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法瑞内利之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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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福尔摩斯终于忍无可忍，举着报纸尽力让位给忙乱的我，“以前总是华生说我，今天终于轮到我来说说你了——既然现在会这么手忙脚乱，为什么昨晚还要弄的这么乱？！”
“呜呜……”我上蹿下跳地收拾昨晚奋战的战场，“我刚想起来今天樱洁会来拜访么……分别这么久，总不能，总不能用这样的客厅来招待朋友吧……”
福尔摩斯无奈地抬起脚让我拾起散落的一堆旧报纸：“你朋友什么时候到？”
“马上了！”我哀嚎，“她说吃完早饭就往这里赶！”
“白痴……”他无声地骂一句，帮我把茶几上的各种笔墨整理起来。
终于终于，在门铃响起的那一刻，我把最后一样杂物塞到了它该在的地方。
冲过去开门，亲爱的樱洁穿着鲜艳的洋装冲我伸开双臂：“怪咖小丫头！好久不见，想我没有？”
哈哈笑着回应她热情的拥抱：“亲爱的亚历山德拉！欢迎回家！”
迎到客厅，福尔摩斯绅士地同樱洁握手（我撇嘴）。端着泡好的茶叶出来，我有些奇怪地问她：“樱洁，怎么忽然会来这里看我？”
“后天在意大利有演出啊，于是工作间隙绕道来看看你。”樱洁灿烂地笑。
“好吧，我亲爱的女高音，”想起上学时她在宿舍楼里给我唱《费加罗的婚礼》的情景，我也不由咧开嘴角，“什么剧目？”
“我主攻的是中国曲目，这回还是演唱《帕米尔高原》；唱花腔女高音的小师妹这回要唱《花落忆梦的庭院》。”樱洁放下茶杯，有些激动，“后天是法瑞内利的诞辰，我们是为这个受邀演出呢。”
“法瑞内利？著名的意大利阉伶？上帝的留声机？”我也有些惊讶，“恭喜你啊亲爱的，我知道你一直崇拜着这位歌唱家。”
福尔摩斯适时插嘴：“真的要恭喜你了小姐。相必您的歌声一定悦耳动听。”
我用肘撞撞他，笑着对樱洁说：“这位可是行家哦。”
樱洁有点不好意思，笑着回应：“我知道，我知道，福尔摩斯先生对音乐的造诣我听黛说过……”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提包，“我带了两张特等席的票，邀请你去……呃，你们去看我们的演出。一定要赏光哦。”
“好得很！一定去！必然要去！”我劈手夺过票，嬉笑，“亲爱的你果然最疼我了~歇洛克，你沾我的光了哦。”
福尔摩斯不理我，笑着对樱洁说：“承蒙厚爱。刚刚了解了一桩案子，近来也没有新的任务。一定到场。”
老友，新茶，音乐会……嘿嘿，这才是人生。
意大利之行很快到来。傍晚到达车站，福尔摩斯和我就近找了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樱洁带着她的小师妹过来叙旧。当年纤弱的小姑娘如今出落成了优雅的美人，唱花腔的美人当真如一朵花。我的房间里热闹地莺歌燕语着，最后我不得不逼她们回去好好休息以好好准备明天的演出。啧啧，美丽的声音——真是期待明天的盛大演出。
福尔摩斯替我打开车门。声音犹豫：“黛……你确定你这身衣服适合这种场合么？”
“适合，当然适合，怎么不适合，”我钻出车子，小心翼翼地试试鞋跟的稳定度，“这是中式礼服。”
他四下一望，将我的服装与他人的西式礼服暗中比较，语带犹豫：“可是……我去中国的时候可没有见女人穿这种礼服啊。”
“你去中国是什么时候，旗袍出现是什么时候？”我理直气壮地骄傲地一抬头，“由中华民国政府于1929年确定为国家礼服之一，民国，民国你知不知道？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哦。”
福尔摩斯无奈地笑笑，伸出手臂让我挽上（不愧是拳击手的手臂，精瘦而健壮有力）。他黑色的燕尾形后摆微微荡起，带我走进灯光辉煌听者众多的会场。
仔细查看手中印制考究的节目单，樱洁的小师妹的剧目《花落忆梦的庭院》在上半场最后一个，樱洁的剧目《帕米尔,我的家乡多么美》在下半场的第三个。中国的女高音还有周小曼。福尔摩斯在一边悄声称赞：“Vivica Genaux！Placido Domingo！《魔笛》！《唐璜》！当年法瑞内利邀请欧洲著名歌唱家卡法瑞利、蒙塔格那那、拉富等演出歌剧也不过如此吧。”
“那个时代在樱洁他们的眼里就是高音的黄金时代吧，”我莞尔，“何况法瑞内利是最伟大的完全无法复制的阉伶歌唱家。”
福尔摩斯沉默了一下，旋即开口：“我绝对不赞成对人体采取那样残酷的措施，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但同时我要承认，如果可以亲耳聆听，我对法瑞内利的声音绝对不会有任何抵抗力。一个是只有美丑而没有对错，一个是有对错但可以兼顾美丑。艺术和犯罪确实还是有不同的。”
我看着他托有所思的侧脸挑起眉头，灯光暗下，幕布缓缓升起；光影交替之中福尔摩斯的侧脸犹如古币上浮雕的凯撒头像。
小师妹一身雪衣，白色面具，声音美丽：轻巧灵活中有淡淡哀伤，华丽中暗藏热烈向往，美丽如长笛。我仿佛看到，学生时代，我们三人坐在草坪上玩闹歌唱的回忆，背景有花瓣落下……不由微笑着湿了眼眶。
然而，一处高音却令我皱了眉头，福尔摩斯也和我对视了一眼，眼底有和我一样的疑虑；并不是这处高音唱的勉强，其实无论是炫技还是音域，这处高音很完美。但是，一直沉浸在温柔轻快的表演情绪中的她，在这一最高的高音处却露出了细微的痛苦，不是音乐的情绪，而是……生理上的勉力支撑。唱得有多完美，就有多痛苦。
盛情演绎，谢幕退席——她的歌声和风度恰到好处地完美。但是，“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去看看是否真的没有事情”，福尔摩斯说出了我们共同的担心。
敛衣一起走到歌唱家们的休息室，正待向目露怀疑目光拦上前来的保安解释，就见樱洁花容失色地奔过来，穿着及地长裙和高跟鞋差点摔倒：“黛！黛！黛！——小师妹她！——”
心里一紧。福尔摩斯立刻拨开保安，抓着我的手腕跟着樱洁奔向靠里面的一间休息室。高跟鞋和旗袍极其不方便，但我还是跌跌撞撞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是哮喘引起的窒息。
“她一下台脸色就变了……还没走到休息室就摔倒了……我，我们把她抬进房间……”樱洁看着憋得脸色青紫的小师妹束手无策。一个工作人员在给她做人工呼吸。
她略略恢复了一些呼吸，进少出多地艰难支撑着。福尔摩斯拨开工作人员，把她横抱起来：“不要等救护车了，立刻安排车子送她去最近的医院，安排一个人在车上准备人工呼吸。——黛，你留下来，就留在这个房间。”
他匆匆抱着小师妹奔向门外，我转而面向众人沉声道：“在福尔摩斯先生……和意大利警方到来之前，不许碰这件屋子的任何东西，所有人都必须随叫随到，尤其是曾经从这间屋子进出的人。”我看一眼樱洁，略带歉意的点点头，“是的，你也……”
樱洁立刻理解地点点头：“我也一样！——我明白。”
“可是，”闻讯跟来的负责人有点为难，“下半场演出马上开始……”
“先把这房间落锁，”我亲眼看着他们把小师妹的房间锁上，“把钥匙给我。工作人员暂时停止一切工作，统一呆在那间大房间里。通知上半场演出过的歌手各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离开——现在，下半场要演出的歌手，全部要在我的照看下上场和下场。”
周围围观的工作人员不由倒吸冷气，樱洁惊讶地看着我，负责人更加为难地搓着手：“这个，这……”
“您不用这么为难吧，”我亲切微笑着掩饰无奈，“我站在幕后看着就好了，绝对不打扰他们演出。”我怎么会不知道下半场上的都是压轴的人物，周小曼还在倒数第四个呢；但是我必须为我和福尔摩斯……还有警场看住场子，能得罪就得罪吧。
站在幕后静静看着他们一个个上上下下，我已经没有心情欣赏精湛歌喉。在阴影里，我想我的眼睛一定闪闪发光。轮到樱洁，她上场前看了看我，冲我温柔地微微一笑，我回应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樱洁的歌唱到一半时，一个小警员跑过来，说福尔摩斯先生要钥匙，他来接替我站岗。相当不放心地交代这个典型的意大利帅哥一定要认真观察各个歌手。不放心——意大利的国家机器是个多么诡异的群体啊……
匆匆奔回小师妹的房间，福尔摩斯正负手看着房门若有所思。他身边站着另一个典型的意大利帅哥警长，后者一脸崇拜地看着福尔摩斯。
听见我的脚步，福尔摩斯回头。嘴角掠过一丝不显的笑意：“钥匙——黛，做得好。”
我一边开房门一边问：“她还好吧？怎么会哮喘呢？从来没听说她有这样的病症。——我问过樱洁了。”
“过敏，花粉过敏。”福尔摩斯推开房间，“过敏原还没确认是哪种花粉，也还不清楚来源。医生已经采取措施，我眼看着他们给她安上呼吸机才离开的。她会恢复的。”
“能硬撑着完美唱完，真是……”我摇摇头，“没有在房间里发现鲜花。”
“询问过了，服务员说没有别人送来的鲜花，她也交代了不要安置鲜花，”福尔摩斯环视一下略微凌乱的屋子，“看来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
我打个响指：“蓄意地！”不由暗中火起。
“好厉害！”旁边忽然插进一个声音，吓了一跳，原来是那个警长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们。无语地对视一眼，我们继续寻找线索。
“黛，这是你们女人的东西，你自己来看哪里不对劲。”福尔摩斯草草扫了一眼化妆台，指派给我。
我尴尬地想挠头，忽然想起头发是好不容易盘好的，不得不悻悻收手：“这个……其实……这个，嗯……我平时不化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来！”警官赶紧自告奋勇插进来，边指点边解说，“这个是发胶，眉粉，香粉，香水精，定妆粉，指托，轮廓刷……我经常帮女友化妆的~”
更加无语地对视一眼，我想我们都明白为什么一战二战时的意大利军队是那个样子了。轻咳一声，福尔摩斯拿过几瓶粉末，“啊，粉末还不少，都挺像花粉的……阿嚏！呃……这个香味……阿嚏！阿嚏！”
我劈手夺过：“别是你也过敏吧？”说着我按照标准化学试剂的闻法在鼻前轻扇了两下，“嗯……化学药品的味道太浓了……不过能勉强闻出一点花香……嗯嗯嗯（吸，吸……）……阿嚏！唔，是这瓶粉底！有百合的香气。”
福尔摩斯接过，有些得意：“你看，我说的不错吧，还是你们女人对这些比较在行。”
我岔开话题：“是百合香吗？你抱她时候有百合香吧？”
他自己低头四下闻了闻：“当时没注意。现在……闻不出来。”
不客气地一把拉过他的衣襟（福尔摩斯被我拉得被迫弯下腰来），凑到小师妹头倚过的位置嗅了嗅：“有。——她确实用了这瓶粉底，而且就是被人把百合花粉混进了这里。”
无奈抚平礼服上由我制造的褶皱：“走，去工作人员室，询问这瓶粉底的来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法瑞内利之歌（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