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神手·抉择》浅煜轩溪

35、棋局

　　进藤光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醒来的，没有宿醉后的头痛，没有他预想到的杂乱不堪的场景，他穿着干净的睡衣躺在自己柔软舒适的床上，整个身躯都被严丝合缝地包裹在温暖的棉被里。
　　卧室的窗帘也被人拉好了，但还是有淡淡的日光从窗帘的两侧倾泻了出来，足以点亮整个屋子。
　　进藤光舒服地翻了个身，他下意识地用手臂去寻找身侧的人，却摸了个空。
　　“佐为？”他疑惑地轻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后才有些不情愿地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长发的男人正坐在卧室中央，他垂头看着面前空无一子的棋盘，如果不是他的眼睛明显是睁着的，进藤光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佐为……”
　　“小光，”藤原佐为打断了他，“很多人都说，围棋下得很好的人，他在人生中的任何事情上也注定不会太差，因为他们很聪明，懂得运筹帷幄，永远会比别人多看一步或是更多步。棋盘就是他们的人生，而他们就是手执棋子的人，所以他们是自己人生的主人。”
　　“……”
　　“可我不是下棋的人么，小光？我经常感觉，我才是那个棋子，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着，活着的时候被它操控着死去，死去后又被它操控着活着。”
　　进藤光看着独自坐着的男人，他离开舒适的被窝，走到棋盘前，他没有选择到佐为的对面，而是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将手放在藤原佐为紫色的长发上，自从藤原佐为可以触碰到到实物以后，他便可以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他开始觉得困，感受到冷或是热，撞到东西甚至会有痛感，他也很少再戴那顶高高的、现在会把他拦在每一扇门外的帽子了。
　　进藤光抚摸着，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几个片段，惊得他的手微微震颤了一下。不过显然，现在不是纠结那些画面的很好的时候。
　　“佐为，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整个人穿过你坐到了你的身体里么？”
　　藤原佐为笑了，他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忧郁和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小光。”
　　“我知道你知道我是故意的。”进藤光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继续一边抚摸着藤原佐为的长发一边说道：“我当时想，人都是由这世间组成一切生物的微小的粒子组成的，原子之类的那些搞物理的研究的东西，我还听说我们可能是宇宙中不同星球分解后的微小物质重新组合在一起的，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来自无数相同的或不同的星球。”
　　“那这些物质一定在我们的母亲存在时就选择我们了。”藤原佐为说。
　　“是的，那这些物质也一定是在我们的母亲的母亲存在的时候就选择我们的母亲和我们了。”进藤光说。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进藤光继续说道：“佐为，你一定也是由这神奇的世界中的某些物质组成的，我们永远不能和其他人的物质真正地重叠，我们握手、拥抱、亲吻，但都流于表面，可是我想，我和你是可以在一起的，整个身体，甚至是灵魂，我做到了，那一瞬间我能感受到我们是真正在一起的。”
　　“小光……”藤原佐为有些震惊地看向进藤光。
　　心中的不甘、嫉妒甚至是怨恨在进藤光说完这些话后都在藤原佐为的灵魂中消失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开始能够触碰到东西，尤其是进藤光，他最先能碰到的就是进藤光，原来这个男孩早就把自己和他交叠在了一起，不计后果的，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融合。他的身体里有了他的物质，他的灵魂与他的有了纠缠，是进藤光把他一步步带到了这个真实的世间。
　　他还有什么可不满和渴求的呢，藤原佐为想，他的男孩当然可以去拥抱别人，可以去亲吻别人，但他早已将他的灵魂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突然响起，进藤光意识到是高永夏回来了，脑海中又开始有一些画面闪过，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那些画面也更加迅速地回到他的记忆里。
　　他头痛地回想着那些疯狂的、本不该发生的画面，手不自觉地从藤原佐为的长发上移开了。
　　“佐为……”
　　进藤光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他小声地叫着藤原佐为的名字，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他和藤原佐为从未真正确认过什么关系，也没有在语言上明确表达过爱意，但他们爱着彼此。藤原佐为是爱他的，除非他是个木头，不然他不会感受不到，而他对藤原佐为的爱，藤原佐为就算是块木头大概也能被感化通灵了。
　　进藤光想藤原佐为今天的反常应该就和昨晚发生的一切有关，可他说不出话来，昨晚的一切疯狂、一切不应该，都已经被他的欲/望之火燃烧殆尽了。
　　他在配合高永夏褪去自己的上衣的时候就开始清醒了，进藤光知道这个和他缠绵的男人是高永夏，他的心灵让他想立刻停止这一切，可他的身体感受到了来自高永夏的能量，那能量和他的碰撞在一起，一瞬间就迸发出了惊人的火焰。它们像是正负极、日与月、陆地与土壤、海水与浪花，他们的能量是那么契合，身体是那么地互相吸引。进藤光从未因为一个吻感受到这样兴奋，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被点燃了，他意识清醒地甘愿与高永夏在这个夜晚沉沦。
　　可是当一切激情过去，火焰随着日光熄灭，他感觉自己是一个背叛者，他喝下了没有解药的毒酒，沉溺于它的甘甜。让他更加无地自容的是，他竟然还想品尝那毒酒的味道。
　　他比爱藤原佐为更爱高永夏么？进藤光不觉得，他几乎是瞬间就可以给这个问题一个坚定的否定的答案。可他却不受控制地怀念起高永夏抚摸过他时他的身体感受到的男人的掌纹，怀念高永夏和他激烈或温柔的唇齿纠缠，怀念男人环抱着他时紧贴他胸膛的热度。
　　进藤光愧疚的，却又不可自拔地想着这一切。
　　“小光，在人生的这盘棋局上，我们每个人都在下自己的棋，也许我们走不到最好的那步棋，但是谁又能说自己可以做到每一步棋都下得绝对完美呢？如果这世界上真有棋神，他都不敢断定自己可以下出那样一盘棋吧。”
　　藤原佐为站了起来，他环住进藤光的腰，他紫色的长发有一些散落在了进藤光的肩上。他又亲了亲进藤光的嘴角，慢慢移到唇上，将自己的印了上去，温柔地研磨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吻你，但我从没想到过我会不想别人吻你，我嫉妒、恐惧，想把你从别人身边抢走，我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震惊和羞愧，看到别人碰你，我第一次后悔回到这个世上。可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我们都不是谁的棋子，我们都在自己人生的棋局中和不同的人对弈，我们依旧是自己人生的主人，但却不是别人的。我现在依旧可以亲吻你、拥有你，但我不能剥夺你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权利，我依旧会感到嫉妒、恐惧和愤怒，以后也会。可小光，如果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那便让我承受这嫉妒和愤怒吧。如果哪天你做出了选择，你选择了高永夏，选择了小亮……又或是你选择了我，我都会继续做你棋局里守护着你的棋子，在我自己的棋局里下永远爱你的棋。”
　　“佐为……”水光慢慢汇聚在了进藤光眼底，他想过和藤原佐为互相倾诉爱意的时刻，身体上的爱意他们倾诉过很多了，但像这样充满爱意的话语，进藤光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对他这样直白又深情地表达。
　　进藤光几乎要被感动死了，他着急地想用一些话回应给面前这个向他剖出了真心的男人，但藤原佐为轻声阻止了他。
　　“嘘……”藤原佐为小心的，像害怕打扰到什么似的，他说：“小光，让我们完成这个吻。”
　　于是进藤光重新闭上眼睛，一滴泪因为眼皮的压力从他的眼中跑了出来，藤原佐为在它还没来得及滑落的瞬间，亲吻在了他的眼睛上。

作者有话说

　　我怎么每章的结尾都是吻，和吻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