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 幻》乔苼

5、第四章

　　叶愔试探着问：“你们，是要调查魅魍门的事吧？”
　　唐剑青稍有惊愕，不知该怎样回答。还是一旁的文枫期缓缓道：“看来你知道魅魍门的事？”叶愔点头：“那个江湖上令人谈虎色变的门派，曾经一夜之间将‘寒庄’灭门。如此可怖的任务，你们真是要管么？”
　　唐剑青无奈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危险，我们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才希望你们自行先走，不要惹上这般麻烦便是。”说吧，他又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一旁的式晚希，“而且，以我们目前的状态，即使万难中，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问题，可若是有人相随，定是不便。”
　　叶愔皱皱眉，疑道：“全身而退？你这么有自信?”在她眼中，一个一夜之间可以灭整个山庄的门派要杀死眼前的两个少年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料唐剑青只是笑了笑，指了指枫期，“有他在，我自不必担心什么？”
　　叶愔却笑出声来：“丧胆？我怎么看不出他很厉害呀？”文枫期听闻只耸了耸肩，而唐剑青闻言则暗叹口气：“这家伙的底细你怕是还不知晓吧？”叶愔稍疑，却又调笑道：“怎么？难不成是剑神转世？还是什么武林世家的公子？要不就是皇亲国戚？”他看向唐剑青身后的文枫期，他却一副悠然的样子，丝毫不在意叶愔的话语，“叶愔姑娘，他的身份目前你也不便知道，你快带你家小姐上路便好，我们的事也不用记于心上。”唐剑青淡淡开口，叶愔无他，看看了晚希，只得点点头，“那……你们二人多保重！”说罢，她抱拳一揖，转身走开了去。

　　马车驶在颠簸的小道上，有些摇晃，像极了车内两人的心情。
　　式晚希纤手掀起帷幔，望向车外的景致，一路上不吱一声。叶愔瞧在眼里，道那定是女儿家的心思，又想起唐剑青些有些无的情绪，暗叹一口，小心试问：“晚希？你觉得，那个唐剑青怎么样？”晚希听闻，垂下眼，放下帘，转回对这叶愔道：“挺好的，怎么了？”叶愔见她眼底的一丝欣喜，暗笑三分，另七分却是忧郁。
　　回忆起方才与他一起的时光，叶愔不知觉的皱皱眉：初见，她便留意到这个唐剑青，不知为何，见到他，叶愔竟会莫名的紧张起来，毫无理由的，这个男子的一举一动都会令她神经紧绷，更妄论当他注意到晚希时，叶愔只觉得心竟揪了起来。
　　或许是晚希适才模糊的回答，叶愔又轻声追问：“那，如果我提到他，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什么地方？”晚希有些奇怪，好笑的问：“叶愔，你这是怎么了？这有什么关系？”叶愔却不予理会，只淡淡道：“你先回答我。”晚希虽疑，也无他法回避，只得思忖，片刻她莞尔一笑，“眼神吧。”

　　唐剑青有些茫然地看着文枫期，方才收到师傅的传书，着实令他忐忑了一会儿，而之前对着叶愔说的话语，也纯粹是安慰而已，事实上，不论是唐剑青，还是文枫期，他们心中都清楚一点：若是只论武艺，他们绝对稳操胜卷，可魅魍门只要使出独门之术“魅惑人心”，唐剑青和文枫期绝对是必死无疑！
　　剑青拍了拍坐在地上沉思的枫期，却见他呆望着地上的青草，“枫……”刚与出口的话语被枫期止住，“收声。”剑青见此，也不再打扰，横身往地上一躺，静静地仰望着天空。
　　“剑青，”不知何时，枫期先出声，“你说‘魅惑人心’可有解法？”唐剑青微摇头，严肃道：“师傅曾对我说，‘魅惑人心’就是抓住每个人心中的暗处，透过某些方式，将其放大，疯狂、忧愁、绝望、通过这些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间。师傅的左臂也是因此失去的。而若要跳出‘魅惑人心’，除非你心无杂念，静如止水，而这一点，怕是神仙也办不到的。”唐剑青有意无意地加重“神仙”二字，看着枫期越为凝重的眼神，他突然有丝无助感。
　　“罢了！”枫期突然站起，“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吧。”
　　唐剑青跟着起身，“你有何打算？”
　　文枫期一跃上马，“兄弟，你说一个月后江湖上有何大事？”唐剑青豁然明了：“武林大会！”
　　“哈哈哈，反正也毫无头绪，去碰碰运道倒也不失一计。”文枫期说罢，毅然扬鞭，策马扬去……

　　几天与文枫期的的相处，让叶愔觉得他似乎总是很自在逍遥，对很对琐事从不记挂在心上，让人瞧了心底儿也一阵轻松劲；而唐剑青却是恰恰反着：叶愔忘不了他看飞鸽传书时的眼神，有一分震惊，两分担忧，三分决绝，余下的，是全身的迷惘。她不明白，一个人的眼中如何承载如此多的感情，这份重量，叫人觉得好似被什么压在心上，喘不过气来，犹如精神上极大的折磨；相比之文枫期，他亦是惊讶，但他始终都能惬意地接受事实，一如当时答应与她们同路般。
　　所以当式晚希轻巧的答出“眼神”时，叶愔闭上双眼，她不想去想那双眼睛——这叫她胸闷。
　　式晚希不明所以，倒是误解了叶愔的意思，半开玩笑的说：“叶愔你似乎对他很关心？”叶愔怎会听不出晚希话中义？她却不辩驳，轻抚了晚希的发丝，悠悠开口：“晚希，听我的，到了你叔叔家，你便忘了这一路上的事吧，长成了，便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嫁了，平淡生活就好……”正说着，叶愔突然止声，警觉地听了听声音，“车停了？阿贵？”
　　车外没有动静，叶愔心中一紧，暗道不好，伸手缓缓掀开帘子……
　　“这是何地——”晚希望着车外一片迷雾重重的林子，而车夫阿贵早无影踪，不禁失声惊嚷——

　　文枫期哼着小调闲然的跨马踱在前方，其后则是唐剑青略有迷茫的跟随。两人在山林里走了一阵子，都是默默无语。
　　唐剑青此时有些羡慕地望着文枫期的背影——潇洒、不羁、淡定……想到这些与他经历大相径庭的表现，唐剑青便一笑而过，他虽然不明白文枫期的从容从何而来，但他不会揪着一份虚幻的过去不放——至少那个过去对他而言是虚幻的。
　　正想着，却见文枫期突然停了马，转身朝唐剑青提了提眉，故作叹息道：“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唐剑青也不答，等他自己说下去，“我们这条路不还是和小猫咪同路么？早知道刚才就和他们一起走了啊！”文枫期双手一击，有点调笑意味的看着唐剑青，唐剑青回笑道：“呵呵，看不出枫期你那么喜欢叶愔姑娘……”文枫期也一愣，随即又驳，“剑青，你这明显是在欲盖弥彰嘛，谁都知道你刚才一直看着一个人，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你着想……”被说破心思，唐剑青佯装不悦，骑了马经过枫期，闭着眼，不发一言，文枫期见惯了兄弟耍的伎俩，好笑的摇摇头，却又有些语重心长地轻言道：“你也不必如此，你们二人的缘分是天定了的，前世如此纠缠，今生成此孽缘，你也莫逃了。”
　　唐剑青止了马，回头不满道：“我也说了几次莫要和我提前世琐事了吧，这些是知道也无用的，你也是了解我的人，存心说着话来气我么？”说罢，缰绳一扯，头也不回的向前奔去……
　　文枫期见他这般，也不恼，轻夹了夹马肚，随着山路快跑了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文枫期只能凭借地上的蹄印辨别出方向，而自己也不知觉的闯入了一片迷雾中。他勒了勒缰绳，回转顾盼四方，心道这雾来得蹊跷，念及前方唐剑青，文枫期也不多想，追着印记向前去。
　　雾林里没有鸟鸣，只有无止的寂静，阴冷带潮的雾气凝结不散，文枫期皱着眉，瞧瞧四下无人，便扣起指，结了个法印，只一会儿，文枫期轻笑一声：“想不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想着对策，只听一声熟悉的叫声“枫期——”响彻迷林，文枫期没有多想，拉了缰绳寻声而去。
　　本以为是魅魍门铺下的陷阱，等文枫期赶到唐剑青身边时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熟悉的马车已破败得横倒在一边，两匹马已无踪影，四周不见一个人，只有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白猫……
　　唐剑青焦急地下了马，察看了马车及四周，慌忙道：“式晚希不见了？！”文枫期却置若罔闻，走过去，探了探地上的白猫，见还有气息，便只手将它抱在怀里。一旁的剑青一阵莫名，急急吼道：“文枫期！人都不见了你还有心情养猫么？”
　　文枫期跨上马，并未多说什么，只抬头望了望——雾已有些散去——淡淡道：“快走吧，找个地方住下，等这只猫醒了，说不定你便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