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都王后》潇漫

1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陛下！”静蓝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你怎么来了？你不要命了？”
　　“对不起。我在宫里实在呆不下去了。”凌宇似乎是在和静蓝讲话，但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幻身上。幻那近无血色的面容竟比往日更加让人震撼。
　　“静蓝，派人送陛下回宫。”
　　伊云长老刚好端了药进来，看到凌宇先是一愣，随即会心一笑。她把药塞给凌宇，拉起静蓝就走。
　　“长老——”静蓝满脸的不情愿，可伊云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陛下，您的身体还没有复原，请回宫。”
　　对幻的话，凌宇完全是充耳不闻。他径自坐到了幻的床边，而后把幻扶了起来并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这一移动使幻又咳了起来，凌宇急忙用自己的手帕接住了幻咳出的血，而后悄悄的揣进了怀里。
　　“幻先生”，凌宇吹凉了勺子里的药，小心翼翼的喂给幻。“您当初真不该接受先皇的遗命。”
　　“陛下何出此言？”
　　“自从您来到我身边，竟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中接连受伤，几乎丧了性命。”
　　“那么，时至今日，陛下想要信任我还是想要怀疑我？”
　　“您希望得到那个答案呢？”
　　“陛下没有答案吗？”
　　凌宇放下药碗，把幻紧紧地搂在怀里。“这是您苦肉计，我该如何应对？这是您的真心，我当如何回报？苦肉计用得太苦了，无论目的为何，都不值得。真心付出得太多了，无论原因为何，都太深了。请告诉我，您真的对我的信任不屑一顾吗？这是因为您也不信任我吗？幻先生，您觉得答案如何？”
　　‘这究竟是怎样的情感？为什么？何苦执著于付出信任，又何苦执著于获得信任。为什么？无法、不、应该是不愿挣脱这臂膀。’
　　“幻先生，从今天开始，您就不必在宫中任职了，我也不需要您的贴身保护了。”
　　“恕难从命。”
　　“也许还有更多的危险，也许您会因我而死……”凌宇将幻抱得更紧了。“无论是为了保护我，还是想要伤害我。”
　　“陛下不想让我死吗？”
　　“您想为我而死吗？”
　　“如果需要。”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您只给了我八个字，就说可以为我而死，真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是。其陛下接受。”
　　“我并不奢望您能改变。”话音甫落，凌宇的身体突然向前倾倒，随即把一口鲜血吐在了幻的被子上。幻回身扶住了他。
　　“看来，我定会成为您今生最大的麻烦。”
　　“已经是了。”
　　“您又想害我吐血吗？”凌宇自嘲似的的笑了笑。
　　‘陛下，您的笑容总是然我感到茫然，在见到您之前从没有如此困惑过。除却静蓝，我也是第一次感到我心中还会有忧伤和思恋，虽然如此微弱。’
　　“你们两个病秧子就都别死撑了，难不成我们都是死人啊？”一身淡紫色绸裙的凛款款入内，身后是眼里喷火的静蓝。
　　“我的大少爷，您就别跟着添乱了，行吗？”静蓝把凌宇硬搀到了椅子上，自己坐到了幻的身边。“还有，凛姐姐，您也别想着趁人之危呦！我大师兄现在可没什么反抗能力。”
　　“呦！我怎么觉着我在你眼里跟只狼似的？”
　　“对！是只见色起意的色狼。”
　　凛笑着坐到了凌宇身边，递了杯茶给他。“少爷，您听听，我可是有天大的冤枉呀！认识幻先生有五年了，我可是一点便宜都没占着呀！”
　　“那是，我大师兄可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静蓝朝凛做了个鬼脸。“我说少爷，我好心题醒您，离他远点，她可是给我大师兄下过春药的。这事要是搁您身上，您肯定就的被他拿下了。”
　　“小姑奶奶，我真是怕了您了。这话也跟少爷说，这下，我的形象全毁了。”
　　“凛小姐不必担心。我觉得，在幻先生面前想要坐怀不乱确实很难。”
　　“凛，请夏木将军送少爷回去吧！”
　　“知道了。”
　　“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
　　“喂！你很闲吗？”静蓝白了凌宇一眼。
　　“当然很忙。但只要我还能站起来，我就一定会来。”
　　“你……”

　　藤川品着茶，脸色阴沉。世子凝璧小心的侍立在一旁。
　　“告诉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竟是充耳不闻，你把我这个父亲置于何地？”
　　“父王，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啊！”
　　“为我？”藤川冷笑了一声。“璧儿，我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孝顺。从今天开始，这件事你不用负责了。”
　　“父王！”
　　“这是命令。”
　　“父王……”
　　“退下！”
　　藤川那柔和的面容，此时有如挂上了严霜一般，使凝璧不由得心生寒意。他不敢在争辩，忿忿的退出了密室。
　　“菊夫人今天真是惜字如金啊！”
　　云丽•菊呷了一口上等绿茶，才笑吟吟的开了口：“王爷，这父亲教训儿子，民妇怎好开口？”
　　“唉！璧儿这孩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竟然生出如此邪念。”
　　“王爷，云丽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夫人什么时候如此见外了？但讲无妨。”
　　“王爷，像幻•冷月这样的人，您想要一击而中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民妇觉得，您应当和他慢慢的耗，一点一点地拖死他。比如，让他接连不断的受伤。您想想，以这冷月将军的武功、头脑，要想达到这个目的，什么方法最为有效呢？”
　　“夫人的意思是……”
　　“当然是陛下。以王爷的英明睿智，怎会不明白，冷月将军岂是陛下的遗诏就可以请得动的，更不会为了一纸书信就轻易为人卖命。他肯出山，定然是因为某些更深一层的原因，比如他想在某些方面利用陛下，而这种利用是长期的，是非常需要陛下的信任的。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必然会好好的保护陛下。所谓关心则乱，此时如若假意以陛下为目标，便可以有机会对他下手。”
　　“哦？这可是一着险棋呀？谁知道陛下对他幻•冷月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值不值得他为此赌上姓名。稍有差池，可能会万劫不复呀？”
　　“其实，王爷有没有想过，这冷月将军难道不会是真心重视陛下吗？”
　　“夫人，您在开我的玩笑吗？他可是和十大家族有重大关联之人啊！真心重视？是啊！他当然会重视陛下，因为陛下可是他的目标，待到取得了陛下的重视，他就不知会作出什么事来了。可笑的是，竟是我的儿子为他提供了表现忠心的绝妙机会。”
　　“是民妇想的偏差了，不过，还请王爷仔细斟酌一下民妇的提议。”
　　“我会的。对了，还有一事要请教夫人。请实言相告。”
　　“云丽不敢当这请教二字，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丽此时那如花笑颜足以让人安心。
　　“刺杀陛下的高手是和来历？”
　　“这……”
　　“夫人，知子莫若父，璧儿可请不到那样的江湖人物。”
　　“那几个杀手确是外子介绍给世子大人的，是几个专职杀手。”
　　“哦？不知有没有名号，师承何处？”
　　“这民妇就不大清楚了。外子与他们相识不深，只是按规矩让他们拿钱办事而已。”
　　“夫人，您可知道见血封喉七君子？”
　　“这可是奇毒呀？听外子提起过，据说已经失传了。”
　　“夫人又是否知道见血封喉其君子之一的‘复昔’是寒元一族的独门秘药。陛下前日正是中了此毒。”
　　“十大家族之一的寒元？”云丽吃惊不小。“怎么会？”
　　“夫人找的可真是一流的杀手啊！”
　　“云丽和外子实是不知呀！不然在怎样也不会、不会……”
　　“夫人不必紧张，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您可还能联系到他们？”
　　“王爷要抓他们？”
　　“正是。”
　　“这恐怕……因世子大人擅自启用他们刺杀陛下，外子担心会牵连王爷，早已把他们打发走了。此时已不知所踪了。”
　　“那就请菊先生尽量追查。”
　　“民妇明白。”

　　“大师兄，你说那个红衣人是谁呀？”
　　“十大家族的人。”
　　“十大家族……”凛把刚刚拈起来的杏干放了回去。“燕翎说明姬太后正在查得不就是这个事吗？只知道是安亲王在帮她查，具体内幕还不清楚，这位娘娘小心得很哪！”
　　“那咱们那位大少爷知道这事吗？”
　　“大小姐，这当娘的还得事事跟儿子汇报不成？”
　　“不对呀！”静蓝从床边跳了下来。“这是大家族一面派人刺杀皇上，一面又派人来提醒大师兄，他们有病啊?”
　　“他们没有病，只是被心魔所困。”
　　“不知幻先生有何打算呀？”
　　“静蓝，准备一下，我明日要随陛下上朝。”
　　“你疯了？”静蓝脸都气败了。“你不要命了？说什么我也不让你去。”
　　“静蓝。”
　　“不行！不——行——”
　　凛笑着挽住静蓝的胳膊，“妹妹莫急，幻先生啊，明天还未必能站起来呢？怎么可能进宫呢？”
　　“对呀！”静蓝颇为得意地看着幻。“师兄，明天我可不会扶你呦！”
　　“是、是。”
　　辰时以到，天麟殿中，文武大臣们以分班站定。凌宇稳步走上了玉台，幻正跟在他身后。他的目光，再次给大殿中带来了一丝清冽。
　　“左将军幻•冷月听旨。”
　　“臣在。”幻走到凌宇面前，躬身一揖。
　　“朕令卿再为婚使，五日后赶赴孟滩。”
　　“臣领旨。”幻平静而又有力的声音吸引了朝堂上所有的目光。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个重伤未愈之人。
　　两个时辰之后，朝会终于结束了。一回到后殿，幻便靠在了椅子上，面色又变得如纸一般。凌宇坐在他对面，也是一头虚汗。
　　‘两位可真是辛苦，只是你们的努力可能会白费了。’朔剑和静蓝一起帮幻卸去了身上的银甲，他一直没有看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容。
　　“朔剑，送幻先生回圣音门吧！”
　　“陛下，您不想让我去吗？”
　　“是。”
　　“理由。”
　　“我没有能够说服您的理由。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陛下无需担心。”
　　“请您理解陛下的心情。”
　　“夏木将军，这会儿你们主仆俩跟这充好人了？早干什么去了？”静蓝又开始上火了。
　　“静蓝小姐，陛下可并没有强迫冷月将军呀！”
　　“哼！他这招可比强迫好使得多，是把人卖了还让人心甘情愿的替他数钱。”
　　“小姐说得好啊！如若我现在良心发现，不想卖了呢？幻先生还是否坚持数这份钱呢？”
　　“陛下，您的好意臣无法接受。如果我不亲自去，公主和大将军、太保大人都有生命危险。现在局势已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我明白幻先生的意思。我不得不承认，就目前来说，我看得没有先生清楚明了。虽然您不肯对我言明，可我恐怕也只能按您说的去做。”
　　“既是如此，就请陛下依计划行事。”
　　“我能再问一个愚蠢的问题吗？”
　　“陛下请讲。”
　　“您此行真的是为了我，为了安都王朝吗？”
　　“您觉得我的回答可信吗？”
　　“我真的问得很愚蠢。”
　　“不是愚蠢，是天真。”‘为什么？您在这种时候还会有这样的微笑？我该怎样对待它呢？’“陛下，臣该去做准备了。静蓝，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