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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成助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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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笙安抚了下阿杉,又将他收了回去,然后转身问宋戚临:“你说这话是怎么回事?”
“每逢朔月之后五日,我无法看见鬼神,今日是第一日。”宋戚临顿了顿,墨深的眸望她,平日惯常的笑意敛下,安静得好似净水般。
时笙一愣,开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你现在看不见那些妖鬼了?”
宋戚临颔首,又道:“你今日在酒席上到底看到什么了?”
“就是昨天那个落魄书生养的那只猫鬼。”时笙挠挠头,偷偷瞥了眼正在与樊卫闲聊的沈九纪,“它今日蹲在那个沈大人脚下,眼神看上去很凶。”
宋戚临眉心微微一皱:“你看清楚了?”
时笙点点头:“后来它跑了,我还让时岳承去追呢。”
“时岳承?”宋戚临问道,“他怎会在此地?”
“还不是叫着要拜你为师,不死心呗。”时笙耸耸肩,“我正好瞧见,就让他去了。”
“也好。”宋戚临颔首,“还有易经助教一事,若是你答应下来,便遣人来趟宋府,取官服、手巾与算袋,后日便可来司天台任职。”
“这么快?”时笙有点难以适应,“司天台这么缺人吗?”
“最近陛下大肆清理司天台的官员,如今司天台是乱成一团,望你能快些做决定。”宋戚临解释。
时笙想到今日午时唐明皇还留下宋戚临聊天,就知道司天台肯定现在不安生,于是点了点头:“好,我今日就与我爹说,明天给你答复。”
“还有猫鬼一事……”宋戚临顿了顿,又道,“此事到此为止,你别再插手了。”
时笙一听不乐意了:“猫鬼是我看见的,怎么你说不要插手就不要插手了?”
宋戚临眉心一皱:“猫鬼非你养的那只小鬼好糊弄,我现在看不见,难保它不会反过头来害你。”
时笙一听也在理,只好闷闷道:“知道了。”
正巧沈九纪过来找宋戚临有事,时笙一看吃得也差不多了,便向樊卫与韦涟悦告辞,带着陆浣回了方府。
回方府的路上,时笙忽然想到一件事,上次宋戚临没去司天台接驾十八皇子的时候,正好是朔月的第五日,那次她去宋府,便瞧见他的脸色煞白,今天回想起来,好像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她细细想了想,忽然觉得宋戚临有点琢磨不透。
方府到了,陆浣喊了几遍轿子里也没动静,她只好掀起轿帘叫时笙:“小姐,下轿了。”
时笙这才回过神来,由陆浣扶着下了轿,青岩早在门口等着,将她迎进府里。陆浣在一旁忽然低语道:“小姐,您今天不太对劲。”
时笙一愣,没想到被陆浣看出来了,她有些疲惫道:“大概是酒席上太吵闹了,我一时不习惯吧。”
陆浣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低眉一句话都没说。
方连山正在正厅,瞧见时笙回来了,连忙迎上去:“离儿,累不累?”
时笙点了点头:“有点累了。”
方连山连忙让她坐下,又让下人准备了茶水给她清清神,时笙抿了口茶,忽然正经道:“爹,我有件事和你说。”
“什么事?”方连山问。
“宋戚临今日邀我做玄通院的易经助教。”时笙一五一十道,“爹,你怎么看?”
方连山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顿了很久才结结巴巴:“……你是说那个四门助教?”
时笙点点头。
方连山富态的脸皱了起来:“离儿,你是女子,宋戚临怎么能让你去做那从八品的官,这是在害你……”
时笙就知道她这古板的爹是这个反应,连忙安抚道:“爹,你听我慢慢说……”
“没得说,这是欺君之罪。”方连山突然难得地态度很强硬,“离儿,这官你不能做,若是做了,一旦被发现,方府都不一定能保下来。”
时笙没想到平日宠她宠到天上去的方连山会这么反对,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反驳,可她脾气一上来,脸也难得地沉了下去。
一时间,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气氛忽然间微妙地僵硬起来。
青岩在一旁看着心里干着急,正想说点什么,沉默了片刻的时笙忽然启唇道:“爹,你可知为何宋戚临愿意替你去陛下面前说情?”
方连山望着时笙,自从她昏过去醒来之后,整个人好似变了个人,生气勃勃,话多了,也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像以前那么病怏怏又冷淡。可是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这个女儿有些陌生,陌生得觉得好像又不是他的那个离儿了。
他疲惫道:“你说,怎么回事?”
“我答应他,做这个从八品的官,他才愿意替您为陛下说情。”时笙难得说谎不脸红,其实也不算是说谎,只是添油加醋了一些东西。时笙自己心里明白自己有点任性,但她一想到宋戚临说的那句……时笙,你有这个资格。
她就觉得,她有必要当这个易经助教。
这似乎比没头没脑地扳倒他,更能去证明自己。
方连山觉得一个莫大的人情扣在了他的头上,女儿为了自己去求宋戚临,他也猜到应是许了一个承诺,可没想到,这个承诺会这么的重。
宋戚临让离儿去做他身边的从八品官,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连山想不到,可也没办法不答应,想了很久,始终沉默无声。
时笙见他有些动摇,不由又道:“爹,我答应他女扮男装,只做百日。百日之后,我便褪下官衣,绝不会被人发现。”
方连山顿了顿,最后才疲惫道:“你要做,就去做吧。”好歹他也在司天台,多少能帮女儿打点掩护。
时笙闻见方连山这句话,整个人一下子抓着他的袖子摇晃,嫣红的唇畔瞬间流露出笑意,撒娇道:“就知道爹最好了,离儿一定小心为上,绝不会被发现的。”
方连山只能摸摸额头,叹口气,真不知他这样做是对是错啊……
***
入夜,宋府万籁俱寂。
宋戚临一袭月白单衣,坐在凉亭之中,微抿着酒,墨深的眼眸微眯,似乎有些醉意。
秦以牧站在他身后,低语道:“大人,夜深了。”
宋戚临似乎没听到他这一句,依旧慢慢地抚摸着洁白的酒盏,低沉道:“方府的下人来过了?”
“正是。”秦以牧颔首,“华倾已经准备好了官服、手巾和算袋,明日便送过去。”
一阵初夏的凉风吹过,宋戚临倏然清咳出声来,一阵阵地在寂静的宋府格外寂寥,秦以牧微微蹙眉:“大人,您还是回去睡吧。”
“疼得如此厉害,怎么睡得着?”宋戚临唇畔勾笑,好似心骨之间的疼痛全然没有似的,“你别多话,让我再喝会。”
秦以牧叹了口气,知道说服不了他,之后问道:“大人,为何要让方小姐做这个四门助教,若是被发现,您该如何是好?”
“呵,这有什么。”宋戚临轻描淡写地低笑,“本官做事还要考虑什么后果么?”
秦以牧知道他向来无所谓的性子,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顿了顿,秦以牧忽然笑道:“说起来,大人真是对方小姐格外在意……”
“哦?”宋戚临挑眉,微抿一口,“如此明显?”
秦以牧望他:“您觉得呢?”
宋戚临笑而不语。
他确实极少对一个女子如此地感兴趣,方月离……不,时笙这个女子,粗鲁又无礼,可她又极其真情性,什么话都放在脸上,怒了便是鼓起腮帮子,醉了便是高歌放怀。
那一夜,黑蛇附身,她的唇……
宋戚临的眸色转深,忽然大袖一挥,站了起来:“回去了,你将酒盏收起来吧。”
秦以牧收起酒盏,忽然又道:“大人,那白符快没有了。”
“我明日再画。”宋戚临转身,朝游廊走去,忽然念起悠悠的诗文来,在寂静的宋府之中,显得格外寂寥。
不远处静池之上,红鲤仕女低低的吟唱与他相和,在安静的夜色中激荡起无尽的涟漪。
***
翌日清晨,时笙就收到了华倾送来的官服和官饰。
陆浣为她绾起青丝,戴上官冠,而后又为穿起官服,别上算袋,时笙头一回穿官服,好奇地左右看着镜中的自己,眉清目秀,活像个俊美的小青年。
陆浣也难得露出笑意:“宋大人送的这身官服正合身,想必是照着小姐的身姿做出来的。”
时笙眼眸流转,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材,又想到那次的纯滚床单一事,清丽的面容不由露出些许红晕来。
果然上次他是不安好心吧……
她清咳了两声,正经道:“现在可以称本官为大人了,不许叫小姐。”
陆浣很配合道:“大人,您可以用膳了。”
两人秘密弄了半天行头,兴奋地很,连早膳也忘了吃,青岩派来好几个人来叫都没叫成。
方连山在膳厅里等着自家闺女,左等右等就是不来,最后也只好叹了口气对青岩道:“她刚收到官服高兴得很,让她多高兴一阵吧。”
“老爷,小姐这样做……”青岩还想多说两句,却被方连山给打断了,“小姐成官一事,就你与陆浣知道,其他人不准走漏半点风声。”
“是。”青岩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