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一粒细沙

11、排练二

　　（对空诉说）“人们啊，世界呀，当羽毛刚刚丰满的孔雀第一次开屏，半羞涩半恐惧地展现自己美丽的时候，多像一个少女第一次悄悄地向着人世敞开自己的心扉！她们当中，哪一个的心灵里没有一方神圣的祭坛？哪一个不把自己视作一朵洁白浑圆初绽的花？当她向这个人世献出一切的时候，她也理应得到一切……腥臊的人世，不公平的天地，我把什么都给了人家，可连一个堂堂正正却又平平常常的女人都作不成，作一个侍奉人、伺候人、给人家又当牛马又生儿女的妻子都不可得……”

　　我在一束光里放声痛哭……

　　“停。好，非常好，笑眉经过这段时间的排练，演技成熟多了，具有丰富的激情又不失纯真、强烈而又细腻熟练、朴素而自然，不错不错。”陈导对我不住口地称赞。

　　我有些难为情，刚才过于投入还没有从剧中脱出，脸红扑扑地，眼睛里还有未干的泪珠。“陈导，瞧你说得，这还不是你和游老师交的好嘛，我只是贯彻执行吧了。”我赶紧给他带上一顶高帽。

　　陈导呵呵笑：“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是星期六，看在你们表现不错，明天放假一天，快期末考试，多复习复习吧。”

　　“万岁！”周春晓首先跳起来大喊，这阵子大家都累坏了，校方也是紧迫盯人，再加上功课紧张，真是连轴转呢。

　　我收拾完东西，洗了把脸，出来时，人们都走了。今天曾卓和于彦昭都没来，他们的戏排在后天。我踱出礼堂，晚自习还没有下课，还真是早呢。

　　“笑眉。”有人叫我。我向声音处望去，是庄永。他在一棵高大的白杨树下伫立，他在等我吗？

　　“嗨，怎么还没走啊？”我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今天散得早，回去也是一个人，看你还没走，就等等你。不介意和我一起走走吧？”庄永负手直视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哪里哪里，求之不得呢，这是我的荣幸。”我有些惊喜。

　　庄永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式，我微微一笑，向前走去。两个人并肩走在林荫路上，一时都没有说话。我心里忐忑，手无意识的紧紧抓住背包的肩带，听到柏油路上鞋跟儿的“嗒嗒”声。

　　“你很投入，声情并茂。以前看过你的文章，单纯而唯美。”庄永缓缓地在我身边轻语。

　　“啊？哪里，我只是想到什么就随手写了，只是一种自然地流露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是真心话，今年我已大三了，看过了那么多人的装腔作势，感觉你很难得，做什么事认真，一旦认定，就坚持做好，就象排练，没看到过你因为是练习而偷工减料的情形。”

　　这倒是真的，“其实我觉得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演戏是一种表演，但它同时也体现了一个人对人生的态度，所以每一步我都认真对待，就象对待我的人生。不过你也一样啊，你演得也很好啊，陈导不是总拿你和彦昭给我们做榜样嘛。”我笑着对他说。

　　他站定，扭头看着我，我有些眩惑，这张脸曾无数次地在我的梦中出现，这种近在咫尺的感觉是在梦中吗？轻摇了摇头，甩掉自己想伸手去抚摸他脸庞的欲望，我想我一定脸红了。我停下来，“怎么了？”我问道。

　　“没什么，明天放假，你有什么安排？”他又开始向前走。

　　我跟上前去，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没想，但是最近功课很紧，期末考试还没有准备充分，我想应该温习一下。”最近忙于排练，我的自习时间全搭了进去，只能晚上回寝室后偷偷地温书，刘芳她们理解我，对我打扰她们的睡眠一点没抱怨，生活老师也对我们几个参加演出的学生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

　　“哦，是这样啊。明天我们几个高中同学想去百花山烧烤，本来想约你一起去，看起来你没有时间了。”

　　他约我？感觉一股极大的喜悦席卷全身，紧接着就是一盆冷水。一声“好”字被我生生地吞入了肚中。他们的高中同学？那一定会有王迟倩的，我去做什么？当好大一支电灯泡么？

　　“真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福气。”我轻声说，怕自己咬牙的声音不小心逸出嘴唇。

　　“没关系，下次吧，谁让我们现在这么紧张，时不予我啊。”他笑笑。“走了半天了，你也该累了，早点回去睡吧，明天才有精神复习呀。”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么？我有些失望，但还是对他说“好，你也一样。”转身朝着女生寝室走去，走了一阵儿后忍不住回头，微微的星光下，他高高大大的身形还在那里。

　　进了大门，我一溜小跑冲进寝室，灯没开，背包都没放就跑到窗口，那星光下的身形已经不见了。

　　默默地开了灯，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下晚自习后，亚君她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