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命红颜——虞姬传》爱吃栗子的阿莼

87、第八章 楚国发兵救巨鹿 采薇半道遇韩信（一）

　　“虞子期将军觐见——”空旷的大殿内，宦者的传呼声缭绕许久，显得更为幽深寂寥，深秋的天气，一股阴冷的穿堂风，将殿内的帷幕吹得萧瑟作响，袅袅的熏香衬得里面神秘莫测，采薇瑟缩着脖颈，顿了顿脚步，解下身上冰冷的佩剑交由宦者，独自迈进殿内。
　　位于正中央的座椅上赫然缩着一个人影，应是怀王无疑，采薇毕恭毕敬地行稽首大礼，双手交叠放在寒冷刺骨的地面上，将额头磕在手背上良久，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怀王方才幽幽地说出一句话来：“连你也变成了这样，起身吧，地上凉。寡人不知道该叫你虞将军好还是虞姑娘好。”正说着，怀王便起身走向采薇，顺手扶起她。采薇抬头望向这个和自己比肩的怀王，这一年他个头窜得可真快，许是吃食好些才会如此吧，可惜这所谓的锦衣玉食却是以牺牲自由为代价的。
　　怀王强扯出一抹笑意，对采薇说：“不管怎样，都是心的恩人。有心在的地方就是恩人的家，恩人不要拘束。听闻侍者说，今早在恩人房外等了许久才等到彻夜未归的恩人，不知是何故？”
　　采薇方才听他自称心，还有些感动，不过字里行间他何曾将自己当成恩人，便脱口而出：“不知怀王说这话是何意思，子期安分守己，昨夜无眠才兴起，出去走了许久。难道怀王一直派人监视我辈无足轻重之人？”
　　怀王见此，连忙转变态度，“恩人说的哪里话，心不过一问，心又岂是忘恩负义之徒？心方才是想问恩人来时是否吃食而已，恩人先坐，心现在就让人呈上食物来。”
　　说着，怀王一击掌，一群侍女便鱼贯而入，设了食案，摆上几道点心，便又退下。美食摆在眼前，采薇自然抵挡不住，赶紧下箸，咂巴咂吧地先把肚子填饱再说，也不去管他什么怀王，或许打心眼里自己是不怨他的，在自己心里他或许还是那副单纯干净的模样，所以自己才能敞开胸襟、毫无戒备之心。
　　而此时的怀王则一脸笑意地看着采薇，“恩人难道不怕心在食中下药？”采薇听了以后身子一顿，但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嘴里塞点心吃。“恩人的身份，心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项羽的妻子、虞子期的妹妹虞采薇。”
　　“你到底想说什么？”采薇一拍案几，站起身来。怀王见采薇动怒，假意来到采薇面前，朝采薇作揖道：“恩人切莫生气，就算恩人是项羽的妻，心也不会因此为难恩人。心也是迫不得已才收回少将军兵权，恩人出征在外，何尝知道楚国内部各种势力的倾轧和明争暗斗。心也知道武信君为楚国的复兴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和牺牲，没有武信君立心为怀王，没有项氏屡建奇功，也不会有今日的心。恩人还记得那日吗？心尚在牧羊，恩人浑身浴血地站在苍茫的大地上，那时候心就为那股英雄气魄所震撼，心也想要出去建功立业一番，方不负男子汉大丈夫立身于天地之间的宏伟使命。心知道自己的身份，打小就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心自小便被贬为羊倌，身边除了不能说话的羊便是无止尽的草场和如影随形的孤寂。是武信君的出现，终于改变了心的命运……”
　　采薇看着怀王落寞的背影，心下有些可怜他，他不过是楚国运行的傀儡而已，所以他想打破这一切，想趁势夺回权力似乎情有可原，但一想到因为怀王而不得施展抱负的野蛮人，采薇的心又冷却了下来，“怀王说这番话的意思是想让子期转告少将军什么？怀王想要极力撇清自己的忘恩负义？想要解脱自己趁人之危的罪名？还是想要博得一个他人的同情之心？奉劝怀王几句，这楚国的天下不姓项也不可能姓芈，怀王难道忘记自己为何封为楚怀王了吗？那是因为楚国百姓的怜悯之心！怀王如果继续做出冷却人心的事情，我虞子期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怀王猛地转过身来，脸色阴沉地看着采薇：“你现在不过是闲居在家、豪无用武之地的一员小将，竟然这样跟寡人说话！寡人是尊贵的怀王，是楚国正统血脉，本就该君临天下受万人景仰，那区区项梁怎可越俎代庖！”
　　采薇冷笑一声，终于露出真实面目来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采薇也不管他继续在身后叫嚣，径直走出殿来，秋风乍起，冷到了心底。这皇宫内院，到底是怎样的地方，竟活生生地令一个心无城府之人变成了此等贪婪算计之徒，倒不如奋战沙场来得潇洒痛快！
　　正想着，快步穿过一片林子，却听到窸窸窣窣的轻语声，心下好奇但这等是非之地也不愿多管，就想走开，忽然一股熟悉的香味冲着鼻子而来，采薇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下子，那原本背对着自己的二人齐齐扭过头来了，惊得采薇赶紧矮下身子，懊恼着自己怎么尽看到一些偷情的事情，听草丛那边没有了动静，采薇赶紧拔起腿拼命地跑出宫。那躲在草丛中密会的正是刘邦和戚清，采薇懒得管这些闲事，手忙脚乱地冲出来正好撞上急急赶来的野蛮人。
　　结果，冲击力太大，可怜的采薇鼻血直流，感到鼻梁上一疼，然后有什么液体滑到了嘴边，一股铁锈味儿，采薇难得迅速反应过来，用手一揩，红殷殷的满手都是鲜血，不禁瞪圆了眼睛，刚才走得急现在气都喘不过来了，“喂，野蛮人，你想……你想气死我啊！”
　　项羽看她源源不断有鲜血流出，记起叔父小时候常用来给庄弟止住鼻血的方法，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用长满茧子的手指紧紧捏住采薇鼻梁下方的软骨部位，然后轻声地告诉她：“身子往前倾一点，这样血止住快。”
　　“切，你以为我一个学医的会不知道吗？”采薇嘴上跟他叫嚣着，心里却是蛮不好意思的，毕竟大庭广众，小心地往野蛮人身上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就在采薇的脑袋快要触到野蛮人的肩头的时候，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所谓的和谐状态。

作者有话说

　　楚怀王雄心姓“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