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关东糖

21、第二十一章 生平唯有君知己 事事如棋局局新（下）

　　柳无心没有理由离开的，他答应了自己的。
　　叶小秋这厢难受地颓坐在椅子上，童少谭立在他身旁，四下前来关怀盟主的江湖人都被童少谭以“盟主身体抱恙”给打发了，虽然大家将信将疑，但就是近不了叶小秋的身。
　　“据城外探子回报，在子时二刻时确有形态似柳公子的人出了城门，而且还很赶。”
　　子时二刻……童少摊算了算，却有了疑惑，料是柳无心在答应叶小秋不离开之後就走的话应该不会这麽晚……
　　“他答应我不离开的，怎麽会再一次抛下我！”叶小秋已是眉头紧锁，反复喃喃这几句，“我……我还是去找他……”
　　说罢又站起身来。
　　“你先坐下。”童少谭搞不清楚，一失了柳无心叶小秋就没了他所看重的那种沈著，难道一个人真的可以干涉另一个人的情绪？笑话，这世道还没荒唐到这地步。
　　当然此时的童大庄主的唯我独尊的论调在日後，在一个小人物手中被彻底得颠覆了。此乃後话。
　　“莫非是他偷听了你我的计划？”
　　对於如叶、童二人的修为而言，断然是不会错漏别人的气息，所以如果童少谭猜测得没错，柳无心确实是在屋外偷听，那麽这不仅使深陷悲伤的叶小秋心中一寒，因为柳无心若是要躲过他们的耳朵，必须闭息，那就说明──
　　“他是本来就要来偷听的！”童少谭说出了仿佛是利剑般的答案，直接刺中了叶小秋的心，流血不止。
　　“不会的……”叶小秋的声音颤抖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童少谭不理会这个不相信事实的男人：“传令下去，妖孽柳无心残害江湖数年，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
　　童少谭回望一眼叶小秋，再道：“不论死活。”

　　叶小秋再怎麽不愿相信，柳无心的确是来偷听了，并且现在离开了他。
　　好似前些日子的风花雪月都只是一场梦，叶小秋从来没有抵抗过自己对柳无心的感情，虽然以前是他不明就里，但後来就再也没有放下过柳无心，他知道这颗心他是装不下别人了，他能容忍柳无心想著故人。可是他没有想到……柳无心原来是那麽得不相信他……
　　没有什麽比得上被最希望信任自己的人怀疑、猜测的伤害来的这般痛彻心扉，此时的叶小秋，像是没有了魂魄，也许你觉得他太受不得打击，可是这样的伤痛，只有真正尝了，方知其苦……

　　柳无心又何尝不难受，进一步说，柳无心也是停止了思考，空空荡荡，竟然来到了断崖旁。
　　是天意吗？哈哈哈哈，我兜兜转转，避了朝廷，躲了门派，还是被方儿抓住，如今，我还是来到了断崖旁……
　　身旁是云雾缭绕的崖壁，身後是松柏婆娑的林子，也许还有个破庙，也许没有，柳无心无心关心这些，他只是坐下来，怔怔地望著天边。
　　白云皑皑。
　　呵，会是他吧，第一个找到自己的人。
　　没来由的，柳无心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伴随他很久的人，柳无心总觉得这次，这次如果会再见，那，那也是最後一面了。
　　自己给曹大哥放出了信鸽，想必过不久他们就会举家迁到安全的地方。
　　这下，自己，也没什麽可以牵挂的了。
　　呵呵，原来也看不到那人最後一眼了。

　　事情发展总是高潮迭起，跳崖的人总会被人拉住，柳无心当时想会是他吗，会是叶小秋拉住得自己吗？
　　可是，一个人又怎麽能总是猜到事情的结尾？
　　“可算给老子找到你个妖孽了！”凶横的大汉说道。
　　“盟主说了‘生死不论’，你又何必拉他啊！”身旁的小个子尖声喊道。
　　“笨！抓住他才能邀功啊！否则鬼才信咱们。”
　　柳无心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任由他们拉扯著，直到……
　　“你们抓到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自己曾经嘲笑过：“哎呀，你终於到了变声时期了啊！会很难听噢！”
　　“回盟主，这贱人想跳崖！”
　　柳无心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头顶上灼热的目光，“……跳崖？”
　　良久。
　　“那你们拦著他干什麽？”
　　柳无心猛地抬头，可是迎接他的只是一个背影，原来，他的背影已经那麽宽阔了……
　　“让他跳。”声音没有起伏，好像死了的心一样。
　　脸上传来一阵凉，渐渐脸也麻木起来，叶小秋，你，你转过来……
　　求求你转过来……
　　我……我……求求你……转过身来……看我一眼吧……
　　叶小秋……
　　而叶小秋没有回头，径直而去，他的前面云集了所有的英雄豪杰，大家默然地都没有出声。
　　这一幕，安静的想是要死了一样。
　　可是柳无心喊不出来，曾几何时他也如此悲伤得喊不出声音，当他得知叶小秋要杀曹晋时的悲伤已然不算什麽了，因为，叶小秋不要他了。
　　他已经不要他了。

　　“哎呀，怎麽象个娘们一样哭了？”抓住它的粗野汉子鬼叫。
　　“还哭得那麽伤心做甚麽……”小个子也跟著鬼叫。

　　叶小秋止住步子，两只拳头捏得很紧很紧，倏地转过身来，冲到柳无心面前，两只手紧紧捏著柳无心的肩膀。
　　他们……终於平视了……
　　在看到柳无心的婆娑泪眼时，叶小秋就绝望了，罢了罢了，这辈子我能拿你怎麽办……
　　“吸气，呼气，再吸，对，就这样……”一只手盖在自己背後，一拂一拂，传来的是暖意。

　　“你们先退下。”盟主发令。
　　“噢！大家退下咯!”在大汉和小个子一唱一和之下，众人推得一干二净。

　　“为什麽跑？”
　　“……”
　　“说话啊？”
　　“……”柳无心努力地张口，可是没什麽声音，叶小秋把头凑过去：“什麽？”
　　“……我……以为……你要杀……曹大哥……”断断续续。
　　听到的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叶小秋却无意再逼迫他讲话：“怎麽会，这只是缓兵之计……”
　　两人都太疲倦，没有深究个中来由。

　　众人久等在林子外，里面始终没有动静，直到有人偷偷迁入，才发现已经没有人了，四周是崖壁，林子有众人把守，无疑……
　　“盟主和柳妖孽跳崖了……”

作者有话说

　　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