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番外.残梦·佐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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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稀薄的阳光阻挡不了冷空气的热情，女孩将一双冻得冰冰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哈一口气，白烟迷朦，却被风一吹便散，再看时已无从寻觅。
木叶是很少有特别寒冷的冬日的，但即便在这样温和的冬天，生性厌冷的女孩还是感到不适，怎么形容呢，一遇到这种天气，她好像就变得很容易犯困。
女孩眨眨眼睛克制住倦意，将目光投注在不远处的水面上。
她正坐在小河旁的高地草坪上，一身并不算怎么厚实的衣服无法为她抵御她最不喜欢的冷意，她甚至没有一条像样的围巾，于是她尽力将整个小小的身体蜷缩成球状，以增加一点宝贵的温暖。
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呢？女孩说不太清楚原因，或者说原因太复杂。
很重要的一点是，她并不太想回家，那是一个孤独黑暗无人问津的角落，也并不比外面暖和上多少。女孩不喜欢寂寞的感觉，正如她不喜欢寒冷的天气一样。
那么，如果只是因为不想回家，她其实还有许多别的地方好去不是吗？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里？这里的冷风，可比其他地方还要严重。
这就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作祟了，一个女孩其实并不太想承认的原因。
她想……见他。哪怕，只有一眼。
那个神色冷漠、语气淡淡、有着一张清秀脸庞的黑发男孩，那个人们眼中的精英与焦点。
眼底拭不去的孤独是她能在他身上找到的唯一共同点，可是向往好像有生以来便已经存在，或许他就是她渴望成为的那种人，即便失去了所有，还有那么多的人关心。她和他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的孤单是因为他拒绝别人进入自己的世界，而她却是因为他人的避而远之才形单影只。
女孩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孩……是她最大的憧憬。
可惜她和他都不是什么脾气温和的善茬儿，男孩是怎么称呼她来着的？吊车尾的？哦，那应该已经成为过去式了，自从她在那节苦无丢掷课上赢过他以后。唔，他现在似乎更热衷于白痴、笨蛋这一类的称呼……当然，前提是他将她放在了眼里。
大多数时候，男孩习惯于无视女孩，无论是她想要比过他的宣言与行动，还是她这个人本身。
这反倒助长了固执的女孩的决心与动力，她似乎养成了在他背后追逐的坏习惯，甚至一度将得到他的认可当作必须达成的目标，不止一次因为男孩的倨傲和忽视恨得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可事后仍然好了伤疤忘了疼，若不是每次见到男孩时她眼中噼里啪啦作响的火药味儿，恐怕女孩实际上在暗恋男孩这样稀奇古怪的传言早就四处传得满天飞。事实上，这些流言已经开始出现了。
女孩又怎会想到，为了追逐男孩的背影，她会在将来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不过这是将来要发生的事，对于现在的女孩而言，男孩就是一个性格拽到不行的臭屁小鬼，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憧憬向着依恋的暗暗转换以及信赖的悄悄滋生，这些情感都和大部分的童年回忆一起深埋在脑海里，需要在未来的某个契机之下，才能重见天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嗯，那些传言，也并没有怎么说错……
冷冰冰的气流吹起女孩金色的发梢，薄薄的阳光映衬着她的小脸，倒影进她清澈又深邃的海蓝色眸子，呈现出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称的美丽。
今天的实战课上，女孩被一些无聊的同龄男生作弄了，不适应的天气让她敏锐的感知能力有所消退，身手也就不似平日里那么敏捷。他们用堪称卑鄙的小伎俩打赢了她，还说了很多，并不太中听的话。比如说，妖狐、怪物，还有……孤儿。
虽然一直和她关系不错的棕发男孩当即火冒三丈地替她出了头，和自家忍犬一起把那帮小子揍了个七荤八素，可是这并不能解决什么根本性的东西。
女孩听着那些话，呆愣愣地直立在原地，目光空洞，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不是由于那些侮辱性质的言语，而是因为侮辱者本身眼中的蔑视与厌恶。
——那是萦绕着她整个童年的噩梦。
她从来无法做到，对此毫不介怀。
然后她冲出了教室、跑出了学校，压根儿没听到身后的呼喊，也没在意。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最容易暴露出内心最真实的一面，女孩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下意识地来到了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地方。这个地方，出乎了她的意料。
如果说要找一个能让女孩和黑发男孩产生平和交集的地方，估计只能是这里了。早已记不清有多少次，他们两个沉默地一高一低坐在这里望着水面发呆，一个自我封闭了交流的能力与意愿，一个则在时间与对方的漠然的消磨下渐渐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与勇气。
紧接着是微微茫然的等待，她不知道心上涌起的期盼意味着什么，她只清楚，她想见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女孩抱着双腿，将下巴支在膝盖上，感到身体越来越冷，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好冷……好困……
睡一会儿吧，就在这里。女孩对自己说着。这里没人会在乎她的死活，也包括她自己。
女孩阖上沉重的眼皮，敛去眸子里漂亮的色泽，将脸深埋进臂弯，越发蜷缩起身体。
只是，有点遗憾……结果，他还是没有来……也对，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地在追逐，在他的世界里，她根本只是无足轻重的一笔，哪里值得，他来看呢……
“……喂。”
突然响起的声音有些模糊地自耳畔传来，女孩意识恍惚地抬头，目光中染着显而易见的迷蒙，却因逐渐辨识出了身边的人而缓缓地、惊愕地撑大了眼眶。
黑发的男孩背着光立在她身旁，双手揣在裤兜里，眼睛望着别处——或许望着的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将小半张清秀的脸埋在脖颈上围着的纯黑色围巾后面。
从他脑后投射下来的光笼罩了他的全身，一瞬间真的耀眼得有些炫目。
现在还远远不到放学的时间，说明一向身为老师之中宠儿的男孩翘了课。
女孩眨了眨眼，感到困惑和某种莫名的感动，而且，不知为何，她觉得眼角有一点干涩。
沉吟半晌，男孩终于微微转视角看了过来，目光接触又错开，然后他撇撇嘴。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女孩又眨了眨眼，像是处于昏昏噩噩的混沌中努力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她的神色无辜而带有不可思议的单纯，使得整张清丽的脸容显出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男孩别开视线，于是女孩冻得发白的唇不可避免地进入他的视野，他蹙起眉，联想到先前实战课上她不太对劲的动作，得出了一个准确的结论。
“……你怕冷？”
这次女孩及时给出了反应，她垂下长而不卷的睫毛，微微点头。
她听见男孩“啧”了一声，又小声咕哝了一句。
他说了什么呢？是……“麻烦”吗？还真是，像他的风格啊……
女孩正寻思着，却突然感到后颈一暖，紧接着暖意延伸到了她的下半张脸。
她微愕地仰起脸，这个动作导致她的睫毛几乎从男孩的面颊上扫过，彼此呼出的白雾甚至互相纠缠，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竟然变得如此之近——是男孩摘下了自己的围巾，正半跪下来帮她围上。
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很不耐烦，黑色的刘海遮挡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眼神，可是，女孩在那一瞬间几乎产生了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她到底没有这么做。
此时，男孩也已经站起身，手再次揣进裤兜，转身便走。
女孩终于开口说话，“你的围巾……”
男孩脚步没停，遥遥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倨傲。
“送给你了——还有，你准备在那儿呆到放学吗？笨蛋。”
女孩怔怔地呆坐了很久，直到男孩的背影几乎成了一个小黑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匆忙地爬起身，顾不上拉好衣服上的褶皱，却将那条黑色的围巾认认真真地围好，男孩残余的些许体温贴在脸颊上，温暖到她甚至想要流泪。
女孩抬脚追了上去——不远处别扭的男孩已经边低声骂她磨蹭边停下来等她——她漂亮的小脸上绽开了久违的灿烂笑容，好像冬日缺失的阳光都息在里面。
或许，并不是她一厢情愿，也说不定呢……
====梦醒====
【愿你在没有我的地方疯狂。】
【愿我在没有你的世界坚强。】
【我一直在追……你会等我吗？】
————END————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番外.残梦·佐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