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同盟|乱梦（悠佑）》剪烨

5、-5

　　“全日本的胡萝卜都被你收集来丢进我的碗里了吧，番长大人？”
　　这大约算得上几人吃过的最为安静的一餐饭，佑希是唯一一个有心思去抱怨配料以及店长手艺的人。一向安静的悠太在吃过饭后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计，佑希自然而然地跟着他挪进了厨房。春在打开始终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后便没有再转开目光，店长在一阵沉默里起身去露台上抽烟，要在犹豫一下后也抬步跟了上去。
　　“箱子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真的一点都不能透露吗？”要靠在栏杆上扶了一下眼镜。
　　“不止是不能透露，你们也绝对不能打开，”店长语声平淡，“如果有什么非打开不可的理由的话，那么至少也要等到你们到达所谓终点的时候。”
　　“那么意义呢？”要凝视着空气里仿若蛛丝般缓慢散开的烟雾，“这样不顾性命和满世界家伙作对的行为，意义在哪里？”
　　“意义么？”店主偏过脑袋对着他含糊不清地轻笑了一下，“因为要活下去，这一点能算作某种意义么？”
　　“……”
　　“不止是你们，还有这个世界，还有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们，所有的一切都想要活下去——这就是你们行动的意义，也是我告诉你们这一切的原因。”
　　“那个东西很重要，不能再重要了，你们知道这些就够了。”香烟即将燃至尽头，店长却依旧将它衔在嘴里没有掐灭，他微扬起下巴提高了声音，“好了，明白了这些的话就快滚吧，长不大的小鬼们。”这样一句话是说给包括要在内的每一个人听的。

　　几个小时过去，停靠在室外的车身早已经变得滚烫，佑希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便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热死——”。
　　炙热的空气迎面扑来，松着领带爬进后车厢的要同样满脸的忍耐神色。他如常向内移动给门口让出了一些位置，然而几秒钟过去，此前始终紧缀在他背后的人却并未跟着爬进车厢。要疑惑望向门侧，春咬着下唇静立原地，深吸一口气后只将手提电脑放上了座椅；他在退后一步后捏紧了手指：“结合过去行动里的经历，我对逃亡可能需要的东西和一些值得注意的要点进行了整理，所有的资料都存储在电脑里——”
　　“春？”前座里的两兄弟跟着看了过来，悠太迟疑着打断了春的话。
　　“然后就是，一起合作的时间大概就只能到此为止了，”春垂着眼睑没有回望任何人，“我决定留下来——之后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他对着车厢内的几人深深鞠了一躬。
　　“春？”要愣了一下后快速接话，“留在这里不会比和我们一起行动好上多少，店长没有尽职拿回东西的事情上面的人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了，你留在这边只会更危险——”
　　“唔，今天是不小心被眼镜星来的光波洗掉智商连带情商了吗眼镜君，”佑希扬声打断了要的一大串话，“在这样乱说下去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你哦，连带眼镜一起。”
　　“要，”悠太也跟着蹙起了眉头，“不要再说了。”
　　脑袋还有些空白，要看着春被卷翘碎发遮挡的前额只觉得心下一阵烦躁，然而他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春在低声道出一句“抱歉”后退开了一些，而后径直转身进入了屋子，门扇吱呀合起时要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留下来比离开更危险，一向负责采集数据和制定计划的春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一点；早在这一次任务刚刚完成时便已经被“上面的人”视作弃子，因为店长的提醒，他才侥幸逃过了此前针对自己的爆炸。这样与众人分离的决定，春绝不会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才作出的。
　　要在思维飞转后只觉得脑中几乎是白茫茫一片，接二连三的失去以及分离令人措手不及。他有些僵硬地偏过脑袋，寻求答案般将视线投向了沉默不语的两兄弟，然而另外两人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
　　“走吧。”最后再望了一眼二楼摆放着一排青翠植株的小阳台，佑希在垂下眼睑后语声简短。
　　“就这样走掉吗？！”要在闷热里语音浮躁，陌生的愤怒情绪鼓鼓涨涨地充斥在胸腔里，“你们两个——究竟有没有把别人当做过同伴？”
　　“不然要怎么办？”佑希低声反问，声音淡淡地含在嗓子里，“这是春自己的决定吧？”
　　“那还不是因为春是个一心只知道牺牲自己的家伙——！”要恶狠狠砸了一把车门。
　　“冷静一点，要，”悠太在这声响里阖着眼睛呼出了一口气，他在话尾望向了后视镜里颓然弓起了背的黑发青年，“不论是要留下还是离开，那都是春所作出的选择，我们只是选择尊重他的决定而已。”
　　“而且即便一起逃跑也并不意味着安全吧，”佑希平着音调将话题接了过来，“现在的情况下，眼镜君你要保证晚上12点过后那副眼镜还架在自己的鼻梁上就已经很难了吧——”
　　“好了，佑希。”悠太抿着唇揉了揉把身侧人的脑袋。他再次望了一眼后座里不再言语的要，接着在扳动换挡器后如常发动了车子。双层小楼被抛向身后并逐渐远去，黑色的越野车依旧是一路疾驰，并没有如未出口的告别般恋恋不舍。
　　是要留在原地还是踏上旅程，是要拼尽全力地活下去还是坦坦荡荡地迎接死亡，认识到在这样一个世界里的生存之道之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每一种选择都该得到尊重——这是悠太所知道的，他们为数不多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