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家同人-昭和12年》文森特

5、第 5 章

　　十二月十八日，是日军占领南京的第六天。是夜，士兵们被从睡梦中叫醒，集中在下关草鞋峡。上万的的中国人被用铁丝捆绑在一起，从幕府山运来。飯田故作威武的站在士兵与中国人之间，开始点名。
　　山下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低声问一个年长的士兵：
　　点名做什么？
　　点名出来的人要来行刑。
　　他们是什么人？俘虏吗？
　　难民。都是从南京城里逃出来的。
　　山下没有来得及再问下一句话，飯田已经点了他的名字。
　　山下智久。
　　是。
　　山下只得向前迈出一步。等所有行刑者都被点出来，大家统一的作出了狙击的姿势。一阵乱响中，机枪密集的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难民扫射。痛苦的呻吟不绝于耳，几万人分为几回应声倒下。枪声终于停歇下来。飯田望了望地上的血泊中几个尚且蠕动的人，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还有没死的人。飯田说。
　　立刻，就有士兵拿这刺刀在尸堆中乱戳一气。
　　山下感到胃子一阵翻江倒海，说不清的东西往喉咙的方向挤。恶心的感觉不停刺激着神经。
　　另外一边还没有被射杀的中国难民见状已是吓得浑身哆嗦。有几个身形尚未长成的孩子哇哇大哭。家人只好用手捂住他们的嘴，即便如此也难以逃脱一死。
　　飯田似乎玩腻了射杀的游戏，命人将难民带到一个大坑之前。
　　埋！这一声命令一下，又是一群士兵先将难民推进坑中，然后拿着铲子之类的工具把土撒到他们身上。求饶声哭泣声尖叫声……有急又怕，乱成一团的难民相互拥在一起。但是没有人会怜悯他们，连神灵都掉过了脸，无视这一人间惨剧的发生。
　　山下得以归队，却看见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的内。
　　你怎么样？山下搀着他回军营。
　　好多血，还有，死人。从噩梦中惊醒的内喃喃的说。山下为他拍着胸口。
　　不怕了内，结束了，都结束了。
　　没有结束阿。我的手上好多血。内哽咽着。
　　山下顿时呆住。内说的没错，还没有结束，今天的完了还有明天的。这样日复一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中和亲人团聚，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山下……内恐惧的躲在山下得怀里哭泣，眼泪沾湿了山下得前襟。突然，内好像看到什么似的，猛地把山下一推。
　　不，你的手上也有血，那些人的血。好多好多……
　　山下不知该怎么办。他的确杀了人，杀了无辜的平民。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他也没有丝毫的反抗。就这样残忍的，对着年迈或者年幼的生命下了毒手。山下神情恍惚的回到自己的床铺，把身体蜷缩起来，头埋进膝盖中，失声痛哭。
　　也许是接二连三的捷报让日军兴奋不已，又也许是大和民族的血统使他们的优越感与日俱增。日军胜利的占领南京后不久，帕奈号事件就很不合时宜的发生了。日本陆军从地面对中国难民船无情地发动攻击，甚至击毁了英国的两艘炮艇。然而在此同时，频繁的空袭中，日方的飞机竟然胆大妄为的蓄意炸毁停泊在长江上游的美国军舰帕奈号。在这艘聚集了美国德国意大利等国际记者的军舰上，火光如同夏日天边的一片火烧云，盛开的艳红花朵在江面上显得格外耀眼。有人躲在芦苇丛中躲过一劫，有人身负重伤，不可避免的，也有人在这里失去了生命。
　　这一举动无疑是对英美的挑衅。美国的舆论界对此十分愤慨，日本当即称此次事件为误炸，并向美国进行了赔偿。然而这并未能阻止日美的关系由此发生的微妙转变。
　　不管国际舆论的压力如何之大，都没能阻碍日军对南京的封锁。这里在短短几天后成为了一座防守严备的监牢。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然而总有不识时务者，亦或称其为大无畏之人。这座荒凉的都城在某个黄昏时分迎来了客人。洗劫过的痕迹是无法洗净的，夕阳余晖中的城墙哀伤绝望的矗立，马路被践踏过无数次而身心俱疲，一脸沧桑。浑浊的江面用自己的身体荡涤了数以万计的躯壳，并将他们送往未知的所在。守卫的日本宪兵拦住了正缓慢驶入的黑色轿车。司机与宪兵交流半天，终因语言不通而未果。城墙外的树木在风中簌簌抖动，枝干在地面投下的阴影如同鬼魅。车窗被缓缓地摇下，车后座的一个年轻人伸出手召唤宪兵。面容清秀皮肤白皙几近透明的年轻人用流利的日语和宪兵交谈。可是他的风度和优雅始终没能换得入城的许可。焦躁的情绪慢慢滋生，青年若有所思地用手指的关节敲击玻璃车窗。坐在他左侧的身着日本军装的男人似乎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不耐烦的从衣服内侧的口袋拿出红皮的证件，顺手递给外侧的宪兵。两个宪兵立即像见到了天皇一样诚惶诚恐的请司机继续开车。
　　长濑大佐，你们日本的军纪果然严格。他们几乎把你当作神灵。
　　Jimmy。不要取笑我。令尊没有和你说过日本的历史吗。平安时代，人们对现世无望，便忠诚的信仰神灵，希望以此生之苦换得来世的荣华富贵。现在的日本帝国是裕仁天皇的天下了，只有天皇陛下才是神灵呢。
　　哈哈，长濑叔叔还在开玩笑阿。
　　两人的笑声在这个恐怖的城市里愈发的格格不入。逐渐发热的轮胎转动着，带领车上的两人往军营的地方驶去。

　　作为美方对帕奈号事件与日本交涉的代表，jimmy尽职的在还没有进驻美国驻南京的大使馆前，就随同行的来南京上任的长濑智也一同到达日方军营。说起来，长濑早年在日本读军校的时候，曾与旅日的美国人约翰生是好友。后来取了日本女孩小川优为妻，一同回到美国定居，jimmy5岁之前的记忆都是关于日本的。在母亲的教导下，jimmy虽然在美国接受教育，却也能熟练的说出一口日语，并对日本文化十分爱好。这样特殊的身世，使得jimmy早就知道有朝一日会回到日本，但是战争年代的人，总是身不由己。Jimmy万万没有料到，这些年以后重新接触母亲以外的日本人，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长濑把证件交给了前来迎接的飯田，然后介绍了jimmy。飯田脸上松弛的皮肤堆出奇怪的笑容，客气的请他们入座。
　　让赤西过来。飯田低声向一个下等兵吩咐。
　　不多久，整理好军容的赤西很是潇洒的朝长濑走来。
　　您就是长濑大佐。幸会幸会。赤西伸出右手。
　　长濑礼节的与其握手微笑，jimmy也起身点头示意。
　　赤西少佐，这位长濑大佐就是来接替你职位的。飯田话外有音的说。
　　赤西早知飯田叫他来目的不善，心里倒也有了几分准备。听到这话，不慌不忙地回到：鄙人不才，无力辅佐飯田少将，此次帝国成败，还赖大佐之功。
　　长濑并不了解他们间的过节，也只是点头称是。倒是jimmy机灵，猜出了7，8分。忙打着岔过去了。
　　这位jimmy先生不像是日本人啊。赤西说。
　　哦，我母亲是日本人，父亲是美国人。
　　是吗，难怪这么清秀。
　　赤西少佐不也是一表人才。
　　两人相互夸耀着对方，毫不害羞。一旁坐着长濑反倒有些面赤。
　　都是男人，什么清补清秀的。男子之要，在于勇谋二字。脸蛋这玩意儿，是女人才该在意的东西。
　　长濑比赤西的官级高，又是约翰生的同学，jimmy的长辈，在座两人自然低头称是。
　　不知是坐着谈了多久，jimmy说要回领事馆了。做些准备工作，明日就要与日本方面的代表进行帕奈号事件的交涉。长濑知道不好多留，便命司机送jimmy过去。自己回帐营看地图和作战记录。
　　赤西脸上虽不露出，心里倒地时闷闷的。无精打采回房休息。却看见另一人站在他房间的门口，冷冷的望着他。
　　龟……
　　龟梨投来一记淡然地眼神。走上前去就要给赤西仁一拳。还好赤西眼疾手快，立刻抓住了龟梨的手。
　　几招下来，龟梨不知是累是气，气喘吁吁的咬牙说：我不来找你你就装作不认识我对不对。
　　不是的。又是一拳过来，赤西躲闪不及，挨了一下子。
　　和也，你听我说。
　　龟梨凶狠的瞪着赤西:说吧。好好的说你的不辞而别是怎么回事，你装作不认识我是怎么回事!
　　赤西找了块空地坐下来，向龟梨招着手，让他也一同坐下。龟梨先是不肯，怒气平销后，倒也坐了下来。
　　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不要乱扯话题。我没时间。你快说重点。龟梨还是一副急躁的样子。
　　你不要这么没情调好不好。赤西嘟囔着。
　　这里是军队，不是你家后院。说到后院，龟梨想起什么来似的，竟然沉默了。那个种满了藤蔓植物，夏天会有酸甜果子吃的后院，两个少年整天粘在一起打闹，有时候为了不分开，连家都不愿意回去。萤火虫在夏夜绕着他们飞舞，还有喜欢叮人的蚊子。细心的为彼此在蚊子叮咬后红肿的地方涂抹药膏。把葡萄的汁液涂在对方的衣服上，然后一边戏水一边洗掉……龟梨的眼睛红了。
　　你原来还可以这么温柔呢。赤西看了看龟梨说。这些天总是板着一张脸，我都不知道你就是我认识的龟梨。
　　少找借口。龟梨抹了眼泪。
　　赤西怜爱的望着他：没想到10年后的相遇，会是在战场上。果然天意弄人。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去美国。龟梨眼泪干了，嗓音又恢复了常态。
　　那时候我才15岁，去哪里，做什么，根本由不得自己。母亲送我去西点军校学习军事，说是要回国后效忠天皇，可是……现在的我，居然会是个连战略计划都没有资格看的宣传员。
　　你是笨蛋。
　　对。我是笨蛋。
　　我走了之后你过得怎么样。
　　就这样。龟梨似乎不愿意提起，敷衍的回答。
　　赤西知道他的性格，没有往下追问。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好像是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那些回忆，清贫的日子，现在想来宛如梦幻。两人就这样相依偎着靠着很久。直到有人来检查各房人员，赤西才推着龟梨让他回去。龟梨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喜欢山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