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功沉

3、月

　　第三章月
　　魏锒和楼映空一起帮着杨鸢缘收拾房间，中途休息，楼映空到屋子后的小花园走走。刚转过墙角，一个高大的背影就映入眼中，是魏锒。一股白色轻烟飘出，带着腔鼻的味道，她在抽烟。楼映空的父母都不抽烟不喝酒，她很不适应这种味道，正要转身离开。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魏锒没有转身，沉重的声音让楼映空吓得差点摔倒。
　　她怎么知道我来了？明明没发出什么声音。楼映空转身，很直接地说：“我不喜欢烟味儿。”
　　“呵呵，不怕我了么。”魏锒转身，勾勾嘴角，“正好和你说两句。”
　　这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啊。我就不喜欢抽烟的离你远点和我怕不怕你什么关系？楼映空无语，还是走过去站到她身边。
　　魏锒瞥了楼映空一眼，没有转身与她面对，还是看着院子里在冬天早已没有绿色的秃木枯草，把右手上离楼映空近的烟换到远一点的左手上，任其燃烧。小小的动作，楼映空心里稍微舒坦了点，还是会为别人着想一点点吧。
　　两个人侧对着站着。
　　“你喜欢她？”魏锒的声音很平静，没什么感情，却有种无形的压力。
　　“有什么关系吗？”楼映空轻轻长吐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沉闷。
　　“放弃吧，我好心提醒你。她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人，没有去爱的勇气，甚至没有接受爱的勇气，更别说要走下去。她会依恋人，没错，那只是本能地寻找温暖。她只在乎她的家人，从小就承受太多负担，即使她支撑起了她弟弟的学业到现在工作，她依旧被‘家庭’所禁锢，缩在那里，寻求保护，不敢出来，同时，也只会为家人着想。不会试着真正相信其他人。”魏锒说着，自言自语一般，没有看楼映空一眼。
　　“不要随便对别人下定论。”楼映空皱眉，胸口又开始憋闷，突然对这个高大的女人产生了一种极度地排斥，甚至愤怒。虽然内心承认，她说的有些话，真的是对的。正因为如此才排斥吧，觉得她肆意揣测杨鸢缘，试图打破自己易碎的梦。
　　魏锒侧过头，轻轻勾起嘴角，反而露出一个无奈又善意的笑容，“早点离开，你不会那么痛苦。我只能说这些。”
　　看着这棱角分明反射着午后温暖阳光的脸，还有那没有怒意只有无奈的笑容，楼映空实在无法发脾气。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楼映空转过头，不去看魏锒，心里叹了口气。
　　“你喜欢鸢？”楼映空突然问，听口气魏锒对杨鸢缘的了解并非一般朋友。
　　“是的，很久前的事了。现在只是朋友。我不是什么阻碍。你有勇气为你的选择走下去就去吧。”魏锒抽了口烟，慢慢地吐出，盯着白色的烟在烟前慢慢消散。
　　“我不在乎你和她什么关系。”楼映空压根没打算把魏锒当情敌，她会让杨鸢缘自己选择。
　　“哈哈……”魏锒轻松地笑起来，反而让楼映空有些奇怪。
　　“要来一根么？”魏锒伸出手，递出一包烟，上面花花绿绿，写着英文，明显是外烟。
　　“不了，我不抽烟。”楼映空的注意力并没有在烟上，而是魏锒那寒冷冬天露在外面有些麦色皮肤却很好的胳膊，和突出一点青筋的大手。抬头，魏锒笑着，没有开始感觉得那种轻浮玩味，而是简单的友好，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有时候，你可以尝试点新的东西。”魏锒直了直身子，掐灭烟，转身回屋。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有趣。外烟吗？她只是一个汽修工，虽说外烟十几二十也能买到，还是奇怪呢。
　　不知为何，楼映空因为这不算愉快的谈话反而心里对和杨鸢缘的事，轻松了许多。
　　还是屋里暖和，楼映空眯着眼，屋里开了空调，温暖得让人想睡觉。脑子里飘飘忽忽，反而没有在外面寒冷时清醒。
　　“辛苦了，屋子差不多收拾好了。”杨鸢缘端出泡好的三杯茶，眼神瞟到楼映空时，马上躲开了。楼映空心里像被狠狠掐了一下，不过早已被掐麻木了，情绪没太大起伏。
　　坐在沙发上的魏锒抬头望了一眼杨鸢缘，说：“我有点事，晚上还是回去睡吧。”
　　“怎么了？都收拾好了。怎么突然回去。”杨鸢缘语气稍有些着急。
　　“没事，明天我还来。也不算很远。接下来几天都能住。”魏锒很轻松地说着，装作无意看了楼映空一眼。
　　呵，不需要你给我制造机会，我也会和鸢好好谈的。你自愿自作多情帮忙，我就心里感谢一下你吧，楼映空心想。

　　下午三个人坐在一起聊聊天，不知为什么话都不多。特别是看起来很外向的魏锒，反而很少谈及自己。杨鸢缘作为主人，也没有活跃气氛的举动，后来大家就都坐着假装闭目养神，有些尴尬。
　　到了晚上，杨鸢缘请楼映空和魏锒到她弟弟开的店里吃冷淡杯。魏锒看起来面色不怎么好，楼映空发现魏锒面部的轮廓更加棱角分明，身上肌肉也更明显，红棕色的头发有些变长而且更加蓬乱。
　　“额，魏锒，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楼映空问了一句，又觉得不合适，她这样不是显得更健壮吗？但是，怎么会突然显得……
　　魏锒看了楼映空一眼，不作声，眼神严肃，没有情绪。她的眼睛，刚才……比初见更加强的杀意，还有，似乎泛着光。楼映空摇摇头，自己一定看错了，可能是因为大晚上的缘故吧。
　　头顶，一轮明月当空，很大，但不算很圆。楼映空抬头望着，城市污染严重，也就这偏向郊区的地方能看清月亮吧。
　　“今天是农历十四号，明天月亮会更圆。”杨鸢缘说。
　　“哈，农历啊。”楼映空在城里长大，对农历没有丝毫感觉。
　　魏锒沉默不语，一直没参与她们的谈话，也没抬头看月亮。
　　夜色很美，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南方很湿润，即使是冬天。
　　杨鸢缘的弟弟忙着招呼着在店里吃冷淡杯的客人。为了清静，三个人还是坐到了外面，虽然有点冷。几大盘卤菜，楼映空和杨鸢缘都要的热豆奶，只有魏锒要的冰啤酒和小瓶二两白酒。
　　看着坐在寒风中穿着T恤和马甲面无表情不说话只顾着大口吃肉喝酒的魏锒，楼映空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怪物”。
　　“呵呵，别管她。她就这样，每个月总会有几天心情不对不说话，而且胃口超大。不是对周围人有意见，过了就好了。慢慢吃哈，锒锒。”杨鸢缘笑着说。
　　魏锒无视，继续狼吞虎咽。
　　楼映空觉得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魏锒吃东西的样子真的像一种动物，没错，就是狼。
　　转过头，看看杨鸢缘，楼映空的表情柔和多了，关切地问，“冷吗？鸢？”
　　“还好……”杨鸢缘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
　　楼映空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杨鸢缘戴上。
　　杨鸢缘推开了，“别对我太好。”
　　“为什么现在才说这话呢？”楼映空笑着看着杨鸢缘。杨鸢缘转头，以为楼映空在讽刺她，却只看见一个温和宽厚的笑容。
　　“对不起……”杨鸢缘小声说。
　　“没关系的……”楼映空伸手把围巾给杨鸢缘围上，这次她没有反抗，“鸢，我说过，我对你好，是我自愿的。我不会拿这个作为什么筹码，要求你一定怎样。我只想要个答案，这是对我的尊重，好吗？”
　　“我……”杨鸢缘看着楼映空，眼神里充满歉意和不舍，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吃东西，回去再说吧。”楼映空没有继续逼问。
　　“嗯。”杨鸢缘抱着豆奶低头喝着。
　　到底谁才是姐姐？魏锒侧了一下头，嘴鼓鼓地还包着大口的肉，伸手拿起白酒当水一样喝下去，真有点看不下去。
　　两个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走到了三人坐的桌子前。楼映空抬头一看，两个个子很矮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满脸油光，眯着眼睛，带着流氓的笑容。
　　“美女，来陪哥两个喝几杯……”其中一个人弯下腰把脸凑得离杨鸢缘很近，满口酒气熏得杨鸢缘窒息，“唉，这个姿色一般嘛。”又抬眼看楼映空。楼映空皱起了眉头，将杨鸢缘往怀里抱了抱，警惕地看着两人。
　　“啪！”两个醉汉被响声惊得跳了一下，原来是魏锒举起手掌拍了一下桌子。
　　“滚！”魏锒抬眼瞪着两个男人，蓬乱的红色头发下双眼射出如刀般的凶光。
　　但是两个摇摇晃晃醉汉并没有看见那双眼睛，忽略了魏锒的杀气。
　　“我说你这个娘们凭什么对我们……”醉汉正待发作，杨鸢缘的弟弟跑出来，叫人拉走了醉汉。
　　“鸢鸢，我先走了，我不太舒服。”魏锒站起身，脸有些发白，面无表情中隐藏着什么可怕的情绪，并不只是身体不舒服。
　　楼映空仰视着站起的魏锒漆黑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天上半个明月，身上杀气犹存，突然生出恐惧的感觉。
　　“你一个人不方便吧，我送你上车。”杨鸢缘关切地说。
　　“不用。”魏锒转身迅速离开，健步如飞，没给杨鸢缘挽留的机会。
　　两个刚被赶走的醉汉看着魏锒独自离开的身影，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爱情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如果有，那就不是爱情了。
　　---------楼映空

作者有话说

　　嗷呜……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