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一粒细沙

15、庄永一

　　望着笑眉和那个叫亚君的女孩相携离去，我静静地伫立站台，直到公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无精打采地驱车回家，我直接回到自己房间，没有理会妈妈的问话。

　　仰躺在床上，开着冷气的房间与外面的酷热形成了两个世界，这个家一年四季衡温，二十二度。大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琉璃灯在阳光的烘托下反射出璀灿的光辉，就象…笑眉的眼睛。翻身向下，我躲开那片明亮，可却驱不走那个女孩的笑脸。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去年迎接新生，我陪着魏羽去凑热闹，站在大红条幅下，我见到了她，她很美，美得飘逸出尘，尤其是那双眼睛，泛着黑珍珠一样的光泽，闪亮清澈。我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睛那么灵动而无畏。她向我的方向走来，热热闹闹的场面突然在我的脑中消退，随着她的走近，周围变得安静。她瞪着我，我笑了：好大胆的女孩。旁边的魏羽伏在耳边对我说：“这届新生不错啊，颇有几个出众的女孩，嘿，你照看一下，我送她去宿舍。”

　　我一把拉住小魏，眼睛看着这个女生说“我去。”瞄了眼她新生的名牌，知道她叫李笑眉，嗯，我记住了这个名字。直到我离去，她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倒是那个陪着她的女人，大概是她的母亲，不住口的对我道谢。“我叫庄永，大三自动化系……”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她们。那天我只接过这一个新生，也是我第一次主动告诉一个还算是陌生人自己的名字。

　　我开始关注她，不顾死党小魏的嘲讽与玩笑，在她的文章后写评论，利用学生会的“权势”制造各种各样接近她的机会，直到那个最大的机会来临。

　　学校决定在十.一汇演中演出话剧《阮玲玉》，我知道她竞选阮玲玉，我找了老师，去参加唐文山的竞选。那天下午，我如愿看到了她，一身洁白的衣裙孤傲地站立在一群浓妆艳抺的女孩中，皎皎如玉，未施脂粉的脸上有着运动后的红晕，似白莲，似皓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临凡。她的眼光扫过我，我不禁一楞，她发现我在看她?匆忙中我只能对她点头微笑。那时候我真气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无措，倒似纯情的小男生一样。

　　是的，我不纯情，那是多么土的字眼，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男孩子了，懂得了什么是女人，懂得了许许多多我的同学们都不懂得的东西。一阵烦躁令我翻身坐起，拿起床上的靠枕丢了出去，它毫无声息地落到了地毯上。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妈妈的声音传来，“小永，迟倩来了。”哦，我完全忘了去接迟倩的事情，“这就来。”我慢腾腾地起来，下楼。迟倩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是的，优雅，她永远是这么娇嫩而优雅。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对这个爸爸妈妈内定的儿媳妇，我总是在扮演着护花使者的角色。她从小就很依赖我，欺负她，她哭，转过身还呆在我身边；长大后，变得漂亮多了，可还是呆在我身边。我知道她的心意，可她不知道我只是当她妹妹一样，小小的玻璃娃娃。我希望未来的妻子应该是可以和我并肩站立，互相扶持的爱人、朋友和知已。而迟倩永远需要有人帮她筹划一切，无微不至地娇宠她、呵护她，她要的不是爱情而是寄生的大树。

　　我自认对她很好，毕竟她不是个坏女孩。两家父母的殷切期待也给了她希望与梦想。妈妈早就拿她当儿媳妇了，如果没有笑眉的出现，我也许会听从这种安排。强强联合，哼，是他们的期望。他们从来没有问过我需要的是什么？我并不需要他们的豪华楼房，不需要他们的车来车往，也不需要大把大把的金钱，更不需要高人一等的地位，这地位有什么好处？它让我从十七岁的花季直接进入到成年人的游戏中。

　　随便打发走了迟倩，我又上了楼。想起和笑眉一起排戏时她动情的表演，那么认真那么投入，从未曾因是排练而有丝毫的松懈。那天想约她一起去郊游，她却拒绝了我，她的那番演戏与人生的论调对我有很大触动，这是个踏实认真的女孩。我犹豫了，我该招惹她吗？我握紧了拳头，从来没有任何女孩能够拒绝我。是因为那个男孩吗？那个男孩注视笑眉的眼神如此专注，明目张胆地帮她，助她，宠着她，我知道，他是有预谋的，造成别人的错觉，舆论的力量是伟大的，阮玲玉不就是毁于此吗？小小的李笑眉又怎么会逃得开？

　　真不知道是庆幸笑眉的迟钝还是生气她的漫不经心，她对那个叫于彦昭的男孩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不是不开心的，这个傻丫头的脑筋还没开窍，白白浪费了别人的良苦用心。

　　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香烟，点燃，袅袅的烟雾蒸腾而上，吐出一口气，我想起那天在舞台上我和她的对手戏，说实话那天她的衣服非常性感，红色的裙裾与我黑色的西裤缠绵，望着她白里透红的笑脸，微微上翘的唇瓣，真想不顾一切地品尝她的甜美，我想我是疯了，那么多人在围观，我的脸却离她的越来越近，我的手只想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我看到她的脸红了，因为跳舞而被我握住的左手轻轻颤抖，她是不安呢还是和我一样的激动？

　　面对那个男孩低沉的威胁：“你离她远些，我不许你招惹她，否则穷我一生，必不让你好过。”

　　我努极反笑：“你是她什么人？你又能阻止得了什么事？我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李笑眉，我惹定了！”

　　导演制止了我们的对峙，他居然把她拉了出去，我笃定地笑，这个傻小子一定会碰一鼻子灰。果然，他低沉着脸进来，后面跟着同样阴郁的笑眉。

　　熄灭了烟，我把自己抛在大床上，眼前浮现出笑眉的笑脸，微微的笑，浅浅的笑，开怀大笑……在笑的漩涡里，我迷失在里面。

　　大海边，那个女孩居住的城市，是怎样的环境养育出如此迷人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