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一章 古埙悠悠遇季布 士卒冻馁羽巡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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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威！”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天际，惊起山谷中的宿鸟，“扑棱”着翅膀发出瘆人的怪叫，显得这夜色更为凄迷幽暗。采薇紧握着手中救命的绳索，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耳边传来韩信焦急的呼喊声，在这空荡荡、黑魆魆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久久缭绕、余音不灭。随着绳索颤巍巍地晃荡，采薇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受控制，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悬崖的峭壁上，背上源源不断地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采薇小心翼翼地用脚尖探查着峭壁上的落足之处，只可惜这岩石如同光滑的镜面一般，竟然无一处凸起。山谷里，阴风乍起，冻得采薇直打哆嗦，双手冻得几近麻木。几日行军的疲累，这时候全都表现了出来，眼皮止不住地往下掉，心里却使劲地在作斗争给自己打气。意识迷蒙中，悬崖上似乎有隐约的争吵声传来。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成了残废。只能说这张威小兄弟没福气，这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地过来了，偏偏轮到他，吊索桥‘哗啦’一声断成了两半。若是担心你的好兄弟，你且自己下去救他。我们可没这闲功夫等你，这行军，也算是一种考验，免不了生生死死，别到时候把你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听着声音似乎是吕马童，采薇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咄咄逼人、尖嘴猴腮般的虚伪面庞，一口的黄牙裹挟着满嘴的臭气，如缝般的眼睛透着一股狡黠，不过是伍长，这一路上，竟也敢耀武扬威，给韩信和自己脸色看，这话说得倒也大义凌然、有这么几分道理，只是方才百夫长派给他任务的时候，他怎么就缄口不语了？哼，好一个伪善的小人！
“吕马童，枉你为伍长，竟如此胆小如鼠、忘恩负义！方才是谁面对百夫长的任务时，畏畏缩缩，望着这千丈高的悬崖吓破了胆？又是谁主动请缨，要求走在最后一个，以保证吊索桥不塌，让全军将士安全先行？一路上，有个小病小痛的，又是谁尽心帮他医治？嗯？你到是说啊！”韩信暴怒的呵斥声如雷鸣一般在空谷里回荡。
那吕马童见这美少年生起气来竟如此可怕，再加上自己心虚，吓得连连倒退几步，周围的人还在非议自己，便假装妥协道：“张威小兄弟的大恩大德，我吕马童是没齿难忘啊！只是这悬崖陡峻异常，岩石上寸草不生，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就算我吕马童有舍命相救之心，也无力挽狂澜之力啊！我看啊，你不如朝崖底下再喊上几声，若是有人相应，我们便下崖救人，若是无人相应，也请节哀顺变，快些赶上队伍，这样也好向百夫长交代。”
紧接着，采薇听到一声急促的叫唤声，伴随着山谷的冷风狠狠地扇在自己的脸上，将自己打醒，心知若此时再不回应，等他们认定自己摔死悬崖后，便会撒手离去，而自己终将因为体力不支而死无葬身之地。这样想着，采薇赶紧运了运内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身上所有的气力都集中在丹田上，但喉头却被火燎过一般，只剩下嘶哑的如蝇鸣般的声响，心里一慌，整个人都如落叶般颤抖起来。
头顶上的声响越来越小，他们终是放弃了吗？采薇不甘心地舔舐着自己干涸的嘴唇，努力地吞咽下一口唾沫，似乎这样就能将喉头的大火浇灭，轻咳一声又一声，但愿他们还没有走远，还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声息。只可惜，头顶一片清明，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一滴清泪滑过脸庞，采薇绝望地闭上眼睛，等着力尽的那一刻，不知那飞翔的瞬间，会不会有自由的感觉？
“采薇！”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就是人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吗？泪眼婆娑中，采薇似乎看到野蛮人那刚毅的侧脸，那倒映着自己的重瞳，整个人身子一轻，竟被他揽在怀里，他宽厚的胸膛、急促的心跳以及那温热的触感，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真实，可惜呐，幻觉就是幻觉，这将会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眼中泪水止不住地倾泻，任由自己泪水涟涟，打湿脸上未曾好全的伤疤，也不愿将其揩去，多怕一擦干泪水，眼前就是万丈深渊。轻轻地用指尖描摹着他挺立的鼻尖、飞洒的眉眼以及那饱满的唇线，不由自主地凑进去，含住那湿润的唇瓣，来回摩挲，轻吟着他的名字：“野蛮人！野蛮人！”那身子似乎有瞬间的僵硬，但随后便放纵地撕咬着她的唇，和她抵死纠缠。在终于失去知觉的那一刻，采薇的眼前又似乎幻化成另一个人影，只见他面色酡红，如饮了烈酒一般醉人，弯成月牙儿一般的双眸，此时清澈地像一汪碧泉，泛起层层涟漪，那细密的胡渣子更显得他青涩而无辜，两片薄唇微微蠕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可惜自己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了。
等采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陌生气息的男人怀里，一惊，赶紧起身，却发现那人正是韩信。“你终于醒了？渴吗？”他该是被自己吵醒了吧，弯弯的眼睛里尽是懈怠和疲倦。“韩信，我们这是在哪里？”采薇环视一周后，发现周围的兵卒都睡着，幽幽的丛林里蒙着一股雾气，只有那尚未燃尽的篝火还带着一丝暖意，脑子里混混涨涨的，根本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恍若一场梦境。
韩信看她痛苦地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赶紧跪坐下来，将拿来的水放置在一旁，阻止她继续虐待自己。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温柔地抓住，一股暖意似乎从韩信身上传导过来，采薇略有些别扭又不露痕迹地甩开他的手，抬起头睁着疑惑的眼睛望着韩信，“那时你没有走？”韩信点点头，小心地喂采薇喝了一些水，这些照顾别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自己也做得如此娴熟了？
“那我是怎么被救上来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一点也记不清楚了？”采薇心里疑惑，自己垂死的那一刻，明明看见了野蛮人的，现在却丝毫没有他的踪影，难道真的是自己出现幻觉了？韩信听她说完，持水的手一抖，洒了一些水在采薇的身上，正要替她揩干净，却被她巧妙地挡开了，心里不无失望，只好悻悻地将手缩回，嗫嚅着唇瓣，“是……是季布救了我们上来。”
采薇这才听到耳边悠悠的埙声，“哦，原来是那个‘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的季布啊！没想到此人挺爱打抱不平的，也算是个侠义之士。就是老爱板着一张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黄金百斤似的，平时什么话都不说，冷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泥塑的呐。”正说着，那埙声越来越近了，采薇赶紧乖乖地闭上嘴巴，等那迷雾中的人影靠的近了些，正欲迎上去道谢，身子一软便歪在韩信的臂弯里，颇有些尴尬。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第一章 古埙悠悠遇季布 士卒冻馁羽巡军（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