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西市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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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下一片寂静。
时笙瞬间开始心惊胆战了，这宋戚临该不是来玩她的吧？这深更半夜的，真要把她一个人落在这里，她真要被吓死的好吗？
妖鬼夜行不是说笑的好不好？
时笙真快要被吓回去了，结果城门之上忽然幽幽传来一个慵懒的声嗓：“方小姐，抓鬼捉妖这种事，胆子太小可不好。”
时笙一抬头，就瞧见宋戚临站在城楼上，修长的手握着玄黑的竹骨伞，云袖净衫，眉眸风雅如画，一双墨深的眸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时笙瞬间不满：“宋大人，劳烦下次说清地点好么？我这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您啊。”
宋戚临点足落在她身侧，竹骨伞随之为她留了一半位置：“一路未被禁军发现，还算有点本事。”
时笙冷哼了一声：“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本小姐我本事大了去了。”
宋戚临哦了一声，随即从她后脑勺拎出一道符来：“所以这就是你的本事？”
时笙哗一下抢了过来，硬生生抢白：“我问道士买的不行？出门在外，总得有点防身东西不是。”
宋戚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忽然将竹骨伞塞到她手里：“拿好。”
时笙还未来得及张嘴，却被他倏然给抱了起来，再一个僵硬外加失神，便整个人被抱上了城楼。
时笙睁圆着眼，刚想挣开，奈何倏然发现下面是数丈的城墙，她一个哆嗦又急忙抓住宋戚临的衣领，整个人主动贴了上去：“你你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不但胆小，我还怕高，要是我摔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温热柔软的躯体贴了过来，原本应该是件分外旖旎的事情，奈何宋戚临真是没有半点想法，主要是这副躯体的主人几乎是要哆嗦地成筛子，他无奈：“你再抖下去，我立马把你扔下去。”
“你敢！”时笙怒目而视。
宋戚临瞥见她面容既惊恐又愤怒，心想大概她是真怕了，口气略微放缓了些：“有我的符术，你绝不至于摔死。”
时笙这才缩了回去，虽收敛了些，但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手：“宋戚临，你带我上来做什么？”
宋戚临不答她，反而勾起一丝弧度：“传闻夜落长安之后，西市重新开市迎客，子时而起，卯时而歇，一夜宛如白昼，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热闹万分。”
时笙一顿，而后忍不住笑起来：“哟，原来这繁华的长安城也有这样的怪诞传闻？”
还未等她说完，宋戚临倏然一双手遮住她的眼睛，她本想挣扎，却听他贴在她耳畔低语。
“亦梦亦幻，似真似假，命本为虚，真奈如何……”
他的声嗓低而幽深，时笙感到一阵凉意涌入眼中，渐渐渗入骨髓，化为恍惚，一切似乎静默下来，唯独她陷入迷离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时笙的耳畔忽然响起一点点嘈杂，而后嘈杂越来越大，人声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动了动，慢慢地，覆在她眼上的手移开，华光瞬间刺了过来，她下意识往身侧的温热靠，整个人几乎要缩成一团。
“方月离，你再这么抱下去，狐身人面也不用抓了。”
突如其来的慵懒声嗓隔着骨传了过来，时笙一惊，下意识抬头，才发现自己正缩在宋戚临的怀里，而他正低头勾笑看着她，眉眸中是淡淡的讥讽。
她脸一红，连忙退了一点，刚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自己可怜的面子，却发现眼前这城门下的市集，突然热闹起来。
红光缭绕，拥挤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人声鼎沸，幽幽深深的香弥漫开去，为这夜染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再一看，行在其中之人，或精或怪，或魑魅或魍魉，形态各异，时笙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嘴，吃惊道：“这是什么？”
宋戚临拿回竹骨伞，带她点足落在城门之下，松了手，往前走去：“方才我们已过了界，现下正处于夜深妖集之中。”
“妖集？”时笙连忙跟了上去，“狐身人面都在这里头？”
宋戚临瞥了她一眼：“算是。”
算是？时笙低声嘀咕了两句，看来，这宋大人的消息估计也不怎么准确嘛，怂了怂肩，她也没多想，开始环顾起四周来。
周围精怪们的店铺摊子林立，五彩的花灯挂得满街都是，映在每一个路过的妖鬼身上，倒是分外的流光溢彩。
左边摊子上，一个犬妖的鼻子大概是没修炼好，尖尖的还露在外面，他正声音洪亮地在和一只蛮牛讲价，讲着讲着似乎是没讲对路子，蛮牛一把菜刀亮了出来，吓得犬妖鼻子一缩，夹着尾巴就逃了。
时笙觉着好玩，忙不迭凑上前想看个清楚，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宋戚临一把拉住：“别乱走，这里全是鬼怪，若是被发现了凡人的身份，我可应付不来。”
时笙摸摸鼻子，缩了回来：“到处都是妖，随便一个转身不就被识破了？”
宋戚临回道：“只要在这竹骨伞下，便不会被察觉人气。”
时笙这才发现，长安雨势虽停，他仍打着那把玄黑的竹骨伞，并且还算仗义地将一半位置留给了她。
时笙将宋戚临今夜的行为加加减减算了个遍，勉强算他还有点人情味，口气随之稍微缓和了些：“宋大人，小的听您的，您说去哪，小的就去哪。”
宋戚临被她的自导自演逗笑，唇畔勾起了一丝弧度：“时辰还未到，你可以先逛一会。”
时笙这下乐开了花，虽不敢离宋戚临太远，可但凡看见好玩的都忍不住伸头凑过去看两眼，什么骷髅灯勾魂丸，来者不拒。
宋戚临这回也不恼，仍由着被她拉来拉去，偶尔还会充当讲解员，点评外加解释，服务态度不能更好。
如果时笙能再聪明一点，早能察觉出今夜的宋戚临真可谓是大大的不对劲，然而瞬间被买买买冲昏头脑的她，早就把什么理智扔到九霄云外了。
这不，满面兴奋的她正拉着宋戚临的衣袖笑得没心没肺：“宋大人，咱们逛到什么时候呀，好像快天亮了呢。”
宋戚临勾笑，望向不远处，收起了伞：“这不就到了？”
时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前面有家酒馆，半掩着门，挂在门口的花灯似乎颇为黯淡，再看那匾额上的字，醉生梦死，说不出的萧条涩索。
时笙困惑：“狐身人面在这里面？”
宋戚临不答，率先迈步走了进去，时笙只好也跟了进去。一进去，便瞧见里面稀稀落落坐了几只小妖，喝得已经烂醉，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酒馆小二是个猪头……好吧，时笙实在没有贬低的意思，眼前这人高马大的偏偏安了个猪头，她实在没别的形容词可形容了。
猪头小二懒洋洋地招呼了一声：“哟，宋大人，今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时笙瞬间竖起耳朵，这是老熟客的节奏？
宋戚临熟门熟路地走了过去：“前几日拜托你做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猪头小二自己灌了点酒，嘟嘟囔囔道：“差不多了吧，那孩子今夜说是去这西市的南角，你也知道，南角那里都是吃不吐骨头的大妖，老猪我可不敢去，消息就套到这，爱莫能助了。”
宋戚临从怀中掏出了一壶酒，递了过去：“人界的桃花酒，算是谢礼。”
猪头小二猪嘴一咧，笑得那个叫花枝乱颤：“好说好说，下次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句话，老猪我绝不推辞。”
时笙看得眼睛发愣，猪头小二抱着酒乐颠颠地一瞥，这才发现这宋戚临后面还跟着个漂亮的小姑娘，瞬间猪嘴咧得更大了：“嘿嘿，难得见您带姑娘来，还是这么貌美的姑娘，莫不是心尖尖上的人？”
时笙一口口水差点就呛在喉咙口，倒不是被误认为是宋戚临的相好而呛到，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猪头兄弟，居然会用上心尖尖这种娘们才用的词……实在是有点，咳咳，出人意表啊……
宋戚临倒是很淡定，笑着解释：“老猪你多想了，不过是我的一个下属，今日打个下手罢了。”
时笙瞬间睁圆了眼，谁是你下属？
猪头小二倒是深信不疑，掐了掐时间，道：“两位，这个点去正好，去晚了那孩子又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宋戚临颔首，大步迈了出去，时笙随即跟上，猪头小二边抱着酒边乐呵呵地同他们挥手告别。
行在西市大街上，时笙边走，边瞥一旁的宋戚临：“宋大人真是黑白通吃呀，人界有人脉，妖界有妖脉，佩服佩服。”
宋戚临见她皮笑肉不笑，轻描淡写地回应：“兵行险招，管用就是。”
时笙撇撇嘴，又问道：“方才那猪头小二说的南角，是个什么地方？”
宋戚临回她：“妖集有四集，东南西北，南角干得是烟花柳巷的勾当，吸魂取魄。”
时笙瞬间一呆：“啊……所所所以，我们要去烟花之地，被人吸魂取魄？”
宋戚临点了点头：“算是。”
算是你妹啊，谁去干这种送死的事？
时笙瞬间欲哭无泪：“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来了，被人采阴补阳也就罢了，居然还是被什么妖魔鬼怪，我不去，我不去！”
宋戚临停了下来，也不挽留，只是单单收起伞，勾起笑，做了个请字：“也罢，我从不做勉强他人之事，方小姐想走就走便是。”
不勉强他人个鬼……时笙呆呆望着眼前满眼的妖鬼，瞬间有一种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的错觉，吸了吸鼻子，她默默缩回他身边：“宋戚临，你狠，我真要被妖采了阴，做鬼也不放过你。”
宋戚临数了数，她今夜说做鬼也不放过他已经听了两遍了，真不知之后会不会狗急跳墙又叨几遍，她不嫌烦他也听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西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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