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悠悠》小奈and青稞

12、幕后人

　　在这年节的最后一天，沐家总算有了一丝过年的气氛，娘说不管怎样一切总会好起来的，爹爹如果见到沐家是现在这个样子，也会难过，所以好歹这年节最后一日，一定要把它过好。

　　于是这天，沐家的菜肴比往日更盛，还难得的放了一次鞭炮。在晚上不能放烟花，于是，娘就主持了一场小小的宴会，玹清的几个姐妹玩的很是开心，一改前几日愁眉苦脸之样，玹清的脸上也绽放出了难得的笑容。

　　小宴会还没结束，玹清便借故离场，出了房间，屋外的天空中别家的烟花绽放的绚丽，而属于沐家的这片天上只有零星的几只星子，好不寂寥。

　　人证王修意外疯掉的事，她一直隐隐有些担心。本想吓吓王修，谁知他如此胆小，竟一下子疯了过去。只怕此事会给刘慕良带来麻烦。玹清叹了口气，只求他的哥哥和父亲不要太过为难他。

　　玹清斜眼瞥向沐皖的房间，那里灯火明亮，沐皖是家中唯一一个在今天不大活跃的人，晚饭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和大家说话也不参加小宴会。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得先去问问沐皖，他究竟是不是......那个奸细。

　　玹清穿过院子，四顾无人后轻敲沐皖的房门：“大哥，我有事要问你。”

　　“我已经睡了......”门内传来沐皖不耐烦的声音。

　　玹清知道，大哥一直非常讨厌她，这样回答她也不过是找个借口不想看见她而已。

　　“我进来了。”

　　“你......”坐在桌边的沐皖皱眉看着没经过他同意就推门而入的玹清。

　　玹清也不避讳什么，合上房门，直接开门见山道：“爹爹是你出卖的吧？”

　　沐皖背脊一僵，口中却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对于沐皖这种人，迂回指责甚至指桑骂槐的暗示都不会有用，干脆直接问他。玹清不置可否，继续道：“是吗？二哥的反应真是平淡冷静啊。”

　　沐皖瞥了她一眼，眼神透出几丝不快，将视线转开：“你该不会是因为想不出救爹爹的办法，才来怀疑我的吧？”

　　玹清也不反驳，自顾自继续往下说道：“你偷了爹爹的印章，用爹爹的印章在伪造的投降书上盖了章，只是为了报复爹爹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二哥，对吧？”

　　“胡说八道！”沐皖脸上闪现暴怒的神色，“你给我滚出去！”

　　“你背后的人，是七皇子，还是九皇子？”

　　“我叫你滚！”沐皖用力一拍桌子，狠狠瞪着玹清，他的脸在火光下，微微显得有些狰狞。

　　桌上的两只茶碗被噼里啪啦的震到了地上。

　　玹清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只碎茶碗，突然笑了：“大哥，你有客人？”她扫视一眼屋内：“客人是谁？早点出来好了，反正总会见到的。”

　　一旁衣柜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一个身穿玄紫色长袍的男子从里面走出，嘴角一抹嘲讽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玹清脑子里嗡的一响，各种可能性飞快地闪过。

　　大夜晚的，一个男人躲在另一个男人的衣柜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沐皖显然没想到这个男人会突然从衣柜中走出来，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甩在沐皖的脸上，沐皖的脸上霎时间红肿了起来，嘴角开裂渗出一丝鲜血。

　　什么情况？吃醋了？闹别扭了？玹清完全没有弄清两人的关系。

　　不过......那个男人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等……这不是九皇子吗？！

　　九皇子在晚上和大哥在一间房间里！！

　　九皇子刚刚躲在大哥衣柜里！！！

　　衣柜！！！！

　　玹清有点绷不住，她有些紧张，虽说那晚她是蒙着面纱闯入九皇子府的，但难保不会被九皇子认出来。

　　这边的九皇子慢悠悠的开口：“你刚才叫本王什么？‘你’？你就是这样称呼本王的？”

　　“殿下......殿下恕罪......我......”沐皖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我’？这是你面对本王是应有的自称吗？”九皇子冷哼一声。

　　不说还好，一说就错，沐皖索性闭口不言，跪在九皇子身边颤抖。

　　“你倒是聪明，竟猜出你大哥是叛徒，”九皇子转过身来，对着站在一旁不行礼只是冷眼旁观的玹清笑了笑。如果不计周围环境，那笑容温暖如同春风一般，只怕玹清也会沉醉一把。

　　不过玹清知道了叶洵是何种人后就不一样了。

　　又是那种没有笑意的假笑，不想笑就不要笑嘛，明明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却还装得温柔，脸也不嫌酸。玹清在心里暗自腹诽。

　　“我在哪里见过你吗？呵，挺眼熟的。”九皇子直视着她，眼神却如刀剑般锋利。

　　玹清一身冷汗，面上却依旧淡定从容，她捏尖了嗓子小心回答：“殿下言笑了，民女这样卑微的人又怎会有机会见得殿下呢。不知殿下深夜莅临沐府所为何事？”

　　这话说得简直像放屁一样，这两人的样子摆明了九皇子就是沐皖身后的人。也不知九皇子给了沐皖什么好处，竟然让他甘愿出卖自己的亲爹。

　　不过，人证口中的七皇子又是怎么回事？

　　“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反正你也猜到了，不如敞开了放在台面上说吧。不错，是本王诱唆使你大哥，你大哥也确确实实出卖了你爹爹，出卖了沐家，只是为了在我这里谋一条更好的出路。而我，也愿意帮他，也帮我自己铲除一个障碍。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九皇子在桌边寻了一个椅子坐下，“倒是你，你也是够有本事的，竟让人证开口了。幸好本王藏得深。”

　　看来，九皇子已经知道是她将人证逼疯了的事了，是大哥告诉他的吗？大哥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一直监视她？那岂不是上一次她带伤回到沐家，怕是也惊动了大哥，估计九皇子也知道了自己就是晚上那个刺客？

　　换一个角度想想，或许，七皇子也不过是被九皇子利用了？九皇子在幕后操纵，而七皇子则在不知不觉中帮九皇子办了件大好事。这......很有可能......

　　玹清紧紧咬牙，握紧拳头：“大哥，你好狠心！这等龌龊之事你也干得出来！”

　　沐皖忽然拧过头来，一张俊秀的脸早已被恨意扭曲：“你懂什么！爹爹向来偏心！先是对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后又是偏袒沐晔！我原以为这样就算了，可他居然还计划着将家主之位传给沐晔！我才是这个家里嫡出的长子！他沐晔算个什么东西！我也是爹爹的儿子，可爹爹又为何对我如此不公？我努力过了，我努力证明我才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儿子，可他又正眼看过我一眼吗？没有，从来没有！爹爹他连一个证明的机会都不曾给过我！而你，你这种寄居在沐家的小野种又怎么可能明白我的痛苦！”

　　九皇子突然笑了出来，不明所以的笑声在此时显得有些突兀。他的眼睛掠过微微有些震惊的玹清，也掠过跪在地上一脸仇恨与愤怒的沐皖，最后停留在了窗外。

　　玹清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光已经强烈到让人不安，还伴随着阵阵焦糊味传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随后接二连三的响起了人们垂死的尖叫与呻吟声。

　　九皇子眉头一皱，回过头来，玹清已经撞开了房门，看样子应该是赶去救人。他起步追出门去，本准备把玹清抓回来，却在门口遇见了阻碍，一个白衣男子静静站在门口，摆明了不让九皇子出门。

　　他认得那个男子，那正是在大年三十晚上救走到他府上去行刺的刺客的那人，他不由得冷笑：

　　“又是你啊。”

　　“我提醒过你，你若伤她，我必十倍奉还。我这次提醒你，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裴勋淡淡说道，沐家覆灭的火光给他手中的长剑映上一层妖异的红光。

　　九皇子愣了愣，很识时务地转身关上了门，这个人知道他的师父，而且法力很强，这就说明他有把柄落于他手，他自然不会那么冲动冲出去追玹清。

　　裴勋也愣了楞，他已经做好了把九皇子一剑穿胸的准备，就等叶洵一嘴硬就动手。没想到叶洵直接关门又把头缩回去了，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的裴勋拿着剑刷刷斩下几块木板，把沐皖和叶洵所在屋子的门钉死，然后心安理得地去追玹清。

　　沐皖在叶洵转身时冲上来，抓住九皇子的衣袖嘶吼：“我们先开始不是这样说的！我为你偷来印章伪造证据，然后你设计杀掉沐南成和沐晔！沐南成一死沐家对你便构不成威胁了！你让我当上沐家家主，我还能让沐家支持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沐家出手！”他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家人的声声惨嚎传入他的耳内，带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

　　“没了沐南成的沐家什么都不是，你的沐家对本王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本王又为何要留着？”他一边笑着扳来沐皖紧攥住他衣袍的手，又一边用内力将其右手的三根手指扳断，“再说，这一次对沐家的满门抄斩也不是本王的命令。”他看着沐皖渐渐绝望的神色，依旧笑得满脸轻松，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锁在这间屋子里马上就会和沐皖一起葬身火海，“是七皇子向皇上上书，说什么沐南成在昨夜畏罪自杀，不过，我记得昨夜沐南成好像并没有死，这事怕是和七皇子有关，你怪本王也没有用。不过，也因此，皇上亲自下令，将沐家满门抄斩。是皇上，要杀了你们，即使是本王，也是没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