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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贰?事件 ...


  •   暗涌
      暗涌,指表面平静,底下却潮水涌动,可形容强烈而隐蔽的感情,简称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的东西。 By浅羽佑希

      悠太在收被子。
      太阳刚刚有了些落下去的兆头,抱着被子的悠太正有些吃力地留意着脚前的地面,艰难地跋涉在一地漫画杂志之间。暖黄的日光将他的下颌线勾得发亮。
      “佑希,不要把东西丢的到处都是。”
      “知道了,”佑希正趴在下铺的床上右手撑着下巴看漫画,闻言回答得漫不经心,“啊对了,可以帮我把门口的那几本拿过来吗。”要一起塞进床底下的箱子里。
      “……”
      “谢谢。”
      佑希隔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抬头补充了这么一句,却在话尾被蒙头盖过来的被子捂了个严实。一瞬间还带着太阳温度的味道盈满鼻端,他愣了一下,却下意识地闭起眼睛用嘴巴蹭了蹭被子。
      “你的杂志。”
      悠太折回来,把刚刚捡起来的几本杂志一股脑丢在了盖住了佑希的那团被子上。
      “我要睡了,”佑希的声音藏在被子下面,嗡里嗡气的就像在捏着鼻子说话,“晚安。”
      言罢他圈起手臂抱住被子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只留给悠太一个背影。
      “只有晚上忙着抓老鼠的猫才会在这么早的下午睡觉,”悠太抓住被子的一角用力往怀里扯,“另外睡之前请先把被子还给我。”
      “暖洋洋的被子已经和我合体了,我们要睡了。”某人暗中发力死抱着被子扮尸体。
      “被子可不会想要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语音蓦地到了耳朵边上,佑希感到耳际的皮肤发麻,反射性地缩了一下,一个不留神被子就从怀抱里被拖了出去。他一骨碌爬起来,凭借着良好的运动神经一脑袋扎进了刚刚回收了被子的悠太身上。
      “我已经是被子先生的人了,我们是不能分开的。”
      悠太的腰一下子被弟弟狠狠圈住了,后者则像只试图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似的,正猫着腰使劲把头往悠太胸前的被子里拱。
      “请不要说得这么可疑好吗。”
      悠太仍旧在做无谓的挣扎,费力地把被子从某人的脸前抽出来举到了头顶,这样子那家伙的脑袋就干脆挤在了他的胸口上。
      “很痛诶。”被凌空一击撞得很痛。
      “我的脑袋也很痛啊。”佑希姿势不变,说话闷声闷气。
      “但我的身体没有你的脑壳那么硬啊。”
      “海绵也没有鸡蛋硬吧,可是撞在一起的话会被担心的还是鸡蛋呀。”
      “你的脑袋会有鸡蛋那样易碎的危机吗?”悠太叹气,几句话间高举着被子的手臂都酸掉了,他干脆把被子都搭在了佑希身上,“我说,你还要这样子多久啊?”
      “……”
      “一样的,和被子的味道。”
      “什么?”套在腰上的手松了下来,悠太低下脑袋正好撞上佑希立起腰,这下是他抱着被子顺带把弟弟圈了进来。
      “悠太的味道,和被子是一样的。”佑希垂着脑袋,像只出门散步的小狗似的在悠太脖颈部位嗅探。
      被呼出的气息拂过去的皮肤有种酥酥麻麻的奇异感觉。
      同时奇异的还有自己的呼吸,大脑和心脏。

      “喂,这样不觉得有点恶心吗?”
      悠太勉强空出一只手来,提着弟弟的领子将对方提溜到一边去,语气仍旧和表情一样端得四平八稳,不带一丝颤音。

      生气
      生气,一是指生命力,生机;二是指发怒,因不合心意而不愉快。前者的话,可以概括成小春和花,后者就是要和眼镜了。 By浅羽佑希

      “我要和被子先生一起睡。”
      “不可能。”
      “那我就和被子先生还有悠太一起睡。”
      “不可能。”
      “那我就和悠太一起睡。”
      “更不可能,”悠太终于把视线从课本上挪开了,“况且这三种状况根本就是一样的吧。”
      “不一样的,”佑希也把目光从漫画移到了悠太的脸上,开始认真对话,“从心情上来说的话。”
      “……”
      悠太的视线和佑希撞上了大概有那么一秒钟时间,后者正用惯有的那种懒散没有目的性的目光看着自己,藏在睫毛下面的棕褐色眼珠子泛着光,像午后一望无际的湖。
      佑希不一会就移开视线去看自己的的手指了,见悠太没有回答,很快地又沉入了漫画世界里。
      悠太转回脑袋看自己的课本,文字笔画盘旋,像是要打上一个结。
      很乱,似乎有什么在脑袋里吵嚷。

      “悠太对谁都温柔,才会招来那么多女生。嘁,巧克力都比我的多。”
      “我要是女孩子的话,也不会把心意给你这种人的,不是连过年的贺卡也不愿回一张的差劲家伙吗。”
      “会回复的,有生之年的记忆里一定会有把卡片投进邮筒这一主题的。”
      “总觉得有点可悲啊,这么说——”(小春:TAT)
      “太苦了,我不喜欢黑巧克力,悠太用榛子的和我交换吧……还有这一盒,一人一半比较公平吧。”
      “你至少考虑下别人吧。”
      “为什么?”

      为什么。
      当时佑希头也没抬地答了这么一句,沉默之后也没再作补充,大概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吧。兀自瓜分完战利品后也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分给小春的几块巧克力还是犹豫了许久才忍痛留下的。
      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个有些自私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家伙。
      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会将其定义为不愿接近的一类人吧。
      如果是别人的话——
      悠太的视线挪到床边,佑希正好看完一本杂志,合起书来啪的一声响,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在毫无意义地走神了。
      等到佑希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时,悠太已经重新把目光调到眼前的课本上了,然而心思还是没办法完全集中起来,耳边全是佑希东走西晃制造出的噪音。
      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个程度呢,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悠太在一瞬间有点疑惑,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扭动门把手的声音,撞到椅子的声音,关冰箱门的声音,喝汽水的声音,翻书架的声音,“悠太,见到千鹤借给我的那本画册了么?”的询问的声音,最后还有,弄翻了整摞CD的巨大的哗啦的声音。
      悠太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佑希正把手里的易拉罐放到书架边,一边说着“啊不小心”一边面无表情地打算俯身把散落的CD捡起来。
      因为太散漫了,饮料没有放稳就撤开了手,易拉罐倒了下来。
      满地狼藉。
      “那个……抱歉。”
      佑希垂着脑袋一时没有动作,大概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些许迟疑,但也只是些许。

      该怎么形容呢,是从未有过的,突然涌起的恼火的感觉。
      又或许是酝酿已久的,在自己未曾发现时就毫无痕迹地潜伏在心的缝隙里的情绪,很恼火又很无力,想抓住什么,又想放弃什么的情绪。
      悠太没有说话,沉默着走过去蹲在地上,将CD一张张捡起来,佑希在原地站着看了一会儿便打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了两块抹布回来,分给悠太一块,另一块自己拿着去擦被饮料泼到的地板。
      “我来收拾吧,你去把裤子换掉。”
      佑希顿了一下,侧过身体看了看自己被溅上了污渍的裤脚,然后站起身,却没有移动。
      “悠太,你生气了。”
      “没有。”
      “为什么生气?”只有这一句,带着疑问的意思。
      “就说没有生气了。”
      悠太把CD叠好成一摞,拉开门走了出去,锁眼卡拉一声响,除了留下背影以外再没有更多东西了。
      佑希仍旧站在原地,抹布虚握在手里,饮料沾在皮肤上黏糊糊又湿漉漉的。
      “啊——和喝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好恶。”

      意外
      意外,指意料之外、意料之外的不幸事件。比如小时候被千鹤遇到了的佑希。 By浅羽悠太

      “悠太,萝卜给你。”
      “不要。”
      “那就用红烧肉来弥补我吧。”
      仍旧日常晚餐时间,似曾相识的事件。红烧肉顺利进肚,佑希在哥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迅速端起自己的盘子并拉开了两人凳子之间的距离。
      出乎意料的,悠太却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只稍稍将余光向这边偏了一点便又转回去了。他动作很快,已经解决掉一半的晚餐几口就扒完了。
      “我吃好了,”悠太拉开凳子向卧室的方向走去,“先去洗澡了。”
      “……”
      佑希望着关起来的房门,盘子仍旧托在手里。
      “佑希,快点吃饭哦,哥哥都已经吃完了呢。”母上大人出声提点。
      “不想吃萝卜。”
      佑希把盘子放回桌面,埋着头一点不落地将菜里的萝卜挑出来放进了右手边悠太的盘子里。
      “挑食的家伙会被划进小鬼的范围里唷臭小子。”沙发上看新闻的老爸发言。
      “请不要用这种贬低小鬼的语气讲话,您会被全日本的小孩子敌视的。”
      两人言语间悠太正好拿着换洗衣物朝浴室的方向走,佑希余光捕捉到这个画面后迅速低头将自己面前的食物一扫耳光,紧接着用冲刺速度朝着浴室门撞过去。
      “——我先洗!”要不然就一起洗。
      “咚——!”
      是身体结结实实撞在了门上的声音。
      “没事吧,佑希?”
      餐桌旁传来母亲的询问,漫不经心的话音混在收拾碗筷和某个大叔收看电视新闻的背景音里反倒教人恼火。
      “很痛。”怎么会没事。
      佑希揉着一侧肩膀走向卧室,不想再呆在这个除了伤人再没有更多氛围的客厅里。
      不就是在生气吗——揉着伤处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这么想——到底在做什么啊,莫名其妙的。
      尽管某个弟弟一个飞扑撞在门板上的声音大得惊人,浴室里仍旧响起了事不关己的水流声。

      等到佑希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大半夜了,因为之前一个人呆在卧室里无聊而随手翻起了学弟借给自己的漫画,几册看下来两个多小时便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悠太回来时两人未作任何交流。认为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和好的弟弟只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就继续沉浸在漫画情节里,哥哥则是捧着CD机爬到上铺,之后除了偶尔的翻身便没有再做出多余的动作。
      此时的佑希正用干毛巾擦着头发向卧室走。客厅里一片漆黑,父母习惯早睡,10点钟左右浅羽家就已经是熄灯的睡眠时间了。
      单手推门却没有推开,佑希尝试性质地拧了一下把手,果然在转动15度左右便不能继续圆周运动了。
      说起来这个锁还是他的杰作——国中时上课讲到了中国古代的各种精巧锁扣,回来时他便开始一脸热情地摆弄自己家的锁,于是成就了这么一个可以自动反锁的结构。
      佑希张着嘴巴极轻地“啊”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决定敲门。
      叩叩两声,轻轻回荡在客厅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冷。没人作答,也没人来开门,不过门缝处有灯光漏出来。
      往常的话一定会持续并且大力敲,即使是在塞着耳机听音乐,悠太也会被震到来开门的。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佑希瘫着脸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就是不愿意再敲门,于是干脆把毛巾挂在脑袋上,转身把自己丢进了沙发里。
      还是有点冷,即使睡沙发没有被子也是不行的。可是如果拿被子的话不就要进房间了吗,能进房间的话干嘛还要睡沙发啊。

      佑希把毛巾从头上扯下来盖在了肚子上。

      回避
      回避,常表示设法躲避,逃避(如责任)之意。比如佑希总是把东西丢进别人的盘子里。 By浅羽悠太

      “佑希,再睡下去就真得要迟到咯!”
      一片空白的背景里突然插入了一句独白,佑希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是什么奇怪的梦啊。
      等到意识到这声音来自母亲的时候,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余光扫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早上7点过半了。
      啪嗒,盖在身上的毛毯掉在了地上。
      “怎么会睡在沙发上啊,刚刚起床时真是被吓了一跳哦,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餐桌边的母亲在收盘子。
      “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啊能够躺在沙发上。”佑希揉着头发站起身朝浴室走。昨晚半干着头发睡觉,现在脑袋上已经是一片乱翘的诡异情形了。
      “阿嚏——”
      “果然是感冒了吧,以后不可以随随便便乱找地方就睡觉了哦,”母亲向浴室的方向探脑袋,“反正已经迟到了,干脆早上先呆在家里吧。妈妈帮你量一□□温。”
      “不用了,”佑希把牙刷塞进嘴里,对着镜子用另一只手整理额前乱翘一通的刘海,“可能会一不小心陷入要那样的母子模式的。”
      视线锁定在镜子上,那里是见惯了的一张脸,不论从哪个层面来说。他尝试着把中间的头发向一侧拨过去,这样子就成了另一个人,连表情都是一样的,或者说,是一样的没有表情可言。
      不过一旦拿开手指,头发就又自动复位了,又变回了浅羽佑希。
      他垂下脑袋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
      “悠太什么时候走的?”洗漱完毕,佑希迅速向卧室的方向走打算换衣服。
      “就平时的出发时间啊,”母亲把牛奶和吐司摆在茶几上,“大概是见到你睡在沙发上,没有忍心叫醒吧。”
      “毯子,是悠太帮我盖上的么?”迟疑了一下,佑希顿在门口转回身。
      “是妈妈我帮你盖的啦,大早上起床准备早餐看到你缩在沙发上,”母亲叉着腰望过来,“只盖条毛巾是完全不行的哦,而且那是用来擦头发的吧,坏小子!”
      “……”
      “记得吃早饭。”
      “不用了,时间很赶的。”虽然已经迟到了。
      临出门前还是接过了母亲递来的东西丢进书包,佑希不紧不慢地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阿嚏——”
      打喷嚏是被人想念的说法绝对是骗人的,感冒患者只有作为病毒源被嫌弃的份。佑希不无恶毒地想一定要把病毒分给某人一份,那种害自己睡沙发却连个毯子也不帮忙盖的家伙果然不能逍遥法外。
      “原来笨蛋也是会感冒的。”要扶了一把眼镜。
      “你这家伙对笨蛋有什么不满么!”有点奇怪,千鹤的反应比被吐槽的某人更迅疾。
      “好啦好啦,请不要吵了各位。”打圆场的永远是小春。
      佑希没吭声,咬了一口面包,视线一直锁在隔着几人彻底远离自己的悠太身上。真可惜,病毒不能随着念力转移,不然某个哥哥和要已经该喷嚏不止了。
      一整个面包快要吃完了,悠太一直没有看过来的意思,两人的视线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角度差。甚至当佑希死盯着他的方向调整自己的位置时,悠太还会配合般地将视线调转角度。
      “这两个家伙怎么了啊今天?”是要。
      “吵架了吗?双胞胎也会吵架的哦?”发现了未知事件般的千鹤。
      “嘘——”春把食指竖在嘴巴前面,弓起背正好阻断了佑希的视线,“小声一点啦。”
      “不,这一句就已经够大声的了。”是再次调整位置的佑希。
      “我吃完了,”悠太站起身面向众人,“先走咯,之前有答应今天中午帮板报组画插图。”
      看过来的目光微妙地分散着,是在看着他,又没有在看。
      佑希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嘴巴一张一合,接着仿佛是自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着楼梯口走过去了。

      他挪开视线,垂下眼睛把最后一块面包咽下去。
      面包好硬。
      所以这餐饭吃得这么闷。

      痛
      痛,用于表达疾病、创伤等引起的难受的感觉,也用于描述内心悲伤的感觉。形象地解释,就是千鹤对要恶作剧之后遭受的感觉。 By浅羽佑希

      “所以X应该用什么来替换呢……”镜片后凌厉的目光一转,数学老师点出了目标的名字,“浅羽君,你来回答一下。”
      “——咚”
      老师话音落下去的同时后脑被橡皮砸中了,佑希慢悠悠地把脑袋从手臂之间拔出来,想也知道这种貌似好心实则阴险的提醒出自谁之手。
      “好痛,我没有睡啦……”
      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冲斜后方的要抱怨着,他磨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佑希的视力极好,黑板上的算式清清楚楚地陈列在眼前,不过答案却像滚进了床底的硬币似的完全没有着落。
      “不知道。”回答得很诚实。
      “t平方啦t平方!”余光里千鹤在一边激动得手舞足蹈,佑希从老师额角的井字文深度里看到了他的未来。
      “千鹤君,这道题目就由你来解答一下吧。”
      果然,金发的男孩子垮着肩膀被揪上了讲台,在接过老师递过去的粉笔时甚至被对方抽动的嘴角吓得缩了下脖子。
      佑希及时地趁着老师背过身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与其回答X该由什么来替换,倒不如直接说千鹤和自己由要来替换得了。

      “还是好困——痛!”
      体育课,换好衣服的三人组正经过走廊朝着操场的方向走。佑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正在抱怨,冷不防被要在脑袋上狠狠抽了一把。
      “在做什么啊……”仍旧是十分懒散的语气。
      “给我正经一点,”要拿出了学生会领导者兼优秀生的威严,“睡了一下午了吧你这家伙!”
      “戴眼镜的都好可怕——”千鹤闻言极夸张地缩到了佑希身后。
      “只能包容啦,对于这类心理扭曲的人。”
      佑希拖着千鹤横向左三步走到了走廊的另一侧,和要保持安全距离。
      “你们两个给我差不多一点!”太阳穴边的井字简直快要掀翻眼镜架了。
      “啊啊今天似乎有体育祭的演练!我们去看去看!”
      “不要啦,很麻烦的。”
      “反正也会一起上课的,是前所未有的所有班级合上的大课啊!”
      “那和我也没有关系。”
      无视了接近暴走边缘的眼镜君,两人俨然已经完全开始了内部话题,尽管意见还未统一,却已经加快速度撇下要向出口走去了。
      “你们两个!!!”
      迅速跟上,要让两个人都尝到了痛的滋味。
      等到三人一起进入班级队伍时已经打过预备铃了,老师在点名,正好叫到了佑希的名字。
      “浅羽——”
      “到。”
      “……到。”
      拖得缓慢又毫无气力的回答正好接在前一人刚刚落下去的尾音上。佑希向左边看过去,正好撞上悠太望过来的视线,但仍旧是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岔开了。
      似乎完全拒绝交流了,即使想找机会问为什么也找不到了。
      佑希仍旧看着那个方向。

      “啊抱歉抱歉,两个人都到了吧?”体育老师哈哈笑着去摸自己的后脑勺。
      因为之后会进行集体的彩排,所以同一个体育老师会在这一节里为自己所带的两个班级授课,这样子只用姓氏来点名的方式就出了岔子。
      接下去的点名换成了全名方式。
      期间佑希始终把目光锁在悠太身上,不过后者终究没再看过来。视线空荡荡地悬着像是条要延伸到某个未知处的水平线。
      到了列方阵彩排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懒得再去看了。

      有点痛。
      胸口痛,脑袋痛,站这么久脚底板也会痛,保持同一个姿势全身都会痛。
      好想回家躺在床上缩进暖洋洋的被子先生怀里睡觉。

      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前隐约传来了老师拍几下手后的一声“解散”,佑希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的脚面,闷头朝着操场边上椅子的方向走。
      “佑希——!”抬起头就看到千鹤在远处跳着挥手,“来这边,两方对阵哦!!”
      视线一路向下落在了千鹤脚底下的足球上,再看了眼他放射着镭射光的眼睛,佑希果断转身把目的地改成了教学楼的台阶。
      “不许逃跑啊喂!”
      身后传来了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佑希仍旧闷头前行。还没走出几步,身侧的女生突然一声惊呼,紧接着的便是破空而来袭至脑后的巨大冲击。

      远处熙熙攘攘,悠太跟着小春向声源的位置走过去,正好迎面碰上杀出围观人群飙泪奔逃的千鹤。
      “怎么——”
      “了”字没来得及出口,他看到了人墙后面揉着后脑勺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的佑希。
      仍旧是面瘫表情的弟弟,不过却狼狈的很,运动服上挂了一层灰尘。他朝着千鹤逃跑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是没了追的打算,掸了几下身上的灰尘后朝着出口的方向走。
      一路上“没事吧,佑希君?”“要去医务室看一看吗?”的问候佑希都没有搭理。

      “那个,佑希君,他生气了么?”小春在一边扯悠太的袖子,意外地没过去表示友爱关怀,“表情稍微有点可怕……TAT”
      “……”
      悠太听着他颤起来的尾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道歉
      道歉,指为最常用的不适当或有危害的言行承认不是的主要方式,承认使人委屈或对人无礼,同时表示遗憾,以礼节或者行动征得对方的理解和原谅。是在两兄弟间使用率成反比的行为。 By (扶眼镜的)冢原要

      “诶?佑希君先回去了?”小春在得到要的回答后不禁将目光转到了身侧的悠太身上,“一个人?”
      “……”被提问的哥哥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像有点发烧,去医务室领了假条,”收拾好书包后要从座位上站起身,“不过那也是在复仇之后了。”
      几个人的视线不禁转向了此时仍旧把脑袋埋在手臂里,死扒着课桌不放的千鹤身上。
      “你们走吧,我今天晚上住在教室里……”带着哭腔的声音。

      时间倒回一节课前。
      内心不安的千鹤抖着腿终于还是站到了佑希的课桌前,后者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朝着窗外的脸一点没有转过来的意思。
      “我错了……”金发少年的声音小得像缺刻翅膀的蚊子。
      “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千鹤一咬牙,一口气提高了声音。
      佑希终于把脸转过来了,视线上上下下在千鹤的身上扫描了一遍,然后一声不吭站起身,两只手一左一右用力地把他的脸朝两个方向拉扯。
      “痛——”被扯得面目扭曲的某人快要飙泪了。
      于是佑希在思考了几秒后终于放手。
      “……”要在一边围观,见到这一幕默默托腮,把视线转到一边去了。
      “啊咧!?”千鹤揉着脸大张着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样就好了吗?不生气了吗?”
      佑希看了他一眼,摇头。
      “不,还是很生气。”
      “过来,”他对着千鹤发出命令,同时低头在文具袋里一阵翻找,“闭眼。”
      千鹤淌着热泪认命般地凑过去闭起了眼睛,没过一会儿觉得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在自己的脸颊上游走,在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啊!”地一声惨叫跳到一边。
      这是最可悲的地方。
      原本只是想画个小小X,不过由于某人意外的配合成为了横跨鼻梁的巨幅作品。
      “啊啊啊啊啊啊啊——!”千鹤捧着脸跳脚,像只被困在火场里的猴子,“佑希你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
      要转回视线,发出一声可疑的“噗——”后又移开。
      “你刚才笑了吧绝对笑了吧!!!!”矛头迅速转移。
      佑希仍旧站在原地,谁也没注意到他在刚刚一瞬间稍微睁大了一些的眼睛。

      好过分好过分!
      佑希你好过分。
      过分。

      并不是刻意的。
      他低下头去看仍旧握在手指间的马克笔。胸腔里好像突然有个位置塌陷下去了一块。

      “我先走了,”等到听到话音的两人回头时,佑希已经把书包挎在肩膀上了,“要帮我把假条交给老师。”
      “哪里不舒服吗?”要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条。
      “哪里?脑袋吗?”千鹤用一只手捂着脸颊凑上来,早忘了自己刚才的苦难,只剩下了对自己过失的担心。
      “哪里都不舒服,”佑希垂下眼睛,突然揪着领子把千鹤拉过来,死劲地用拇指擦他脸上的东西,“啊——擦不掉了。”
      “啊啊啊啊!”
      千鹤推开他的钳制,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脸,迅速冲向厕所。
      “先走了。”
      佑希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向门口走去。
      “要告诉悠太吗?”身后传来要的询问。
      “……”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不用了。”

      如果有镜头的话,一定会先俯拍远景。
      比平时放学早的时间段,街上人很少。
      地铁空荡,耳边很静,虽然是夏天可是空气却微妙地凉爽一些。
      比之前清醒了一点,但仍旧很想睡。
      所在的这节车厢是空的。
      少有的到了只有一个人的时候。

      佑希坐在一排座位的中间,看着对面的车窗,有时候是一片漆黑,有时候又会亮起画面颤抖闪动的广告。
      有点想哭,只是一点点。

      嘘
      嘘,不要讲话。

      教室里的三人叽叽喳喳个不停。要正涨红脸费力地将千鹤的脑袋从手臂里拔出来,小春则是满头大汗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帮哪边。
      “悠太君……”他求助似的看过来。
      “啊,”悠太隔了一会才抬起视线晃悠悠地对上小春的眼睛,“抱歉,我要先回去了。”
      “啊咧!”千鹤一下子跳起来差点掀翻了正努力进行拔河战的要,“你们真的忍心抛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在教室过夜吗——!!!”
      “没有啦,只是悠太君要回去啦。”
      小春匆忙安抚,一滴冷汗悬在额头上干笑得十分辛苦。
      “抱歉。”
      像是没听到几个人的对话似的,悠太垂着视线抓过书包出了教室,没一会儿脚步声就迅速远离消失了。
      教室内瞬间安静下来,感到抓在手里的的手臂放松了下来,小春回过神来,看到千鹤已经换上平常的神情在抓自己的脑袋了。
      “还是很担心吧,那家伙,”要扶了下眼镜,“所以说吵架这种事啊——”
      “完全不擅长的说,悠糖。”刚刚还接近暴走边缘的某人作无辜摊手状。
      “……”
      小春没有答话,只是抽着嘴角默默苦笑。
      他转过身走到窗前,滤过另外两人继续打闹的声响,视线游移了一会儿,接着看到了正在匆忙下台阶的悠太。
      小春因这样的速度略有些吃惊地张大了眼,不一会儿又不自觉地舒缓下表情,微微笑着舒了口气。
      虽然这样想有点太过事不关己了,不过果然还是这样吧,对于那两人,并没有太过担心的必要。
      无论是如何的争吵,总是会和好的。

      悠太走得很急,书包单侧挎在肩膀上,摇摇晃晃地撞击着肩胛骨。远处的夕阳悬而未沉,在随着脚步晃动的视野里一点一点地,为占据天空的云层镀上金色的边。
      因走动带起的风像是絮语似的厮磨着耳侧。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从嘈杂的背景音里渐渐跳脱出来。
      想要见面。
      想要辩解。
      在终于能够做到坦诚迎接你视线的时候说出来。
      没有生气,因为是佑希,所以没有生气。

      但如果不是呢——悠太默数着自己逐渐缓慢而变得有节奏的脚步声,感到那种恍恍惚惚的现实再次拉扯着自己理智的弦——在没有彼此的未来的话,该怎么办。
      呐,你明白吗?

      到家门口的时候,因跑动而冒出的薄汗早已经粘黏在皮肤上,之前略显急促的呼吸也已经恢复平静。
      悠太打开门,在玄关处脱下鞋子,像平时那样对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句“我回来了”,然后把书包提在手上,不做声地打开了卧室的门。
      视线迅速在屋内转了一圈,下铺空空荡荡,被子叠放整齐。
      “佑希,没有回来吗?”
      他放下书包后转出房间,母亲正在把乘好的稀饭摆到餐桌上。
      “回来了啊,就在卧室里,”母亲转身回厨房,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了,悠太把药送过去吧,那孩子一回来就睡下了。”
      悠太顺着母亲的视线看到了沙发边的药,放在水杯旁,杯里的水自然是早已经凉了。他用一次性纸杯接了热水,然后拿起药再次回到了卧室。
      他把水和药放在桌上,然后踩着梯子爬上上铺,果然看到一团被子外露着佑希的一只脑袋。面朝着墙,只能看到柔软的一丛栗色头发。
      “佑希,起来吃药了。”他伸出手,食指在佑希发端一厘米之外。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悠太将身子稍稍往前探了探,手指拂过佑希发尾,然后没进他的发丝里,不着力地揉了揉这只脑袋。
      “佑希——”
      床上的人依旧不做声,几秒钟沉默后却突然动了动,悠太没来得及收回手,被子已经盖了上来,将自己的半只手臂和佑希的脑袋一起罩进了视野之外的地方。
      “……”
      “佑希,我没有生气。”
      他试图用最为苍白的语言来解释,而情绪和对于现状的反应一起梗在喉咙甚至是心脏里。
      眼前的被子陷进去又鼓起来,是佑希翻了个身。悠太没有抽回手,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与之相似的形状包覆起来。
      掌心被翻起向上,不一会儿有细微的带着热度的触感,在皮肤上划出形状。
      ——嘘。
      不要说话,就在这个时候,不要说话。
      被子里微微透得进一些灯光,佑希紧闭着眼睛摸索着在悠太的掌心划字,每一笔都会带动被子,让眼前的光线变换着角度划过眼皮。
      他颤着睫毛睁开眼,被光线刺了一下又迅速闭起来。吸气的时候嗓子哽了一下,忍不住咳了一声,然后用力缩起成一团,紧紧抓住悠太的手把脸埋了进去。
      瞧,我的心也是橡皮泥做的,可以不和悠太计较。
      一片沉默里,悠太只感觉得到落在掌心像焰火似的的热度和气息,痒痒的,像谁在挠着自己的心。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将手从那片火里抽离出来。

      英语阅读里有过这样的文章。
      某个脾气差的孩子被要求每当和家人或朋友吵架时,就在屋里的柱子上钉下一枚钉子,而当他道歉时就可以取下一枚钉子。
      当那孩子改掉坏脾气时,他看到了柱子上取下钉子所留下的一大片丑陋的窟窿。
      “瞧啊佑希,在说你呢。”要把印着文章的试卷盖在佑希的漫画书上。
      佑希抬起脑袋,悠太也几步凑过去把手肘撑在桌沿上。
      “柱子,在说要呢。”悠太下了定论,转头拍了拍弟弟的脑袋。
      “……”佑希抬起脑袋看了要一眼,点头,然后抽出漫画书又盖在试卷上。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要一手扶眼镜一手拿试卷,“有个这样的家伙呆在身边的话。”
      “悠太才不会。”
      “……”
      “悠太才不会,”佑希慢悠悠地又重复了一边话头,目光仍旧黏在漫画上,“悠太的心是橡皮泥做的。”
      “只有要这样小气的人,才是扎个钉子就留下一个洞的柱子。”
      “是的。”
      无关褒贬,这个时候总是要附和的。悠太在一边托着下巴晃脑袋。
      接着两人分别被气恼的眼镜君赏了一颗爆栗。

      对于佑希来说,悠太的心脏是橡皮泥捏的。
      所以,怎么会生气呢。

      贴合皮肤的手掌一点点抽离干净,涌至眼前的光线让人烦躁。佑希又缩紧了一些,脑袋埋起来想躲进最深处的黑暗里去。
      然而下一刻攥紧了的被子却被拉开,光线和寒冷蓦地从四面八方闯入了勉力维护的小空间。佑希倏地张开眼时被撞了一下,紧接着悠太数倍放大的脸就落在几厘米之外。
      “……好挤。”
      对视几秒,佑希开口,带着鼻音的语气抱怨味道十足。
      “嘘——”
      和自己相似的面孔闭起了眼睛,同时弓起背。佑希再一次张大了眼睛,看着悠太凑近,将他的额头抵过来。
      附着室外凉气又带着正常体温的额头,抵着有些发热的额头。
      佑希倍加小心地放慢呼吸,悠太同样,面面相对间吸入呼出的都是对方的味道。
      然后佑希缓慢地闭上了眼睛,被眼皮覆住的视界里留下一层暗影,不浅不淡的,恰恰令人心安。
      悠太用一只手掩了掩边边角角的被子,然后落回来,放在佑希的背上,再略微收紧。
      “起床时一定要记得吃药。”
      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却绝对可以破坏气氛的话。
      佑希拧起一边眉毛,把蜷起来的一条腿重重地搭过去压在了悠太身上。
      “……”

      已经够累的了。
      所以,不要说话了。

      小剧场
      小剧场,再怎么洗具也不是我的所以不用强调了。 By橘千鹤

      千鹤:“所以还不是隔天就和好了。”
      要:“还没习惯这个事实只能算是你的过失。”
      千鹤[白眼]:“所以还不是哥哥跑去道歉了。”
      要:“说这种没用的话不觉得像是凑字数的手段吗?”
      [诅咒光波传输时段]
      悠太:“阿嚏——!”
      小春[泪眼+双手合十]:“一定是在家休息的佑希想念悠太君了!”
      悠太:“不,是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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