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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逐渐厚重萦绕的苦涩药味之外,生活相比从前并没有太多改变。包括上课、睡觉、漫画、打闹在内,一切如常。只偶尔,要发着脾气要敲上佑希脑袋的时候会被一旁观战的悠太及时架开。
“喂喂,这么宠这家伙会出问题的绝对会出问题的!”
“好恶寒……”佑希闻言不禁一个激灵,有意无意地向满脸戾气的要斜斜瞥了一眼,“居然被眼镜嫉妒了……”
“现在连敬称也省掉了吗你这家伙!”
要干脆一脚踹了过去,两兄弟自然早已经闪到了一边。千鹤在一边看好戏,这时候捂着嘴噗嗤嗤地笑。
距离学力考试*成绩公布一周有余,学校方面已经到了假期阶段,几个人干脆将冢原家作为集结地点,每天早上准时报到。作为校荐第一人选,学力考试后再没有后顾之忧的眼镜君只能扶额答应。
除了小春依旧抱着本大学图鉴犹豫不决外,剩下几人早已经递交了申请。两兄弟分数相差不算太多,申请递交都是双份,千鹤计较半天挑出了一所公立大学,打定主意考试不过就去复读。
“怎么突然间想报医大啊?”乱糟糟的图鉴在翻弄里又到了悠太做过记号的M大页面上,要瞄了一眼顺口问出早前的疑惑,“就连保底的普通公立大学都是医大,以前从来没提到过吧?”
兄弟两人的报考志愿是相同的,但这个问题显然是抛给悠太的。佑希依旧撑着下巴翻复习资料,并不理会。
“觉得有个目标会比较好吧。”悠太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佑希一眼,安心一些后才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悠太君的话勉强能够理解,”小春不禁捧着下巴遐想,“不过佑希君的话,真的很难想象呢,成为医生的样子。”
“Yuki的话,大概就是那种会把手术刀忘在病人肚子里的医生吧,”千鹤也跟着起哄,“噗噗,或者是手术一半突然想到新番还没看什么的——”
“嗯,学习之后一定要打开千鹤的脑袋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佑希幽幽抬头向两人调笑的方向望了一眼,语调意外地认真。
“哼,”要扶了一下眼镜架后嗤笑,“说这种话前能不能先拿点干劲出来,搞不好连大学的门都迈不进去吧某些人。”
“是是,要像眼镜君这样生理期X365才行——”佑希点着头敷衍答话,偏身躲开要的一巴掌后顺势倒在了悠太身上,“好困……”
悠太向后挪了挪,让佑希枕在自己两条腿上:“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会儿吧。”
“宠弟弟也不能到这个程度啊喂,”要对着这情景无可奈何,“这家伙比谁睡得都要多吧!”
“因为一下子拿出太多干劲了啊,”佑希低声反驳,“抵御眼镜病毒什么的……”
要抬手扔了一只抱枕过去,顶着额角的文路咬牙切齿。佑希则干脆将意外得来的抱枕垫在脑袋下面,舒舒服服地闭起了眼。
“迟早困到死啊混蛋!”要嘟哝着骂了几句,又转过身帮千鹤解题。悠太正对着状似入睡的佑希出神,这时候不禁皱起眉,眼里漫上了些道不清的情绪。
晚饭时候佑希才迷迷糊糊醒来。他已经被安置在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张开眼看到悠太正在远处的小几前做习题。
“春他们呢?”佑希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醒了?”悠太闻言抬起头,“春他们在厨房帮忙。”
佑希点了点头没再应声,悠太为什么没一起去帮忙之类的问题没有必要再问。悠太总有办法找出理由来搪塞他,让答案距离“留下来照顾佑希”这个说法越远越好。
“我想回家,”佑希没睡醒似的盯着悠太手边的练习簿看了一会儿,“好想吃妈妈做的红烧肉。”
“可是要的妈妈已经在做了5人份的晚饭了。”
“想吃红烧肉……”佑希换上了黏腻腔调,扶着沙发边缘前后晃着身子。
“家里妈妈今天有做红烧肉吗?”悠太犹豫。
“上礼拜说要做的——”佑希继续撒娇。
“上礼拜……”悠太叹了一口气,开始从包里拿手机,“那我先问一下吧。”
“嗯,我去告诉他们不用做五人份了——”佑希满意地起身向厨房走。
问过之后得知母亲果然并没有做红烧肉,原本以为只有自己和父亲两人吃饭,只简单地热了热中午时候剩下的饭菜。悠太回个身正打算告诉佑希不要去通知了,却看到对方倚着门框对自己比了个“OK”手势。
“没办法了妈妈,我们只能回去吃了。”悠太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语含无奈。
“没关系没关系,妈妈现在就去加菜,”听筒里传来了拉动椅子的声音,还夹杂着父亲不明情况的询问声,“悠太和佑希也要早点回来哦。”
“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抬起头,佑希已经收拾好书包了,这时候又凑过来想要帮悠太收拾。后者摇了摇头,收起手机后将练习簿合起来装进了书包。
两人到厨房门口向要的母亲和剩余三人道了别,睡饱了的佑希精神奕奕,抢在悠太前面出了门。两家相距只几条街,他们慢悠悠地沿着人行道走。
3月份里北半球的白昼在逐渐拉长,被一再推后的落日缠缠绵绵地悬挂在道路末端。佑希踢着小石子一路向前,悠太自然地缀在后面。他不介意永远站在后面。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依旧在厨房忙碌,父亲吃过了简单加热的午饭正在客厅看电视,闷闷的神态似乎是有些不高兴,看到一前一后进门的两兄弟却并没有发作。悠太带着些歉意进厨房帮忙,佑希神情平静,接过悠太的书包捎进了房间。
红烧肉在高压锅里还没有熟透,母亲正在案前忙着切配料,额上细密覆盖着一层薄汗。悠太忍不住走上前帮她擦了擦,母亲抬起头愣愣,然后笑着自己抹了一把汗:“真的这么早回来了呢,等一等哦,晚饭马上就好。”
“很辛苦吧……”悠太低语,温柔的样子不知比佑希懂事多少倍。
“还好还好,悠太君是来帮忙的吧,”母亲笑着引开话题,又抬手抹去鼻尖缀着的汗珠,“那就帮忙搅一搅稀饭吧,免得粘锅。”
悠太轻轻应了一声,依言站在一边帮忙。
佑希将两人的书包丢在书桌上,然后径直扑进了自己的床铺里。他毫无睡意,不过能躺着的时候自然绝不愿意坐着。
没有去厨房帮忙,因为怕会见到母亲强忍着辛苦对自己露出的笑容。佑希翻了个身,对着上铺的床板发呆,感觉脑海里后悔和茫然的情绪此起彼伏。
明明知道这样任性的临时起意会带来什么,他还是这么做了。想试探些什么,连佑希自己都说不清楚,但父母和悠太这样毫无保留的妥协总是让他烦躁。这些明明是以前求之不得的,但真正得到的时候反而感到厌恶。
佑希慢慢眨着眼睛,放空了思绪,注意力不自觉便集中在了眼前木板的纹路上。这张床板不知已经看过多少年了,不过如果丢进同样的一堆木料里,他大概什么都分辨不出来吧。到了很久之后,当他们离开,这张床被出售或者丢弃,与之有关的记忆也会慢慢淡出脑海。
躺了十几年的床,在废弃之后,也只是一块毫无意义的木料而已。
相处十几年的人,如果消失的话——
佑希强硬打断了自己漫游的思绪,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偶尔会忘记自己脑袋里那只额外的东西,但总有些什么会时不时提醒他这个现实。
佑希突然想到了千鹤咋咋呼呼说的一堆瞎话,忍不住抬手遮起眼睛,从鼻腔里轻嗤了一声。
——笨蛋,即使读了医科也是没用的啊。
——不是医生,只是个病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