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记事》向前进

9、捉（改）

　　康斯，我终于见到他了，却还不如不见。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看着康斯十指紧扣的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在逛街。
　　什么叫讽刺，这就是赤裸裸的讽刺。我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为了他，我和父母吵架，为了他，我离家出走。而如今，他却有了别的女朋友，我看着他们甜蜜的笑容，甚至都没有勇气出现在他面前，因为我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是那么的多余。
　　“已经过了这么久，不要告诉我你没想过他会有别的女朋友，晓晓，你的脑子装的不是稻草！”赵祈城在旁讥讽。
　　是啊！我怎么会没想过呢！我怎么会这么傻呢！他当初一走了之就证明他已经放弃我了，我为什么会傻傻追过来？难道仅仅是为了他那有酒窝的温暖笑颜？
　　我视他为我的全部，因为他当初选择了我 ，我也接受了他。可是他后来却走了，我在他心里算什么呢？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备胎吗？或许连备胎都不算，只是无聊时发现的一个玩物？他玩够了，走人了，没有一丝留恋，而玩物却傻傻追过来了？
　　寻找了这么久，就是想再次看到他，没想到等真的看到了，却物是人非。第一次抛弃一切追寻的初恋，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我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看着车窗外那对亲密的身影，我突然笑了，笑的泪眼朦胧，“赵祈城…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他们？”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到了年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日的，只感觉自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漫无目的，没有目标。之前我的目标是康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每日依然給赵祈城作画，他给我临摹的画都是他妹妹的作品。他妹妹叫赵月，这当然不是赵祈城告诉我的，是赵月的一幅画里隐藏了她的名字我才知道的。通过临摹她画的作品，我似乎能感觉到她当时的所思所想。她很聪明，也很单纯，在她的世界只有一片纯白，她的心灵就像天上的落雪，晶莹剔透，没有受到这世界的一点污染。
　　知道康斯有了女朋友这段时间，只有临摹赵月的画作这件事能让我提起一点精神，对于其他的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吃饭我都不想去吃，好像一切东西对我都失去了意义一样。赵祈城看不惯我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把我拽到卧室的落地镜前，他指着镜子里的我，毫不留情的打击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那个康斯不要你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精打采困顿萎靡，脸颊瘦的凹下去，黑眼圈异常明显，及腰的长发也没打理，散乱非常，这幅样子确实像个鬼。
　　“康斯已经不重要了。”我说，“重要的是我失去了人生目标，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赵祈城说，“你可以回家陪父母过年。”
　　是啊，都快过年了，可我怎么一点年味都感觉不到。
　　我可能生来就是冷血无情的，离家快半年了，除了开始一个月挂念，现在竟然丝毫不想念担心父母。
　　“我不想回家。”等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才恍然发觉，原来在我的内心深处，促使我离家出走的原因不是因为康斯，而是我自己想要逃离那个家。说要去找康斯，只是我給自己找的一个借口，所以我从来就没想过康斯会再找女朋友，因为我心里根本不在乎。
　　“你不回家，你去哪？难道想赖上我？”赵祈城好像察觉了我内心的想法，皱了皱眉，从镜子里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又嘲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会养你一辈子吧？”
　　我的心狠狠一跳，血液好像瞬间涌到了脸上，宽大的落地镜清晰的映出我通红的脸颊，我感觉无比羞辱。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回家的，你不养我，我找别人！”我猛的转身推开赵祈城，对着他自嘲道，“反正我这辈子也只能靠男人养活了。”
　　他肯定没有被人这么顶撞过，看他现在铁青的脸色就知道。赵祈城语气阴深，“你还想找别人来养你？他们不是瞎子。”
　　我冷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像你这样的瞎子找不到，我就找个真瞎子…”
　　他一下子怒了。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摔到旁边的沙发上，用手掐着我的脖子，欺身逼近。他的声音似乎从牙缝挤出来的，“你有胆再说一遍！？”
　　赵祈城的脸近在咫尺，他本来很英俊，可现在他的脸有些气到扭曲变形。我看他怒发冲冠的样子，没有丝毫害怕，只觉得无比解气。我盯着他的眼睛，带着恶意的挑衅，恶狠狠的说，“赵祈城，你妹妹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可怜到家了！怪不得她会去自杀…”
　　呼吸一下变的困难，赵祈城的手在收紧，他被气的想掐死我。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呼吸不到一点空气，感觉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松了手，我顾不得其他，趴在沙发上死命的咳嗽起来。过了好几分钟，我才停止咳嗽，勉强缓过来。
　　赵祈城在我身旁不到半步的距离，我听见他问我，“你很想去死吗？”他的声音非常的平静，不是刚才的怒气冲冲，也不是以前和我说话时不经意间流露的轻视，他第一次这么平静的和我说话。
　　我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回答。经过这一番折腾，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惫。把身体向后一仰躺在沙发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扯了扯嘴角，无力的说，“我不知道回家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它对我来说就是意味着死亡…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我只是想有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让我可以不依靠任何人，自己有尊严的活着…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等到老了我可以养一只小猫，或者养一条小狗，让它们陪着我。我没有孩子，我可以到孤儿院领养一个，也不算无儿无女，等我死了，也算有人给我收尸了…”说到这，我有些哽咽，“可是到如今，我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达不到…我要的并不多啊…我只是不想依靠任何人自己养活自己，为什么这么难…”
　　只是因为我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所以我就只能按照父母说的话，找个男人嫁了？然后婚后他对我好与不好就看我的命了？？我苦笑，此刻我真的很羡慕赵月，早早就去世了，远离这个让人身不由己的世界。如果赵祈城刚才掐死我，我做鬼都会感谢他帮我脱离苦海。
　　我闭上眼睛，只觉内心一片苦涩。
　　“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你即使没有工作，也不用依靠男人。 ”赵祈城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睁眼便看到他凝视我的面容，带着我看不懂的怜悯。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知道赵祈城不会随便发善心帮助任何人。
　　我说，“你有什么条件？”他听完笑了，“看来你脑子不笨。”他说，“我需要你读懂我妹妹画的一幅画。”
　　我一愣，心里瞬间明白他当初为什么收留我，又让我天天临摹她妹妹的画了。
　　“如果我读不出来那幅画的意思呢？”我问。
　　他又笑了，“你一定能读懂，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我知道赵祈城说的是真的，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一向不屑一顾。我竟然该死的了解他…
　　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对于现在的处境轻笑出声，我对他说，“不要逼我走上和你妹妹一样的路…”我十分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的，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