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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疑惑 ...

  •   罗茜茜的出现于我和胤禛初起的感情无疑是一记重锤。当初我的穿越是源于那家她告诉我的古玩斋,她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还要给我接近胤禛的机会?事隔两年,她突然与我相认,又是为了什么?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可我既是灵魂穿越,她又怎会看出端倪?在这场生死的游戏中,她难道既是参与者又是操控者?
      “妹妹怎么又走神?”
      “啊?”
      瑾兰笑盈盈地看着我,似有些嗔怪。说来也怪,我回到府中之后,八福晋常来瞧我,见我伤重至此,却从未问过我因何而伤,只道是我这个好妹子病了,她做姐姐的自是应常来看望。只是这一来,她再未直呼过我的闺名,反而“妹妹、妹妹”地客套起来。
      拉过我的手,八福晋的神色多了几分似凝重似怜悯:
      “四哥新近又纳了一位格格,听说是乾清宫的宫女,很得四哥喜欢,妹妹病得这么重,也不见四哥常来妹妹屋里,可真是苦了你了。”
      她看懂我心里在想什么?把我的病归为因为不得宠的气闷。是在给我台阶下还是打马虎眼?
      “姐姐真是关心我,这么清楚府上的状况。”我不在意地笑笑。
      自我被逐出宫后,胤禛反而更为康熙重用,一连接手了四五个案子,宫里的赏赐也是接二连三,却巧在多是珍奇药品。不知是巧合还是……真是个中咸甜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
      “妹妹说笑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了,不关心妹妹我关心谁去?”八福晋眸中闪动着暖暖的关切,一时间真假难辨,“妹妹别忧虑太多,你年纪尚轻,眼下只管养好了身子,照顾好自己,今后的路还很长呢。”
      “嗯。”我回握住八福晋的手,眼中隐有泪意,轻叹了一声,掩了那些雾气。
      “呃……”八福晋犹豫地吟了声。
      “姐姐有事只管请讲。”
      八福晋为难地握紧五指又松开,终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面儿上没写名字,想是不想被人发现。
      “这是……”八福晋看看手中的信封,复又看向我,语速飞快,“……十四弟托我转交给妹妹的……”
      “姐姐且收回去吧。”我凝声道,自己都没发现脸上的表情有多僵冷,“是谁托的,请姐姐原封退还给那人,他的只言片语重过泰山压顶,妹妹我受不起。”我轻喘着气,只觉指尖冰冷,胸口有些气滞。是恨么?这就是恨么?不,是害怕。这些日子,一切都像梦一样,梦里的十四总是冷着俊逸的面孔。追着我问:
      “你会后悔么?为什么你也是他的?你为什么不后悔?”
      他的声音,总如惊雷一般炸开在我的脑中——
      “告诉我你后悔,只要你后悔……你把我的心还我!到那时,你再也没有机会后悔!”
      我太害怕,害怕到一看到胤禛的脸就止不住想起十四,想要把胤禛牢牢抱在怀中,再也不放手,这样,就见不到他们兄弟反目,再见不到他孤独苍白疲惫的脸,即使不能保护他周全,至少可以同眠地下。
      “妹妹,你怎么了?是觉得冷么?”八福晋惊诧地看着我。
      我强力压下不自觉间全身的颤抖,冲她挤出一个微笑:“请姐姐且照我说的去做,今后此事就莫再提了。”
      “十四弟他……近来也不大好,我听胤禩讲,最近这些日子常约人出去骑射,赌猎,常常在酒馆里烂醉被人送回府上……”
      “兰姐姐!”我打断了八福晋,“耔樱不过是四爷身边一名小小的侍妾,这些王子皇孙的事我管不了,何况我现在这样子,怕是管好自己都很难,妹妹的性子姐姐清楚,以后十四阿哥的事莫说与我听。”
      八福晋看着我,眼中隐有心痛,一只手拍抚着我的肩,又紧手握了握,似是递给我力量,我闭了眼,听见她隐约的声音:“大雁南北飞,各有不得已。勿念勿牵绊,哀愁宁为尘。”

      半月后,我已可坐在床上略微活动活动。这些日子春宛时不时教我些针线活计,我对刺绣的兴趣渐浓,没事儿练些个针法,春宛说去替我寻个花模子,从今儿个起就可以试着绣些简单的完整图样。
      我让春宛给我绘几瓣竹叶,几截竹枝。胤禛的衣服多是深色,除了上次那件洁白如华月的褂子。什么时候我的手艺练得差不多了就偷偷给他绣上些,他若喜欢,就当作礼物,他若不喜欢,就当作是恶作剧。
      翠绿色的丝线飞穿多绢布,这刺绣也不是多难的事嘛,三下两下一瓣娇嫩欲滴的竹叶就跃然眼前。隐约门响,我不及抬头,欣喜道:
      “春宛,你看我这功夫如何?不错吧?你说胤禛会不会喜欢?”
      “爷当然会喜欢,不过,若是绣成紫色,爷怕是会更喜欢。”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透着诡异的柔媚慵然。
      我回转头,是李氏。这些日子是怎么了?那些女人怎么老上我这里串门子?我垂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绣样。
      “妹妹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么?”
      我面无表情地一针刺下去,把手中的布当成是李氏的脸,声音虽不高,却足以让她听清楚:“姐姐怎么算是客呢?妹妹把姐姐当作自家人,自是姐姐想坐便坐,想喝茶便喝茶。倒是姐姐见外了。”
      李氏没有说话,屋子里一阵静默,直到有细微的椅凳声传来。我唇边勾出丝浅浅的笑,莫名其妙地有些得意。钮祜禄氏VS李氏第一回合暂时领先!!
      “妹妹一回来就病在屋里,想是还没见过爷新纳的格格吧?”李氏悠然地给自己斟了杯清茶,挑着宛如新月的弯眉,眼口清丽,唇红齿白,可脸上的表情却让人没了再盯着她的兴致。
      “噢……”李氏晃了晃脑袋,仿佛刚想起了什么,“瞧我这记性,妹妹在乾清宫服侍过,就算不认识,也该见了个脸热吧?”说罢她斜睨着我,有意无意地捏起锦帕,飞翘兰指,嘴角扬着完美的弧度。
      我的食指一痛,艳丽鲜红的小花浸开在雪白的纺布上。我冷然地放下绷子,握了十指,掩住伤口,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在四贝勒府,所有人都如被洗过脑一般对我入宫的一年绝口不提,而今日,李氏终于最先沉不住气了。
      紫竹……
      那个教我缛节的宫女,用钗子直指着我的动脉的女子,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的少女。胤禛赠我的扳指,怎会到了康熙手中?想着我不由冷笑,虽已想过千百次,心仍若刀锥。十四……
      “姐姐说得是,不过,紫竹在乾清宫是妹妹我的前辈,我称她姑姑,尚算有几分交情。”我垂着首,怕是神色十分复杂。
      “那就奇了,紫竹格格过府也有些日子了,怎不见来妹妹房里走动?莫不是怕过了病气?所以妹妹你看,人啊,就是这样儿,捡了高枝就忘了自个儿原先的身份。”李氏话中有话,明着是在替我抱不平,暗着却是在骂我。我有些困倦地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索性装做没有听出她的意思。笑言道:
      “姐姐说的是,妹妹过些日子好妥当了,定去紫竹格格屋里问上一问。”
      “你呀!”李氏拉了个长音,这回真是得意,“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妹妹何必着急呢?反正日后姐妹相对的日子还长着,你自当好生歇着,等身子好了再说吧。”
      “是,妹妹谨记,姐姐来我屋里有些时辰了,想必小阿哥该吵着找额娘了,要不,我让春宛去叫嬷嬷把小阿哥领我屋里来?”我一脸担忧的神色,作势就要唤春宛近来。李氏这才敛了笑意,有些慌张,忙起了身,玉手按了按领巾,正正旗装,惶然道:
      “妹妹好意,我心领了,小孩子吵,就不让来打扰妹妹休养了。”
      说罢李氏冲我一颔首,抢步几乎小跑出我的房间,似是春宛已抱了她的儿子站在门外似的。这时代的女人,母凭子贵,李氏也应是怕小阿哥过了病气。不过这一切看在我这来自三百年后的人眼里却很是好笑。就是SARS来了,也不见跑得如此之快,况且,也没听说过跌打损伤能长腿儿跑到别人身上去的。
      我靠在月白色绣锦团的软枕上,一时愣神——这软枕是胤禛见我常日枕额别扭,一会儿揉太阳穴一会儿捏脖子的才特地吩咐人做的。枕头里似乎是塞了各式的香草,又安神解郁的功效。
      听说,紫竹格格是乾清宫出来的宫女,伺候人的服务水平自是一流,总能让爷舒身解乏;
      听说,这些日子宫中的赏赐,除了药材,大都送进了紫竹格格屋里;
      听说,四爷每日里不管忙到多晚,总是会去一趟紫竹格格房里小憩一会儿,才到耔樱格格房里去歇;
      听说,伺候紫竹格格的丫鬟不小心打碎了皇上赐的一对玉马。紫竹格格向四爷求过情,四爷便如此事根本没有发生一般命令下人不许再提;
      听说,紫竹格格因为是下人出身,所以待下人们那也是一等一的好,都说四贝勒府上这一对紫(耔)格格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这些日子府里关于紫竹的传言越来越多,貌似她这一过府一如当年年氏进门一样,抢尽了前人的恩宠。胤禛来我房里的时间也渐少,似乎大多数闲暇时间都呆在紫竹屋里。也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他,命悬一线之际,他的忘情,他的担心,莫非都是一种怜悯?所谓甜蜜,只是我的错觉。每每他抱着我,脸上的后怕以及矛盾的安心满足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我心中存了千百疑问,可胤禛日渐疲惫瘦削的身躯,越发幽黑深邃的双眼总让我不忍去问。于是原本一线的涟漪日益扩大,吹皱一池春水,风起云涌只在一触之间便会爆发。
      “格格,格格!!您瞧这是什么?!”春宛一头大汗闯进房间,室被卷起一股湿润的热气,打断了我繁杂的思绪。
      我呆呆地望着春宛手里的东西——一只蝴蝶风筝。十字的骨架,绚紫色的蝶翼,杂着黄圈粉团的花印,两条凤尾长拖到地上,轻盈美丽地仿如只要轻风一吹立时就会飘飖。
      “怎么样?喜不喜欢?”伴着小心翼翼的声音,素白若雪的修长人影从帘子后进门来,手中卷着线轴。见我看看风筝又看向他呆楞的样子,不禁笑了,黑眸中明亮地闪动着令人心跳的光芒。
      “我听春宛说你一直爱玩这东西,就照她说的扎了一个,怎么样?像不像你断了线放走的那个风筝?”
      断了线放走的风筝?应该是以前的耔樱的最爱吧?因为爱,所以给它自由。眼角瞥见春宛一脸兴奋的样子,我微微笑:
      “很像,简直就是当初那个,不过,有一点不一样。”
      “哪里?”十三突然紧张道。
      “这个风筝……颜色鲜艳一点,绸面华丽一点,比起当初那个,多了股子灵气,许是十三爷手巧。”
      十三脸上的紧绷瞬间瓦解,融化成温暖如春光的笑容。他的眉弯弯,眼弯弯,一时间,仿佛整个屋子都被那笑照得生动了。我看得痴痴的,失神地有一刹那忘记了我是他的嫂子,只记得自己是当年那个狼狈坐在湖边不肯拉他的手的小女孩。
      “去放风筝好不好?”我低下头,闷声道,一阵心惊。一忽而又扬起脸,笑着说:
      “十三,春宛,我们三个去放风筝好不好?”
      “好啊好啊,奴婢都闷了一个多月了,终于可以出去透口气了,奴婢这就去准备,格格和十三爷只需把自个儿带上就成。”春宛拍着手道,手中的蝴蝶风筝也扑打着翅膀。
      我掠过春宛,看向立于她身后的十三,他挽线的手有点僵,有些犹豫:
      “我倒是无妨,可是你的身子……”
      “风筝都做好了才想起我的身子?来不及了,既然有风筝,你只能舍命陪本格格了。”我大眼一瞪,故意拿十三说笑。
      十三无奈地摸摸鼻子,神色温柔如春水微波,隐约带着些宠溺。

      正是盛夏,几乎没见着什么放风筝的人,风不是很大,徐徐的。在灿烂的阳光下,触目都是清凉的绿色,虽然走路的时候曾经受伤的地方还是偶尔会痛,不过慢慢地走还是没有问题。本来那拉福晋说是找软兜来抬我,可是想象了一下自己仿如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般窝在据说叫“软兜”的东东里看十三他们放风筝的样子,我终于“忍痛”坚持自己走着去。
      因为平时鲜少出门,我也不大清楚这地方是哪儿,只知道景色很美,有柔软的草坪,开阔的天空,洁白的云朵,不远处还有一片小树林,风一吹就“沙沙”地响。坐在草地上,十三静静陪着我,一言不发,只默默地看着我。空气里有股熟悉的安谧缓缓流动。十三的侧脸,因为阳光的照射仿若闪耀着夺目的亮光,惊若天人。
      “呜哇,放不起来!!”突然春宛一声大叫,赌气地拖着风筝线紫萍在地上,委屈地看过来,“格格你都不来帮忙!奴婢可要累死了,这该死的天,怎么不起风?!我不放了啦!!”说着小丫头还撒气般地蹬了两下脚。
      我含笑看着她,正待起身十三却一把按住我,声音柔和但隐有坚持:
      “我去。”
      我看着十三,突然觉得阳光像是照进了心底,这段时日以来的阴霾通通不复存在,我点了点头,微风吹动着我鬓边的发,十三有些微怔,伸出手。少年的手,指间漏下点点灿若繁星的光芒,他的手渐渐接近,近到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指甲上流畅规则的纹络和指尖透出的如贝壳般的粉红色。十三拈下我斜下来的珠花,轻轻往我发间一别,小指不经意划过我耳畔,带来一阵温热。
      “十三……”未曾意识到我就已唤出声。
      十三抬头看住我的眼,微微怔住。
      我这才回神一般猛垂下头,有点不知所措的慌张:“呃……我会等在这里,小宛是个急性子,你要用心帮她。”
      “我会的。”扬起脸,十三眸中还有残留的欣喜和冥迷的失望,不过温暖如故,我的眼涩涩的,却又因为那股温暖的柔光而觉得安慰。

      似乎真有神力,有了十三的帮助,似梦如幻的紫色蝴蝶竟很快飞上了蓝天,越飞越高,在我眼中渐渐缩成一个小黑点,十三和春宛越跑越远,那个素白的身影,时而回转身来冲我粲然一笑,他的衣袂在我眼底飞连翻飞。
      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味,很浅淡的,却甜如心脾。我微笑着懒懒地眯上眼,躺在草地上。细草绒绒,清香缕缕,我的身体倏时变得无比放松,似会飘起来一般。
      这个季节,是哪里来的桂花香?真的好香……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摊破浣溪沙 李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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