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青霜遗恨》凤尾雏

8、第八章 赠水

　　众人愣愣地看着失仪的那人，随后窃窃私语。

　　凤麒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崔尚，不解：“崔公子，可有何不对？”

　　裴姝菊也被崔尚吓了一跳，怎么一说到青霜剑，他会有这么大反应？

　　青霜看不到崔尚的表情，但崔尚的手在发抖。

　　“回殿下，此剑，为吾妻遗物。”崔尚跌坐下来，被他撞翻的小桌，立马有太监宫女收拾妥当，放好新的菜肴。

　　青霜心中不是滋味，她想象中的崔尚，是在她死后也冷血无情的。但偏偏上天让她看到今日这一幕，崔尚竟然在太子面前说出这番话，大不敬。他难道还想把青霜剑要过来吗？他莫非不知自己在以卵击石？青霜硬逼着眼泪不流出眼眶。崔尚就是这般人，让她连恨，都不能恨的彻底。

　　崔尚若有所觉的转头，看到白衣女子双眼含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心头一跳，她的眼神，怎会如此熟悉？电光火石间，崔尚想起青霜身死那日，也是这般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他认出了眼前少女，便是硬买了青霜遗物的那位小姐，没想到她的身份也如此高贵，竟然也能入宫参宴。崔尚想起眼前女子对他说过的话：守不住，才是个笑话。

　　“既然此剑是崔公子爱妻之物，那本宫……”凤麒话未说完，崔尚已跪地谢罪：“殿下请赎罪，草民看到此剑太过震惊，才殿前失仪。好剑自然要配英雄，草民不会武功，留着也徒增伤感，既然是殿下寿礼，殿下便安心收下吧。”

　　永兴公主舒了一口气，她真怕今日害了崔尚。她早知崔尚有一位已经过世的妻室，看他如此重情重义，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加了一分。

　　众人继续宴乐，青霜躲在角落，犹豫着该不该送上礼物。

　　“郡主今日怎如此安静，不知郡主可带了贺礼给殿下？”裴姝菊柔声说道，大家把目光纷纷投到青霜脸上，大多都是看好戏的。凤麒听了，略略不悦，他是希望青霜一直不要做声的。

　　青霜贝齿一咬，朗声道：“自是备了的。”

　　“何不拿出来让大家看看，还是郡主想要私下送给殿下？”裴姝菊话音刚落，殿内便一片哄笑。

　　凤泽闻言，有些担忧地看向青霜。

　　青霜起身，右手端着杯子，缓步走到凤麒面前。凤麒左侧是七皇子凤泽，右侧是裴姝菊，他们两人都看着青霜，一人担忧，一人淡嘲，凤麒则面无表情，不辨情绪。

　　“这便是清阳送殿下的贺礼。”青霜双手献给凤麒。

　　清阳郡主给太子下药之事，众所周知，此次她竟然给殿下一杯不明液体，众人错愕。

　　凤麒亦是震惊，青霜眼底一片坦荡，嘴角似有一抹淡笑，这副淡然的模样，竟令他一时挪不开眼。他望着青霜，眼神中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点点，他都没有觉察到的复杂情愫。良久，连青霜都为凤麒的无动于衷感到尴尬时，凤麒接过杯子，饮了一口。

　　“水？”凤麒微讶。

　　“不错。”青霜大方承认。

　　“郡主，殿下生辰，你只送殿下一杯水？”裴姝菊也十分惊讶。

　　“殿下。”青霜福身：“君子之交淡如水。”

　　字字清朗，如珠落玉盘。众人静默，凤麒却笑了：“好！好一个君子之交淡如水。这礼物，本宫甚喜。”

　　凤泽歪头看着青霜，真没想到她会送凤麒如此礼物。也是了，如今她的处境，无论送什么都会让众人想歪，如此一番，也是她向众人表明，她对太子并无心思。但他明明看到她身旁有个小木匣呀，那里到底装着什么呢？

　　崔尚的眼神，自青霜起身便一直黏在她身上，没想到一位郡主有如此风采。永兴公主与他交谈，他便打听起青霜。公主听后明显不悦，崔尚恍然未觉，这位郡主的气质和青霜何其相似，尽管她对自己没什么好脸，但崔尚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在下崔尚，郡主风采，令人折服。”崔尚对刚刚落座的青霜如此道。

　　青霜恨不得永远见不到此人，她是矛盾的，面对崔尚，爱恨交加。她腹中那个孩子何其无辜，作为孩子的父亲，他竟软弱到不去护一护自己的骨肉，人死了才在这里惺惺作态，懦弱！

　　青霜理都不理崔尚，自顾自吃菜。

　　永兴公主见崔尚碰了个软钉子，神色稍霁。她是公主，一向骄傲，面对崔尚却毫无办法，本以为以自己容貌身份，崔尚会注意到她，但似乎崔尚对清阳郡主更有兴趣？

　　宴席散后，永兴公主留在凤麒身边，以她的身份与矜持，实在不能去送没有功名的崔尚。凤麒看穿她的担忧，命人好生照顾崔公子，务必将人送到家。永兴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看永兴的样子，似是还想逗留，但凤麒却担心凤泽的身子，想要起身相送。凤泽看了眼角落里的青霜，推拒了凤麒的美意：“皇兄，我能自己回宫，不必送我。”他虽病弱，却并不喜欢被人过多照顾。
　　凤麒深知凤泽不愿过多依赖他人，便没有坚持，一边听永兴谈论崔尚，一边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瞟着那个白衣少女。没成想，却看到自己的皇弟款款走向佳人，耳语了一番，两人相携而去。

　　青霜本就打算最后退席。她手中还有皇后娘娘备下的贺礼，如今没送出去，皇后娘娘若是问起，她又该如何交代？

　　“郡主有何困扰？”青霜抬头，原来是七殿下凤泽。

　　凤泽对青霜身旁的小宫女说：“我和郡主单独逛逛，你先回宫吧。”

　　青霜暗自舒了口气，这小宫女虽行止得体，却是来监视她的，凤泽此言，便帮她支开了皇后眼线。

　　凤泽笑意盈盈，青霜看到这般温润的笑颜，太子和崔尚带来的不快去了大半。素闻七皇子凤泽人缘极好，短短两次见面令她验证，传言不需。

　　不难看出凤泽讨喜的原因：一位面貌清俊的龙子，上有六个哥哥，且身体孱弱。凤泽能活多久尚未可知，故于他人而言，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再加上这般温顺和缓的性子，仅仅一笑便让人如沐春风，比起太子凤麒的倨傲压迫，凤泽的温文尔雅，怎能不引人亲近？

　　大概这般温润无害的男子，任何人都无法抗拒，青霜也含笑看他，“七殿下。”

　　“若郡主不介意，陪我走走可好？”凤泽如青霜故友般，只一言便把青霜烦躁的诸多情绪压得服服帖帖。

　　“好。”青霜不假思索，她巴不得晚些去见皇后，推诿措辞还没想好呢！

　　两人相携而出，前方是长长的宫道，凤泽斥退身旁随侍，那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站住，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不敢怠慢。

　　“他似乎很担心殿下的身体，殿下到底得了什么病？”青霜深知冒昧，却还是问了。

　　凤泽原本好奇青霜的小木匣中装了些什么，十分意外她的问题，怔愣一下，却还是答了：“太医说我先天不足，自出娘胎便身体不好，风邪极易入侵。再者，我患有眩晕症，有时会失聪，突然倒地，所以要人寸步不离地看着。”他轻描淡写，青霜却对这眩晕症略有了解，患者呕吐、暂时失聪，眼前天旋地转，严重时倒地不起，虽没有生命危险，但罹患此病之人，发病时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旁人无法感受的。

　　“我对这病症略知一二，七殿下要多多注意休息，平时要乖，饮食也要奴才们上点心。”青霜虽语气真诚，口气却像个叮嘱孩童的大人。

　　凤泽差点笑出声来：“你说这话，倒像是母妃身旁的嬷嬷。”

　　凤泽语调轻松，和他在一起，青霜端不起架子，竟然嗔怒地看了眼凤泽。凤泽被青霜无意间流露出的女儿娇态击中心房，深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陌生悸动。

　　“怎么？你身体不舒服？”

　　“没事。”凤泽忙道，目光再次落在那只小木匣上。

　　青霜见他盯着木匣，有些尴尬。

　　“郡主是被皇后娘娘安排过来的？”凤泽问道。

　　“的确如此，此物是皇后娘娘帮我准备的贺礼，如今倒是多余了。”

　　“匣内何物？”见凤泽好奇，青霜便把这小匣递给了他。

　　凤泽看到那把龙形玉梳便愣在当场，竟然是发梳……

　　“我思来想去，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后来裴家小姐送宝剑，我便觉得这梳子太小家子气，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手了。”青霜省去了怀疑皇后投毒等等猜测，凤泽看眼青霜，她真是傻人有傻福。

　　“怎会小家子气？这可是通体碧绿的翡翠，光看那色泽便知是上等翡翠，这么大一块雕成发梳，价值连城。”凤泽认真地道。

　　“很值钱？”青霜接过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来。

　　“这是贡品，无价之宝，皇后娘娘居然出手这般阔绰，皇兄今日亏了！”凤泽抱不平，看着发梳又道：“只是不知，如今这宝贝是不是归你了？”

　　“皇后娘娘那边，我还没想好如何应对，早知这宝贝如此值钱，我便拿出来了，也省的如今在这烦心。”青霜把玉梳收好，顿了顿：“我还是还给皇后娘娘吧。”太值钱的东西，她消受不起呀。

　　“无妨的，若你真傻里傻气送出去，得皇兄一顿斥责，皇后娘娘怕是永远都不会再传召你了。”凤泽认真地说。

　　身在局中不自知，倒是凤泽点醒了青霜。是了，在皇后娘娘心中，若唐婉婷真爱太子，必然会备上一份生辰礼，皇后传召入宫，若早有准备，岂会有不带之理？反之，若她又不能博太子欢心，皇后娘娘也是时候放弃她这步废棋了，怕是到时候，出现在凤麒身边的，便是别家贵女。如今，凤麒的欢颜，就是她所有凭仗。

　　“多谢七殿下，若皇后娘娘把玉梳赏给我，我便送给你罢。”

　　凤泽一顿，呼吸乱了一拍。明明不是他的良配，怎会如此乱他心神——傻瓜，赠梳之意，是从青丝到白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