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灵》樱封

2、初生与重生

　　“进来吧。”少年将鞋袜随意一脱甩在了玄关，又随手将一抽钥匙扔在玻璃桌面上，发出“啪”一声巨响。
　　秋雨桦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进屋里，只见灰黑的百褶窗帘拉开了半截，屋内透进半点昏暗的光，桌上地面杂乱地堆放着喝完的饮料罐和啤酒瓶，除了那张小小的玻璃桌和一张破旧的双人沙发椅外，屋内再没有别的家具了。
　　“要不我还是先回家吧......”秋雨桦讪笑着退出门外，心想这地方是人住的吗？
　　“站住。回来。”
　　听见少年不怒自威的声音，少女只好又讪讪地走了回来。
　　“你不能再回家了，那些人早已经派人监视了你家周围。除了今早那帮人之外，估计还会陆陆续续有人找上门。现在不要说回家，只要你在街上多游荡一会，马上就会有人来把你带走。”少年躺坐在沙发上，手臂随性张开搭在沙发背上，赤脚搭在沙发前的玻璃小茶几上，显得有些疲惫。他用后颈仰靠在沙发背上，发丝全部被拨向脑后，露出光洁的前额和两条霸道的眉。
　　“为什么？是□□么？但我从来没有招惹过那些人，没有贩毒也没有放高利贷......”
　　“□□？哈！”仿佛被少女慌张的猜测逗乐了，少年笑了起来，“我说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父母什么也没有告诉你吗？”
　　“他们要告诉我什么？”
　　“你身上背负的命运。”
　　命运，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词语，父母亲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吗？他们离开得太早了，那时自己还是一个懵懂的孩子。父亲似乎曾经对自己说过关于使命、责任之类的话题，但那记忆在一个五六岁孩子的脑海里实在太过模糊了。
　　“我不能回家，那我该怎么办？我自己一个人……能去哪里……”少女眼中露出悲哀的神色，那仿佛是十年前她穿着黑色礼服站在教堂两副木棺前望着来人上前敬礼、献花时的神色，无助，迷惘。
　　“跟我走。”少年保持慵懒的姿势，闭目养神，轻描淡写地说道。
　　“跟你走与跟刚才那女人走有区别吗？我根本不了解你……”
　　“那你可以跟她走。”
　　“你……！”秋雨桦气坏了，一句解释挽留的话都不会说么，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
　　“你！起码告诉我名字呀!”
　　“陈俊明。满意？要走赶紧走，我在这个无聊的地方快憋坏了！为了找你我在这个旧时代待了整整一个星期！”少年仿佛完成了任务一般松了一口气，他舒展了一下筋骨，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你不用担心你现在的家人，一旦你离开了这里，那些在你家附近监视的人会马上撤离。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是你。因此你的离开，才是保护他们最好的办法。”少年望向那扇昏暗的窗，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少女轻笑，这个人，原来还是有心思细腻的地方。
　　“那……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陈俊明的神色蓦然变得十分严肃，他走近，双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神色郑重地说道：“其实，我是来自3026年的人，我从未来穿越回来，任务就是把你带回‘雅’，让你接受‘雅’的庇护。”
　　时间过去了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少女突然捂住肚子爆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种时候你就不要耍幽默了行不行？3026年，你我早就成灰了！”
　　然而秋雨桦笑了一阵，少年的神色依然凝重，他凌厉的双眼中不带一丝笑意，少女只好渐渐停止了笑声。秋雨桦心想，难道这个人还是一个重度精神病患？
　　“穿越时空这种事情在现今这个时代确实荒唐，就如同在更古老的时期没有人相信地球是圆的，没有人相信地球围绕太阳转动，没有人能想象人类能在空中像鸟一样飞翔。”少年拉开剩下的半截窗帘，阳光猛然照进室内，一瞬间刺痛了少女的眼睛。
　　“但是在3026年，穿越时空不过如同乘坐飞机飞过太平洋。你不想去看一看吗？一千年后的世界。”少年口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个鼓点敲击着少女的心，他肃穆的神色与他无懈可击的理论都让少女信服。秋雨桦从少年身后那一扇小小的窗户望去，即使有高楼隔挡了视线，她却仿佛仍然能看见那一片蔚蓝而辽阔的天空，无边无际，让人类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那我们该怎么穿越时空？”
　　“需要钥匙。”
　　“那么钥匙在哪里？”
　　“在这里。就是你，秋雨桦。”
　　少女眼中蓦然一亮，随之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同时在追寻你的原因之一。你先来看看这个。”陈俊明右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并使之合并在一起，他用双指在空中圈画了一个奇异的符号，有蓝色的火焰随指尖划过的轨道闪现，随即他一声喝令：“现！”，一颗散发着柔和橘色光芒的原石缓缓从虚空中出现，并漂浮在符号的中央，最后落在少年手里。
　　“这是什么魔术！？”少女惊呼。
　　“不过是普通的空间结界。你先来看看它。”少年将那一颗奇异的石头轻轻放在少女手中，少女谨慎小心地接过，唯恐有半点疏忽。
　　那是一颗未经打磨切割的原石，它仿如水晶一般透明，让人讶异的是它竟自然散发着温和不刺眼的橘黄色光芒，原石内的光波仿佛水一般在体内温柔荡漾翻滚。不仅如此，原石中间还有一道裂痕一般的纹样，那纹样看上去就像一只即将振翅飞翔的鸟。
　　这迷幻的光芒深深吸引住了秋雨桦的眼球，她小心地将手指放到原石上，一种温暖的触感立即从指尖传来。
　　“它叫‘凤雏’，最初出现在2011年，噢，也就是现今这一年，由时空穿越研究者特里亚所发现。经研究证实，‘凤雏’是黑洞终结时留下的结晶，它能提供时空穿越所需要的能量，是时空穿越唯一的能量供应来源。”
　　听完陈俊明的解说，少女望向手中这颗神圣的原石时目光变得越来越虔诚。
　　“是不是拥有它，就可以无限穿越时空了呢？”
　　“虽然‘凤雏’并不止一颗，但落在地球上的数量毕竟有限。并且，‘凤雏’身上所拥有的能量随它们的体积大小不一，能量足够大，穿越的时长和距离便能够更远，一颗‘凤雏’身上拥有的能量最终会被使用完，然后变成一颗普通的石头。因此每一颗‘凤雏’都无法用物质去衡量，是无尚至宝。要知道，通过穿越时空可以改变历史，轻易颠覆一个国家或是毁灭世界。”
　　秋雨桦露出惊讶的神色，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那颗珍贵的石头。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宝贵的东西？”
　　少年唇角微翘，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这已经是3026年华夏国政府仅剩的最后一颗能穿越千年以上的‘凤雏’了，它所剩下的能量也仅仅足够让一个人穿越千年。因此，如果这一次我没有完成保护你的任务，我就再也没办法回到我出生的年代了。为了你，华夏国政府押上了至宝，我也已经押上了我全部的人生。”
　　少女的心被震动了，仿佛从出生到如今，从未像现在这般被人所需要，并押上生命的一切去守护。尽管或许这只是他的使命，尽管他如此轻描淡写。
　　“那么你所说的钥匙又是什么？”
　　少年闻声狡黠地笑了笑，“钥匙么？那是比‘凤雏’更珍贵的宝贝。你从刚才到现在已经看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比如巷子里那老太婆变出来的利器，比如方才的空间结界。其实，这个世界比你所想象的更不简单。”
　　少年特地卖了个关子顿了顿，秋雨桦只好用充满好奇的双眸祈求般的注视着他。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不为常人所知的‘灵能者’，俗称超能力者，他们的身上拥有‘灵’，能够驱动法术，并且每个人都拥有不一样的灵，能够驱动不同的法术，进而获得各种不同的所谓的‘超能力’。而其中，有一种灵能者，他能够使完全失去了能量的‘凤雏’复活，重新充盈所有的能量！这种灵能者就是‘歌灵师’。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拥有歌灵师，就能不断使失去能量的‘凤雏’复活，由此无限制地任意穿越时空？”
　　“总算聪明一次。那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追寻你了吗？”
　　然而少女却迟疑地摇了摇头。
　　陈俊明似乎很丧气地垂下了头，“你这个脑袋到底用什么做的！比木头还钝！你怎么会不明白？你就是歌灵师啊秋雨桦！”
　　陈俊明方才道明了真相，来不及让少女慢慢消化，房间一侧的门连同墙壁猛然被炸裂！地面生长出一连片大面积的利刺，如同浪涛一般向两人汹涌而来！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根本来不及躲避，陈俊明一把抱起秋雨桦，撞破身旁位于二十二层楼高的玻璃窗一下跳出大楼外！
　　“呀——！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少女一声惊呼蜷缩在陈俊明怀中，胸前仍然紧紧怀抱着那一颗珍贵的石头。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在耳边嚣张地呼啸，发丝在气流中剧烈颤动，衣裙猎猎作响。
　　少年眯起双眼，露出鹰一般锋利的目光，“我们是不会死的。”他对少女轻声道，随即用牙咬下了位于左手无名指上一颗纯银素面戒指。
　　“浮空！地面失去重力！”随着少年一声喝令，两人忽然失去了下降的势头，霎时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漂浮在空中。就在两人刚解除了坠落的威胁时，大楼的玻璃墙面上生成了大片针尖，以子弹一般的速度向两人激射而来！
　　“防御！”陈俊明迅速用双指以自身为轴，在身前水平画了半个圆，指尖划过一道蓝色的火焰，千万根针尖随即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两人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反射！”就在下一个明令下达后，所有撞上屏障的针尖，以及在轨道中的针尖纷纷调转枪头，以同样的速度往反方向激射而去！只听楼内传来女子一声痛呼。
　　“快！激活这一颗‘凤雏’！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但是我要怎么做呀！”
　　“嘁！唱呀！”少年催促道。
　　“啊？”秋雨桦困惑得只能挠头，陈俊明翻了个白眼，又道：“你把心中想到的旋律，对着这一颗‘凤雏’哼出来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身边空无一物，两人就这么浮在空中，也不顾大街上人群的注视。秋雨桦深呼一口气，开声唱和。就在此时，以少女为中心瞬间展开了一个巨大的灵力磁场，磁场横跨了整个深圳的上空，磁场内除了浮在少女对面的陈俊明外，一切事物及生物的时间都被静止了。白云不再流动，风不再吹拂，飞鸟被定格在某一帧画面。磁场的表面浮动着繁复的金色符号，几乎无法被任何力量破解。
　　这……就是歌灵师的力量吗？太不可思议了！陈俊明无法抑制自己脸上讶异的神色。不！他曾经见识过歌灵师的能力，确实强大，但却完全无法与之相比！这样巨大的灵力磁场，就仿佛是用一百个灵能者才能启动的灵力磁场生成装置生成的一般，然而如今仅仅靠眼前这一个单薄的少女，就……！
　　随着少女忽高忽低婉转如流水的旋律，凤雏散发的光芒越发耀眼，它体内的光波如水般剧烈流动，不停撞击中央那片形如凤凰涅火重生振翅翱翔的裂纹。就在少女的旋律即将结束时，凤雏散发的光芒在一瞬间淹没了一切！包括太阳的光芒！仅仅一瞬，那道光芒全部被凤雏回收，随后凤雏彻底重生！
　　“我成功了吗！？”少女睁开双眼，如亮星闪耀的双眼望向少年，她的笑容仿如初生的太阳，热烈，温暖，充满着希望的力量！少年就在那一瞬间迷失在那道阳光一般华美的笑容里。
　　“是的……你成功了！”
　　秋雨桦欢呼着在空中抱住了少年健实的身躯，“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你没有任何留恋吗？这次离开，我不保证一定能再回来……”
　　少女轻轻摇头，淡然微笑：“走吧。我最爱的人，早就在前方等着我了。”
　　随凤雏复活仪式结束，那一道横跨整个深圳上空的灵力磁场消失了，一切恢复了原来的生气。陈俊明面对凤雏，双指迅速画了数个繁复的符号，凤雏随之震动，一圈光芒从它体□□出，包裹了方圆三米的空间。空间内的热度逐渐上升，少女感觉自己几乎要消融在这道温暖的橘黄色光芒中。
　　然而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空中蓦然卷起一阵不明由来的飓风！身姿轻薄的少女猛然被吹出了凤雏方圆三米的空间！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秋雨桦的手，一把将她拉回圈内，就在下一秒，橘黄色的空间连同其中的人瞬间彻底消失在深圳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