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之褒姒的重生》奚凉宵

56、第五十三章

　　不过他向来善于掩饰自己，所以陵越也未能发现他这细微的动容。听过少恭的话后，他有片刻的恍惚，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晚风吹过湖面，皱起波澜，轻轻撩动少恭的鬓发，俊秀英气的面容在暮光之中显得分外柔和。陵越的目光流连在少恭的眉宇间，方才独自一人静坐时的心事又渐渐涌上心头。

　　前世，穷尽一生，他都执着于与屠苏之间再不能兑现的承诺，等待未归之人。这一世，他以为自己明白了对屠苏的感情。然而，为了复活屠苏，他独自流离异世，经历了人世种种，也对所谓的俗世间的男女之情，有了些许领悟。

　　然而明白得越多，他便愈发迷惑，若说他对屠苏当真抱有异样的感情，却为何他始终难以想象他与屠苏之间，一朝也会像那些世间男女一般，过着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生活。他也曾将这种念头归因于他与屠苏皆为男子，且都是修仙之人，如何也不可能真如俗世中人一般相处。然而这种疑惑，在今日遇到屠苏的第一眼，便烟消云散。

　　枉他历经世事，却连自己的心意都不能明了。他对屠苏，从来便只有师兄弟之情，屠苏对他固然是至关重要之人，他从未后悔过为了屠苏而付出的许多，然而他对屠苏的感情，从来就不是所谓的男女之情，那一刻，他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困扰了数百年的结，顷刻化解。

　　然而当初，他又是为何会将屠苏误当做了心上之人？陵越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少恭见陵越沉默不语，却当他是在为屠苏担心，便淡然道；“你大可放心，凭你如今的修为，与屠苏联手，尚能与我抗衡。不过，我与屠苏之间的恩怨，还需等到我苏醒火神祝融之后，才能与他清算。”

　　陵越注视着少恭古井无波的眼眸，良久，说道；“我自然不能让屠苏再受到伤害，不过，”他笑了笑，“我也不会让你死。”

　　“……”听到这一句话，少恭的心莫名揪紧，他掩饰内心的波动，偏过头不在意地说道，“陵越，多余的慈悲只会害了你，和屠苏。”

　　“是不是出于所谓的慈悲，往后你自然能够知晓。”陵越起身望了一眼夜空中的朦胧明月，今夜的月色与那一晚的如出一辙，然而此刻他只觉得心下清明，所有的阴霾尽净。

　　回首对始终不明所以的少恭说道；“今晚苏归不会去打扰你，早些歇息。”

　　少恭面色古怪地目送陵越远去，怎么都想不明白今日的陵越为何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生病了？

　　第二日，楚樾一出门便正面遇上了正要来找他的陵越；“陵，师兄，有什么事吗？”

　　陵越浅浅一笑，将手中的一把剑递到了他面前；“这是你从前形影不离的一把剑，名唤焚寂，自从你走后，我便一直带在身边，等有一天你回来之时，能亲手交还给你。现在正好物归原主。”

　　楚樾迟疑着从陵越手中接过了剑，按住剑柄将剑身抽出，目光停留在烈焰般的剑身之上。

　　“焚寂中的煞气已经消失，如今它只是一把普通的宝剑。”

　　楚樾沉默片刻，方抬首对陵越道；“师兄，我想听你说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情，包括这把剑，焚寂煞气，还有我，我的亲人朋友。”

　　“你想要早些恢复记忆？”陵越正视他的眼眸，见他眼神坚定，便说道，“既然这是你希望的，我自然会帮助你。”

　　“多谢师兄。”楚樾抿了抿唇，无意中瞥见陵越唇角的一点淤青，“师兄可是受了伤？”

　　陵越见他紧盯着自己的脸，下意识抬手掩住了淤青；“是我一时大意，撞到了杯沿，并无大碍。”

　　楚樾见陵越无意多说，便也不再强求，垂下眼眸，抚触着手上冰冷的剑身，不知为何，一接触这把剑，他便感觉久违了的熟悉感，仿佛是遇见一位阔别已久的古人，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归属感，令他感到些许安定。

　　众人落座用膳，鬼机灵的苏归一眼便注意到了陵越脸上的淤青，这几年和师尊一起生活，他唯一一次见到师尊受伤，便是天墉城上少恭哥哥下的手，其余的时候，师尊在他心中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手形象，还未见过师尊的脸上挂过彩。这道淤青挂在他脸上，帅还是很帅的，就是有一点滑稽。

　　陵越瞥见苏归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风轻云淡地说道；“想笑便笑，憋着容易内伤。”

　　他这么一说，苏归反而不笑了，一脸嘚瑟道；“谁让师尊你昨晚不让我去找少恭哥哥了，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大半夜才回来，还挂了彩，后悔了吧？”

　　此话一出，桌上两个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对劲了。

　　陵越无语，干脆挟了一大筷萝卜丝塞到苏归的嘴里堵住；“食不言，好好吃饭。”

　　“唔唔唔唔唔……”人家不要吃萝卜！

　　少恭瞥了一眼陵越的俊脸，嘴角抽了抽，莫怪他手下无情，谁让昨夜他执意要为自己敷药，他差点以为陵越被妖邪附身，只是将他一掌拍出去算是轻的。不过还是让陵越钻了空子，想到这，他有些懊悔，不过两人都是男儿身，倒也没什么好斤斤计较的。于是，他还是好心情地就着陵越脸上的伤下饭。

　　这边少恭自顾自用饭，偶尔给身边的苏归碗里挟一些蔬菜，换来苏归大大的笑脸，陵越见状，便挟了一筷子菜搁在少恭的碗里；“你身体不好，多吃些。”

　　少恭看着碗里的菜，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谢……”

　　苏归从碗后偷眼打量着两人，不会吧，师尊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竟然这么主动，孺子可教啊！

　　一旁默不吭声的楚樾见此，不甘示弱地也给少恭挟了一筷子笋，然后目光希冀地看着他；“……”

　　少恭在少侠闪亮的视线攻击下，只能慢吞吞地伸出筷子也给他挟了一点白菜作为回礼。

　　楚樾心满意足地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扒饭。

　　陵越；“……”继续给少恭夹菜。

　　少恭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苏归一脸羡慕地看着少恭碗中不一会儿就堆得满满的菜，抬头看着陵越，表情充满期待。陵越果然如他所愿地举筷，然后在他希冀的目光之中夹起了几根青菜……

　　苏归默默端回了碗，食之无味地嚼着青菜，好吧，反正他有少恭哥哥给他夹菜，师尊和图书师叔都比不过他，哼！

　　少恭表情麻木地看着碗里山高的菜，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食之无味的一顿午饭。

　　午饭后，风广陌来访，与陵越和屠苏在室内谈话，少恭没兴趣参与进他们，便在院中寻了一处阳光充足的所在，独自调试瑶琴。

　　玉姬坐在他的身边无所事事地晒太阳，旁边苏归和小狐狸在尝试着与阿翔沟通，一时间倒也算和睦。

　　然而屋中的气氛却有些沉郁。

　　“风晴雪？”楚樾喃喃道。

　　“她是幽都的灵女，千觞的妹妹，也是你，所爱之人。”陵越缓缓说道。

　　“我全无印象，”楚樾摇了摇头，表情淡漠，然而内心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颤动了。

　　“你全无记忆，想不起晴雪，也不足为奇，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风广陌说道，“你可还记得自己醒来所处的地方？”

　　楚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他不擅长说谎，只能尽量避开这个话题。

　　“那，你可知道，长琴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目前看来，只能从火神祝融身上获得一些线索，他能将少恭和屠苏送到这个地方，必定知道其中内情。

　　“除了他的身份和容貌以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风广陌知道屠苏不会说谎，便也没再多问，反而是陵越问风广陌道；“你怀疑是祝融？”

　　风广陌点点头，对他说道；“陵越兄弟，你也对我说过，你的传送法阵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陵越道；“确是如此，我们所处的这个朝代应该并不是真正的战国，我在这里经历的诸多事情都与古史不相符，只是我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

　　“屠苏兄弟，将你与欧阳少恭传送到此地的法阵，是何人所设？”

　　“祝融。”

　　“陵越与我的事情暂且不言，至少你与少恭何以来到这里，祝融是知情的。”风广陌笃定道。

　　“可如今祝融也不在此，我们没有办法从他身上获得线索。”陵越皱眉。

　　楚樾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如何启动离开这里的法阵，需以我身上的力量和纯钧剑作为媒介。不过，凭我的能力只能再开启一次，所以，必须等少恭集齐四样神物，方能够带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帮助少恭一同寻找，”陵越说道，“现在少恭还需找到盘古斧与伏羲琴，不过却没有丝毫头绪，全凭少恭凤来琴前身对上古神物的感应，未免太过被动。”

　　“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我与先生在初到此地之时便莫名分离，是身不由己，先生寻得两件神物，也是机缘巧合，似乎情况一直按照某个幕后之人的安排进行。”楚樾也觉得不妥。

　　“纵使真的有人安排了一切，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也无从查起。”陵越说道。他想起了当初将复活屠苏的方法告诉自己的那个男人，可惜当初他没有露出自己的相貌，否则也是个重要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