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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值得信任 ...

  •   “没事吧。”海洋低头看见她恍恍惚惚的样子,“走,我们一起去会议室。”
      “哥,罗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恩,我们走楼梯吧,边走边说。”两人一面向来客点头招呼,一面答话,实在很不自然。
      “终于摆脱人群了。”海洋舒了口长气,“……然然,回来齐协帮我吧。”
      “那星瑞的合约呢?”
      “你会在乎这个?”
      “你不该在乎吗?”
      “……(我只在乎你)”
      “……其实,我很喜欢当歌手。”飞然笑得淡淡的,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会回齐协来的。”
      “好。”
      安全通道里,几盏节能灯灯光灰暗。
      “哥,徽媛姐好象不见了。”
      “是,刚才罗恩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徽媛先走了。”
      “哥,你跟……跟徽媛姐,没事吧。”
      “恩。”
      谈话的气氛变的不太自然。
      “那个顾予诚……”
      “我们是朋友。”飞然抢一步解释。
      “……天华和齐协有不少过节,你知道吗?”
      “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们的来往跟公司商务没有半点关系。”飞然的双手不自觉地绞起,神情僵硬。
      “……他……(很有可能是在利用你)”
      飞然已经停步,头微微低下,眉眼却在上挑,杏眼圆睁,目光透过几缕垂下的发丝,倔强异常。空气一下子稠密起来,通道里的节能灯幽幽地闪着鬼火。海洋被她的神情噎到,硬是把后半句憋了回去。
      “咳!”海洋尴尬的笑笑,“最,最见不得你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飞然忽的想起予诚有关“灯泡爆灯论”的解释,联系哥哥的表情以及现在的情形,不由“扑哧”一笑,“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交个朋友你也管着吗?”说着她撒娇的勾起海洋的胳膊,这还是相认以来飞然第一次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她雪白的胳膊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仿佛永远也不会松开。
      “哥,你说灯泡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爆掉。”他侧目看她,她笑得天真无邪,唇边梨窝浅现,娇媚可爱。然然还是然然,是个会拉着他撒娇的小女孩。
      “哥,罗恩知道我们的事吗?”她的声音甜甜腻腻的,混着茉莉的清香,让听者欲醉。
      “她知道,是我让她好好照顾你的。”
      飞然倒吸一口,怪不得她在公司过夜,海洋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哥,我们的关系能不能先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现在是歌手,不想被别人嘲笑是因为哥哥的关系才有今天。等以后我回齐协,我们再说也不迟,好吗?”她轻轻摇他的手,像个小女孩央求爸爸给买糖吃。
      “好,你喜欢怎么就怎么。不过,罗恩是可以信任的,如果遇上麻烦,你可以找她帮忙。”
      “好。(其实,予诚也值得信任,我遇上麻烦还不都是找他解决的嘛。)”飞然心中颇不以为然,“我们快走吧,齐爷爷一定等了很久。”

      两年前,她离开顾予诚家,进入了光华的新人培训营。凭借深厚的实力与丰富的经验,她在新人中倍受关注。她的表现非常出色,几乎事事一帆风顺。直到有一天……
      训练营的生活是全封闭式的,甚至连手机也会被没收。这一天,辅导员拿出了学员们的手机,留二十分钟的时间让他们给亲人打电话报平安,同一时间,摄像师会在一旁捕捉精彩感人的画面。
      飞然拿到手机,像隐藏什么脏东西似的,将之紧紧攥在手心里,然后蹲坐在摄象机拍不到的角落,一个人发怔。
      该打给谁呢?打给天国的妈妈?打给抛弃她的爸爸?还是打给她最不想见到的哥哥?
      打回家吗?家在不在还是个严重的问题。她自嘲的笑了笑,举目四望,所有人都沉浸在电话中,或举手遮眉掩藏泪水,或捂着嘴角露出幸福的喜悦,有的干脆趴在桌上放声大哭。看着这一切,她突然觉得莫名的辛酸委屈孤独,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挂念的人,都有另一个人守侯在电话的那一头,与对方同喜同忧,可是,独独她没有,没有人在乎她的电话,没有人值得挂念,没有人会理会她的喜忧。
      摄象机忙碌地记录着,然而一切都与她无关。她被世界孤立着,她静静的寂寞着,仿佛下一秒会溺死在幽暗的孤独中,可笑的是,她根本无意挣扎。
      “我究竟在做什么?”她无意识地翻开手机盖,随手按下拨号键,“既然上天如此待我,就麻烦你替我找个说话的人吧。”
      “喂,你好。”
      “你是谁?”
      “……”电话的那头愣了半晌,他大概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打电话过来,却出口就问你是谁的人。
      “抱歉,我打扰了。”她也意识到自己行经可笑,准备立即结束荒谬的谈话。
      “你是安飞然吧。”
      “是。你是?”飞然有些诧异,努力思索着关机前最后一个拨号。
      “我是顾予诚。”
      是了,在她离开那幢拥有三架钢琴的白色房子的时候,冷冷的冰山王子没有挽留,他拿着她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告诉她这是他的联系电话,他欢迎她随时回来。电话就是在那时拨出的。
      “这么快就想我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居然很温柔,让她寂静的心底,如春风吹皱一池春水,荡起涟漪。
      “……”
      “开玩笑的。谢谢你的电话,多亏了它我能暂时清静清静。”
      那样的开始之后,他们渐渐由冷漠的雇佣主与雇佣者变成了交心的朋友。
      他,是她最初唯一的听众。

      不知不觉中,又一个月过去了。Angela加入星瑞的第一张专集终于火暴上市。这张《游走》一改往日抒情风格,以轻摇滚为主。在MV中Angela更是颠覆往日玉女形象,将长直的黑发烫成大波浪卷,穿上牛仔服大秀鼓技。
      《游走》一上市就引来好评如潮,一时间形成万人空巷的局面。凡是Angela出现的地方,歌迷记者不顾八月的炎热,积极响应“火暴”二字。
      就在大家削尖着脑袋,恨不得举着放大镜四处搜寻Angela的时候,安飞然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削苹果。
      金色的霞光从她的侧身射出,勾勒出一道金黄色的轮廓,她仿佛是画中的仙女,美得有些不真实。但如果你细细地看,会发现她娇小秀气的鼻子上,已经沁出丝丝汗珠。她,在很认真地削一只苹果。
      她真的很认真,每一根神经,指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削好这只苹果奋斗着。甚至,她的背脊已经僵硬,大腿也开始发麻。可不幸的是,苹果皮一寸一寸地落在水晶盘子里,有的厚有的薄,一片一片像发蔫的厚薄不均的玫瑰花瓣。终于削完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至于吧。”予诚用食指在飞然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冷气不够吗?”
      “嘿嘿,削的不好你勉强吃吧。”飞然努力龇牙,眉头却不好意思的皱到一起。
      “这就是你削的苹果?”予诚接过苹果,像欣赏一件艺术珍品似的,放在手上反复瞧。
      还好那只没了外衣的光秃秃的苹果不会脸红,不过,削苹果的人脸上已经开始升温。
      “你可以叫我剥个香蕉什么的,这个,这个削苹果真的是很难。”飞然用余光看到予诚的表情越来越接近鄙视状,她的声音也越说越小,说到“难”字,几乎细不可闻。
      “你就这样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用牙啃的呢。”
      “还我。”飞然劈手一夺,意欲亲自毁掉这个不完美的作品。她快,予诚更快,他干脆起立,让她的攻击毫无效用。别说她此时双腿酸软站不起来,就算是站起来了,也绝对够不着。
      “你与其让我削苹果,还不如让我弹段玛祖卡(肖邦的难缠的舞曲,麻烦的曲子)好了。”
      “想的美。”予诚歪着头看苹果,一脸奸诈的坏笑,“看你用弹钢琴的手指削苹果,嘿嘿,居然还削出这种货色,简直就是人生一大乐事。”
      飞然咬唇愤然捶地,暗叹一世英明竟莫名其妙地毁在一只苹果上。
      “起来吧!还坐着干什么。”
      飞然低垂着羞红的脸,打定主意要赖在地板上。
      “起来嘛,大不了分你一半。”
      飞然撅嘴摇头,丝毫不为所动。
      予诚右手拿着那只不堪入目的苹果,左手拉起她的臂膀一把把她拎起来,“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你答应了我三件事,才干了一件,不许耍赖。”
      飞然苦笑。
      下午,她被歌迷记者包围在电台里脱不了身,就连周蓝也束手无策。接着,顾予诚居然奇迹般的出现了,用黑色奔驰代替传说中的白马,带着她从地下车库突破封锁线。再接着,她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愿意无偿帮他做三件事。这三件事绝对与杀人放火无关,既不违背侠义,也不违背法律,更不是什么做猪做狗,以身相许。
      于是乎,历史在重演,新版现实主义《倚天屠龙记》正式开机:顾予诚饰赵敏 安飞然饰张无忌

      第二件事:煮面
      “红汤,白汤?”
      “红汤吧。”
      “没问题。”飞然暗喜,果然是按剧本发展。她面上浮出浅浅的小酒窝,笑得贼贼的,还有点得意。煮面?其容易程度简直跟张无忌抛弃周芷若有的一拼。
      飞然先煮一锅水,又在一旁备一锅冷水,然后,开始在第三只铁锅里熬红汤汁。
      予诚只见她一手一锅,下面、搅面、放作料、熬汤,有条不紊,甚至还能空出时间切切葱姜香菇丝。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热锅里下的面,放到冷水里浸一下,再在热锅里煮滚会更有嚼劲,且不易粘在一起。
      还没等予诚看清楚,一碗香喷喷的红汤面已经新鲜出炉,厨房里弥漫着辣辣的让人食欲大振的香气。
      “行啊!”予诚咽了咽口水准备开动。
      “慢着,慢着。”飞然一把抢下筷子,“有牛肉吗?加几片牛肉才够完美。”
      “不用,不用。”予诚抢回筷子,“谁阻止我吃面,我跟谁急。”说完,他用六十秒不到的时间吃完了整整一碗面,连汤也没剩下。
      “……好了,下面进行第三件事。”予诚像个孩子似的,心满意足地擦擦嘴。
      第三件事?不会是“一生为你画眉”吧(参见《倚天屠龙记》)。
      她悄悄的观察他的眉毛,发现那是从未见过的浓眉,深深的两道剑眉,让他雕塑感极强的脸神采飞扬。
      “看什么看,又不是叫你画眉。”
      “……”飞然俏脸绯红。唉,这小子压根就没有不知道的事。
      “苹果削的那么差劲,面倒煮的不错。”飞然不知道,予诚看见她偷瞧他的摸样也会心跳加速。
      “……苹果连皮吃最有营养了,为什么要削呢?”她憋着红苹果似的小脸,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少嘀咕。走,去客厅。”
      “慢着,慢着。”飞然翻动手腕,想从予诚的大手中挣脱出来,“今天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予诚眯着眼从高处斜睨她,手上丝毫不松。
      “大厨师傅不在厨房,负责打扫的宋阿姨也不在,这不是很不对劲吗?”她实在搞不明白,顾予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有什么,今天他们集体放假。”说着,他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予诚拖着飞然走回客厅,玻璃长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精美的盒子。
      “打开它。”
      飞然轻轻抽拉盒子上的紫色蝴蝶结,彩绸在她指间散落,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是蜂蜜栗子蛋糕。乳白色的奶油上,均匀地涂着一层金黄色的蜂蜜,蜂蜜上零星地点缀着鹅黄的栗子,甜腻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给我的?”飞然欣喜地看着蛋糕,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那种甜腻的滋味能让人产生幸福的感觉。
      “不是。”
      “……?”
      飞然疑惑地看着认真的予诚。予诚的双眸仿佛蕴涵某种不可言传的神力,让她几乎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是一个巨大的旋涡,再盯着他,她就会深陷进去。但她还是被那磁石一般的眼眸吸引了,不忍转睛。
      “今天是我的生日。”
      飞然一怔,怪不得正常的他今天那么不正常,“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准备。”
      “少装。”予诚低头浅笑,“像你这样从来不过生日的怪人,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准备什么。”
      是啊,小时侯总是盼着生日,而现在,她几乎完全忘却了自己的生日。她是不会刻意去注意已经被忘却的东西,可他会知道,仿佛在他面前的她就是一张白纸。
      “苹果代表平平安安,面代表长寿,这些都是你送我的礼物,我会记得的。”他的声音一点点冷下来,倒好像是在责备。
      “对不起,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应该是第四年吧,可我就只送过这一次礼物。”飞然用食指卷着发梢,轻扬嘴角,努力掩饰自己越来越暗淡的心情。每一次提起“过去”,她都会不自觉的黯然神伤,在娱乐圈的摸爬滚打已经教会她如何掩饰自己,可一个人无论如何掩饰自己的脸,也永远掩饰不了自己的心。
      予诚只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小时侯,妈妈会帮我准备削好的苹果,香喷喷的寿面和蛋糕,很可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眸子突然黑暗的幽深不见底,“第三件事是我的愿望,你可以选择答应或者不答应。”
      飞然觉察到了,一分钟前还像个孩子似的顾予诚,一分钟以后完全是另一个人,是她第一次在背对日光的阴影中,见到的魅影一般的冰山王子。冷漠的是他的眼眸,更冷漠的却是他的心。这样的予诚让她害怕,却更让她心生怜惜。
      “答应吗?如果选择答应,就绝不能反悔。”他的声音冰冷冷的,就好象他希望她选择的是“不答应”。
      “不用这么认真吧,不就是一个愿望吗?说啊,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为你做到。”飞然的眼睛闪亮亮的,明澈得不染凡尘。这一刻,她好想张开双臂抱一抱这个孤独的大男孩,他对她从来只是付出不求回报,这让她觉得惭愧和不安。
      “这算答应吗?不反悔?”他的声音认真而冷静。
      “我早就承诺过这三件事,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反悔。”她也是认真的,坚定的信念让她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那是“即使是跟着魔鬼下地狱,天使也不会眷恋天堂”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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