋，笑着说：“好，阿娘来给惠儿把茶叶蛋弄碎了，惠儿要不要醋啊？”

　　小姐脆生生的答：“要！我还要喝豆浆。”

　　奶奶一边将茶叶蛋在碗里弄碎了倒醋一边说：“今天可没有豆浆。有玉米糊呢，要不然就喝玉米糊吧。”小姐想了想说：“好吧，明天喝豆浆。”

　　小陈大娘接过奶奶手里的碗，喂起了小姐。奶奶说：“把玉米糊留下，其它的撤了，你们也吃饭去吧。”我便也跟着大家一起去厨房吃早饭。

　　厨房里阿娘见我跟着大家过来了，便想问问我怎么样，二丫儿姐姐说：“满月你也快些吃吧，吃好了跟咱们一起进去呢。”听她这么说阿娘也就不问什么了，我也很快的填了一个馍馍下肚，喝了几口水就跟她们进去了。

　　回到奶奶屋里，小姐的早饭也吃好了，季大娘到屋里来换了小陈大娘去吃饭。小姐吃饱了，看到我进来，好奇的盯着我看。我也看着小姐，看了一会想想我是奴才恐怕不能这样盯着小姐看，便垂下了头。

　　小姐问奶奶：“阿娘，这个姐姐是谁？”奶奶答道：“你是说满月吧？这是你屋里新添的奴婢，是厨房秦老五家的大女儿，以后就来服侍你的。满月，过来见过小姐。”

　　我也不知道见到小姐也行什么礼，反正见人就跪应该没错，于是准备俯身跪下去。后面的大丫儿姐姐一把将我拽起来，她们一个个都笑的肚子疼，我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姐看我左右张望，下了炕拉着我的手说：“你不用跪我的，你叫满月是么？以后我就叫你月儿吧。”奶奶止住了笑说：“满月你的差事就是每日陪小姐玩耍，给小姐解闷。小姐可不受你的大礼，小姐可还比你小四个多月呢。你见小姐只要问声安就行了。”

　　大丫儿姐姐过来拉了我问：“你见了小姐要行这样的大礼，那你对我们要行什么礼啊？”奶奶看她这样说立刻正了脸色说：“大丫儿，你说她要给你行什么礼？”大丫儿姐姐一看奶奶的脸色便低了头往后退了几步。

　　季大娘看奶奶脸色不太好，便回了奶奶说带小姐回屋子里去。奶奶准了。于是我跟着小姐和季大娘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共有三间房，从中间的屋子的门里进去，正对门是一铺炕，然后左右个有座椅茶几一套。

　　小姐进来后直接钻到右边的帘子里，我站在外面，不知道怎么办。自从到了内院里，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我已经觉得寸步难行，不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地方能进什么地方不能进，真实很为难。

　　没一会小姐又掀了帘子出来，直接走到我跟前抓起我的手就往里拖，我紧跟着小姐进了屋里。这是小姐的闺房，真是漂亮。屋子里左手边靠墙是小姐的床，右手边靠窗是一张塌，榻上有个小几。小陈大娘坐在榻上纳着鞋底。门帘正对面是一个柜子，柜子旁边还叠放了几个箱子。

　　小姐拉着我走到门边上一个好大好高的镜子前面，让我与她背对背，然后看着镜子里说：“哎呀，月儿你比我还高一些呢。”小陈大娘听小姐这样说，立马接过话头说：“小姐，满月吃饭吃的可好呢，一顿能吃一个大馍馍，小姐要是好好吃饭，多多吃饭，很快就能比满月高了。”小姐听了信以为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好，那从现在开始我每顿吃一个大馒头。”小陈大娘听了嘴笑的合不拢，连声的说好。

　　小姐转过身看着我，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开心的说：“你以后要每天都陪我对不对？”我答她：“奴婢都听小姐吩咐。”小姐一拍手说：“太好了。我有好多的玩意儿，我们一起玩吧。”说着拉我穿过厅走到南边的屋子里。

　　走进南边的屋子，我就惊呆了，好多的玩意儿啊！竹马，风筝，皮球，纸人儿，泥人儿，布的小狗，布的小娃娃，还有九连环，七巧板～～～就这样随意的放在地上，桌子上，榻上。我一样样的摸过去，每一样都是我逛灯会的时候想要的，现在它们就这样整齐的摆在我的面前，就像做梦一样。

　　小姐走过来拉拉我的手，骄傲的说：“这些都是阿爹从外面给我买回来的。”末了想想又说了一句：“只要你陪我玩，这些我都可以给你玩。”

　　我拉着小姐的手，激动的都快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就感觉像是卡住了，努力的使劲不让眼泪流下来。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对着小姐说：“小姐，我一辈子都做你的奴婢，一辈子陪着你。”

　　小姐听了，却不高兴，突然低下头小声的说：“以后如果有了弟弟恐怕阿爹阿娘就不喜欢我了。”原来，小姐心里是这样想的啊。想想我自己也有弟弟，但是好像从没有觉得阿爹阿娘偏爱阿弟，也没有觉得阿弟抢走了我的爹娘。反而我觉得有了阿弟，我们可以一起玩的很好。我劝小姐：“小姐，以后老爷奶奶也是很喜欢小姐的，以后要是有了小少爷，小姐就多了一个弟弟可以一起玩啊！”

　　小姐想了想冲我笑了笑说：“我们一起来玩布娃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