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契》严严泽

1、龙契

　　黑暗之城达克奈特的地下牢狱终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是毒虫巨蚁的温巢，人类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能生存。而就在这间四壁光滑、铺设着干草堆的监牢里，一个瘦弱的少年与他尚幼的银龙已经度过了很久的时光。他们苟延残喘的活着，靠着一个尖嘴猴腮的仆从送来的丁点儿黑面包活着。
　　严重缺乏的食物让银龙饥饿得咆哮，它冲着那个仆从怒吼，表达着它需要更多的食物。一声声震地的龙吼吓得仆从心惊胆战，慌忙地丢下面包和水，拔腿就逃。
　　少年同样希望能获得更多赖以生存的水和食物，但是他身为荣光普照的多拉贡家族一员的骄傲不容许他去向一名低贱的仆从请求。
　　他只能默默地忍受着饥饿带来的疼痛和虚弱，暗暗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扣进掌心，刺出血来也浑然不觉。他在心中对着多拉贡家族信奉的神灵龙神许下誓言：有朝一日我定会离开这该死的地下牢狱，给予那些囚禁多拉贡族人的家伙应有的惩罚。
　　似是听到了少年心底的声音，一团刺眼的白光在阴暗的地下牢狱中闪现。在满目尽黑的地牢之中，这样一团白光异常的显眼，一下便吸引了少年的目光，而为了减少消耗陷入深眠的银龙依然无所察觉的沉睡在少年怀中。
　　白光闪烁了片刻后，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出现在地牢之中，她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一簇赤红的火焰光芒随之闪现。一个流动的火团漂浮在少女身旁，为她照亮周围的视线，也让少年看清了她的模样。
　　少女有着一头亮丽的金发，柔美的面孔，尖尖的下巴，两只纯洁明亮的碧绿色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扫视着这间地牢。她如同木兰花般白皙的肌肤上套着一身大红色裙装，显得她更如同那火中的仙子，好像一靠近就会被灼伤，浑身带着火与炽烈。
　　阿玛兰妲环视了一圈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一股难言的恶臭一下钻进了她的鼻腔，令她厌恶地皱起柳眉。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臭？还有这些毒虫，真恶心！这样想着，她默念净化术的咒语，消除了整间地牢长年累积而出的臭味和到处乱爬的虫蚁。
　　少年瞧见阿玛兰妲捂住口鼻，默念咒语要净化牢狱，使自己置身于一个干净的环境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心道：真是个娇小姐。
　　突如其来的笑声吸引了阿玛兰妲的注意力，她凌厉的眼光扫向少年，让他一下子浑身战栗，警惕地把身子紧贴墙角。
　　阿玛兰妲上下打量这个瘦得可以清晰看出骨架子的少年，他的皮肤由于长时间没有晒太阳而显得苍白无光，但他的眼却炯炯有神地望着她，眼底隐约闪着金芒。他似乎并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身上只裹着一块满是污迹的破烂的黑斗篷，勉强为他遮挡寒气。
　　在这间地牢里走了一圈却未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阿玛兰妲在心中想着，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她是按照水晶球的指引来寻找契约龙的未来龙法师，可是为什么到了这儿，龙没瞧见只看到一个落魄少年？
　　难道，魔法出错了？她在心中自问。
　　但却很快否决掉这个可能，身为未来的龙法师，她对自己的魔法有着无尽的信心。
　　阿玛兰妲不死心，再一次开始探查龙的踪迹。她不放过地牢中的每一砖每一缝，全都使用探测生灵魔法检查，却还是一无所获。
　　她有些懊恼地挠着自己美丽的长发，一屁股坐在了地牢里的干草堆上，不抱任何信心地对着少年问道：“喂，那边那个，你有没有见过一条龙？”
　　少女的话令少年靠在牢墙上的脊背微微一僵。她，是来找我的龙的，少年心想。下意识地紧了紧环抱着的双臂，让银龙更隐秘的藏在他的怀里，他干笑道：“龙？什么龙？我没见过。”
　　“你撒谎！”少年没想到阿玛兰妲会对他使用测谎魔法，谎言不攻自破。
　　被拆穿的少年无言以对，只能把身子蜷缩的更紧密，祈祷着少女不会发现龙就在他的怀里。
　　阿玛兰妲的大眼睛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龙会在少年身上的什么地方。毕竟一条幼生期的龙仅有巴掌大小能够掩藏的地方有很多。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少年的怀里。
　　“你，松开双臂。”阿玛兰妲指着少年的手臂命令道。
　　“不要！”少年坚定地拒绝，死死地护住自己的怀抱。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阿玛兰妲走至少年身前，用远超少年的手臂力量硬生生地拉开了少年的臂膀，露出了里面银龙熟睡的身体。
　　看着银龙，阿玛兰妲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为了防止意外，以绝后患，她把少年推到一旁，立刻咬破食指在银龙的额头上画下契约法阵，准备念咒缔结契约。可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她念出第一个音节时，她被契约咒语攻击，弹飞到地牢另一边。
　　这时，少年也冲了过来，他张开双臂挡在银龙身前对着阿玛兰妲愤怒的大声叫道：“你对我的龙做了什么？不许你伤害它！”
　　“你的龙？”阿玛兰妲抓住少年话中的这三个字，反问道，“你说这是你的龙？你们契约了？”
　　少年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阿玛兰妲一下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契约咒语攻击。已经被契约的生物，在之前的主人死亡之前是不允许被再次契约的。
　　但是很快，阿玛兰妲扫兴的低下头。又失败了，到底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拥有自己的龙，成为真正的龙法师呢？
　　她有些佩服的望向少年，尽这般年龄就能契约幼生银龙，真了不起。这时，她意外地发现，少年的眸子竟然闪着黄金色泽！
　　金色！曾经在魔法典籍上看到的一段文字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多拉贡家族，最与龙族亲近的家族，相传身上具有龙的血脉，全族的人都是龙法师或龙战士。外貌特点是黑发金瞳。现因不明原因，一夜间全部失去踪迹。
　　“你是多拉贡家族的人？”看着少年与典籍上介绍的阿拉贡家族的特征基本相符合，阿玛兰妲试探问道。
　　少年怀抱银龙的躯体再次僵硬，他没想到少女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他以为，世人早就忘记了多拉贡家族。
　　阿玛兰妲敏锐地察觉到少年的反应，知道她猜对了。于是，她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被关在这儿？其他多拉贡家族的人呢？”
　　“不知道，那时的我太小，一夜醒来就在这儿了。只剩下我和我的龙。”少年沮丧地说，看得出他也很担心他的族人们。
　　“你想离开吗？”阿玛兰妲柔声问。她有些心疼少年，她在他这般年级的时候还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呢。而少年却只能和他的龙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牢狱中，承受着日以继日的孤独和无助。
　　“想！”少年大声答道。他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仰头望着根本看不到的蓝天，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向往，渴望闯出地下牢狱，畅游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下。
　　注视着少年，阿玛兰妲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说：“契约吧。”
　　“什么？”少年不解地问。
　　“我和你，缔结契约。”阿玛兰妲解释道，“这样你就算是我的契约者，不再是受牢狱禁制禁锢的囚徒了，可以和我通过传送阵出去。”
　　“可是……”少年有些为难，虽然他很想出去，但是，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契约的机会，如果阿玛兰妲为了带他出去与他契约，就再不能契约其他生灵了。
　　“别可是了，我心意已决，我要带你出去。多拉贡家族的人不应该待在这样一间地牢里等死！而且，你与银龙契约，就相当于我和银龙也契约了，我依旧可以成为龙法师。”阿玛兰妲眼中满是坚定与对多拉贡家族的崇拜。
　　了解了少女坚定不移的信念，少年深吸一口气，说：“好！”
　　于是，阿玛兰妲与先前一般画下法阵、念起咒语，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念的是平等契约咒语。
　　一圈金色的契约阵在二人头顶形成，契约成。
　　“走吧！”阿玛兰妲上前拉住少年的手来到先前出现的地方吟唱传送咒语，准备离开。
　　这时，少年突然道：“奥雷里亚诺。”
　　“啊？”阿玛兰妲疑惑的看着他。
　　“奥雷里亚诺·多拉贡。我的名字。”
　　阿玛兰妲笑了，也说道：“我叫阿玛兰妲，是契约你的人。”
　　又是一团夺目的白光出现在地下牢狱，带走了少年、少女与龙。

作者有话说

　　超短篇，只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