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如晦传》鲤于冰

2、第 2 章

　　“汲如晦！”“是青衣汲如晦啊！”“……”牛三听得耳边叽叽喳喳，轰然起身大吼道：“扬儿！过来！”音量之大，使得周遭人耳朵嗡嗡响。少年依言来到牛三面前，牛三黑着老脸，训道：“说了多少遍，做人不能总是追星，你看看你的样子，东施效颦！”
　　少年垂下头，委屈道：“我只是崇拜汲如晦嘛！三哥你不要动气啊。”
　　众人见他眼中泪光闪烁，又是个弱冠少年，纷纷道：“牛三哥说的汲如晦天人一般，小孩子羡慕也是难免，不要为难他了。”少年顺势点点头，乖巧的拉住牛三。“三哥，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先回家吧。”
　　牛三哼道：“就依你，下不为例！”两人分开人群，走出潮阳酒楼。牛三一踏出门，立马转怒为笑，对少年道：“扬儿，你三哥我说书功夫怎样？”少年哭笑不得，“只怕汲如晦再不敢穿青衣了。”潮阳酒楼的盛况，他心有余悸。
　　牛三干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见到七星娘娘了吗？她可是长安三绝之首哦！”
　　“噢。”少年显然对此不感兴趣，漫步转进一条侧巷。牛三看他的样子，调侃道：“扬儿对美女不太感冒嘛。也对，有了映日小姐，七星娘娘也算不了什么。”一边从腰间掏出钥匙，上前打开自家房门。青石地板，两间茅屋，院子里放着只大水缸，里面还养了几尾鲤鱼。少年显然对这里很熟，从花坛下拿了鱼食，靠着水缸喂起鱼来。
　　牛三从里屋里拿出个包袱，递给少年。“喏，就这个了。”包袱里有一个玉佩，一封信，还有几件衣服。少年拆开信扫了一眼，对牛三说：“三哥看过了吧。”
　　牛三黑脸噌的红了，呐呐道：“你怎知道？”少年用手拈起信，指着道：“映日喜欢在信里下药，而且是急性的。每试不爽，这封当然也……”牛三猛拍大腿，吼道：“怪不得……”却终究不好意思，没说自己着了什么道。少年拿起玉佩，温润润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玉上雕的是欧冶子炼剑，以及“龙渊”二字。
　　“映日小姐遇到麻烦了吗？”见少年沉思不语，牛三有点担心。他知道少年和映日小姐从小一同长大，两人之间的默契更是旁人无法得知。少年捏着玉佩，露出安定的微笑。“放心吧，她信上不是说了吗？三日之后，长安完婚。三哥你可要好好准备，婚礼就靠你了。”
　　“嘎？”牛三一愣，随即怒道：“扬儿你现在是太中大夫，也算是大官了，还要教我出钱？！”
　　微风袭来，卷起少年的青衣，带来阵阵清香。时年，帝钦赐广陵汲如晦郎中令，居太中大夫，秩比二千石。

　　未央宫门次第开，三公六卿，百官朝见。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公。参见天子，坐而议政。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是为六卿，用于百事。少师，少傅，少保，是为孤卿，与六卿为九焉。
　　刘晞坐在龙椅中，锐利的目光向剃刀一般刮过群臣。未央宫议政殿静的怕人，人人低着头不敢与皇帝对视。刘晞缓缓道：“朕再问一遍，远征之事，为何一拖再拖。大司马，你可有话说？”
　　瘦的只剩一层皮的大司马刘欧颤颤巍巍的出列。未语先咳：“咳咳，为臣核算过，远征匈奴须银三十万两，现国库空虚，陛下日前又免了粟禾税，臣实在为难。”他咳嗽半晌，却偏过头狠狠瞪了站在后头的汲如晦。
　　太傅常泓起身道：“大司马此言差矣，粟禾税收满一年，不过七八万两。离大司马大人所言还差的远，然百姓受苦，民怨将起，得不偿失。臣以为陛下免此税，是为利国利民。”
　　刘欧斜着眼，长须抖动。“那太傅大人可有其他主意？”他料定常泓不可能想出什么方法，反将他一军。果然常泓语噎，一时说不出话。此时与太傅关系甚好的少师站出来，对皇帝道：“臣亦认为以税养战不智，何况如今匈奴气势正盛，远征之事当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莫非少师认为匈奴侮辱我□□公主，致使公主羞愤自杀之事可从长计议？少师未免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司徒一声冷哼。
　　“匈奴使节已在路上，臣以为要远征也应弄清事实，箜篌公主莫名死去，事关国体，理当从长计议！”少师涨红脸，声音不觉大了起来。
　　“少师大人！”常泓连忙呵止，“远征之事早已议定，少师不要多言！”少师的话无疑是质疑皇帝的决断，虽然朝中很多人都觉得远征决定的太过仓促，但毕竟事关皇室颜面，不敢多说。如今少师情急说出，只见皇帝刘晞的面色一变，沉声道：“朕将皇妹嫁与胡韩单于，本是他匈奴提出的请求。皇妹却在婚宴当日暴亡，哼！当日逃回来的侍婢怎么说的？朕的皇妹被匈奴人当众调笑，妹夫却拍手称快。只此一项，朕就非杀了他不可！”
　　皇帝越说越怒，剑眉纠成死结。“皇妹饮恨自尽，匈奴还派人连夜追杀朕派去的侍臣。如此猖獗，少师还觉得其中有疑？”刀一般的目光向少师射去，少师脸上渗出豆大的汗滴，颤声道：“臣不敢。”
　　“禀陛下，臣有一疑。”殿堂上响起清越的声音，声音不大，却让众臣为之一惊。刘晞凝目望去，一人神色自如的站在后面，眉目清绝。
　　“汲卿，你有何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