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迷离》鱼儿可可

14、第十四章

　　到了王府，我将她送到寝殿。
　　她没有进屋，而是上了旁边的凉亭。
　　我站在下面，她的身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分外忧伤。可是，这种忧伤在她脸上寻不见半分踪影。
　　我叹息着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不过是又生了个儿子，没什么好在意。”
　　她回头，月光照亮了她的笑脸：“就是多了个儿子罢了。只要是女人，都可以生。就像只要你愿意，水溶可以生，廷芳，碧柔可以，甚至我也可以。”
　　我叹口气，好想告诉她，其实生孩子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王室总是要多生儿子才是福气的象征。这么多年，他才只有两个儿子，还这般小。你父王的儿子都可以开他的玩笑了。”
　　她转身坐了下来，扯扯我的衣袖，我识趣的坐在她身旁。
　　“他爱我的母亲，即使他口口声声说着狠，但我知道，我外祖父也明白，他一直都爱着我母亲。”说完，她望着我：“或许就像你爱水溶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给我讲述那个男人与她母亲之间的纠葛。
　　“但是你比他幸福，水溶同样爱你。可是我的母亲生的孩子不是他的。这么些年，他过得很痛苦，有时候，我也和他一样恨我的母亲，为何要将他变成这样可怜的人。”
　　她的眼睛水波微动：“假若我母亲生下的是他的孩子，我想，他一定是世间最幸福的男人。”
　　我捏了捏她的手：“这个假若是万万不行的，没有了你，本王的王妃又让谁来当！”
　　她笑：“没了我自然还有别的女子，说不定便是你当初想的朝凤公主。”
　　我摇头：“这样想便是错了，假若成了真，这世间没了你，或许连我也没了。”
　　她反握住我的手，眼中的水纹褪去：“我便觉得你是真心的对我好！”说罢，她顺势将头靠在我肩上：“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好好待你，就算为你生孩子也是可以的。”
　　我听闻心中一惊，连忙将她推开：“是个男人都会这样对你，你可别误会。”
　　她不理会我的窘态，笑得认真：“地位上来说，水溶生一屋子儿子都及不上我生一个。何况，让我来生孩子你就不用再担心水溶受苦。”
　　我实在无言以对，这时凑巧吹起一阵夜风，我道：“起风了，回去。”
　　我来到她屋里，一阵尴尬涌上脑门，今夜我是该留下来还是……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突然记起一件事：“上次他可有给你来信？”
　　她道：“如今不用麻烦你了。”
　　听她这样说我的心没来由一沉。
　　“这次同上次一样的内容，我虽不识字，但却做得来对比。”
　　心中鄙视那个男人，居然这般无趣，不过这样也是对的。他们如今的身份又说得了什么？不过是一句一切安好，勿念而已。
　　话虽这样说，就是真的一切安好？就真的可以勿念？都是自欺欺人的说辞。不过报个本人还活着的平安倒还是可以的
　　她一脸笑容的接过婢子端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才想起我。她嘻嘻笑着恭恭敬敬的把那杯喝过的茶递到我跟前：“许久你不来，我倒是一时记不起要为你备茶。”
　　我接过来，大大喝了一口：“本王不会与你计较！”
　　我刚把茶杯放下，她就冲婢子使眼色。那名伶俐的婢子立刻凑到我身后，轻声道：“王子，今日王妃起得早，夜里又饮了许多酒，婢子们要伺候她歇息了。”
　　这可是本王的府邸，何时被一个小小的婢子驱赶？本王原本应该衣袖一会，给她们留下一个倜傥英俊的身影，可是，本王居然去寻找王妃的视线，想等她开口。
　　王妃将手腕上的戒指褪下交给婢子，她看了我一眼，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就是噗嗤一笑：“你怎摆了副委屈的模样？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我面颊发烫，一面朝外走一面道：“本王也是喝了不少酒！”
　　那些婢子今日我是见识了，不过多久居然就学会了倒戈，上茶上一碗，一个小小的眼神就胆敢请本王离开。
　　这夜我哪儿也没有去，我到书房将当初萱草临的那些字拿出来。她只想着那个男人可怜，却不知道她也是可怜的人。
　　我从来不知道命运居然会这么奇妙，她的母亲，那个男人……
　　这晚，我是很认真的想要见识一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她也可以给我生孩子！
　　想到这句话我的心跳不由加快起来，她若真心实意为我生个孩子，无论男女我想，我都会好好疼爱的。她容貌生得好，本王也不差，生的孩子当然也是顶顶漂亮的。
　　孩子会像我多一点，还是她多一点？
　　我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我都想些什么？她不过是随口这样一说，我居然就傻傻的当了真。
　　她不过是别人暂时寄存在本王府上而已，只要时机到了，总是要原样归还。
　　那个男人不至于撕破脸动手来抢，但只要我让了步，萱草便是铁定要想方设法回到他身边。
　　既然是这样，我又何苦钩画与她的未来？
　　在书房苦坐到深夜，却是越来越清明，可是，到最后脑门充血，居然又去了萱草的寝殿。
　　婢子半掩门，脸上的表情是左右为难：“王子，王妃好像还不允许你在此过夜。”
　　我一掌将门推开，我是难得和她啰嗦。轻车熟路来到她的床前，利落的将衣服脱掉钻进被窝。
　　我将她推醒：“你说要为我生孩子，可是认真的？”
　　她的双眼先是迷蒙，后是惊讶：“什么？水溶生了！怎么这么快！”说完居然做势要穿衣起床。
　　我伸手捏着她的鼻子：“你可愿意为我生孩子？”
　　她总算是清醒了，一面揉着鼻子一面闷声道：“把人弄醒就为了说这个。”说完她就要躺下。
　　我一把将她扯住，让她能很好的看清我：“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愿意为我生孩子，女儿，或者儿子。”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几下，然后笑道：“你若让我生，我便生。”
　　“你可是真心的？不会后悔！”
　　“我总是会为自己说的得话，做得事负责。”
　　然后，我就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她已经很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意思，但是，我的心却更浮躁。我不清楚是哪里出问题了，明明应该开心的事却是真的失落。
　　“是不是水溶又不舒服了？”
　　我朝她摇头：“睡吧。”
　　她挨着我躺下，轻轻扯了扯我的头发：“你不要太紧张了，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不用问我都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以为我担心水溶才想让她和我生孩子。
　　“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昭朝那边……”
　　她又扯了扯我的头发：“离宫那日，外祖父说，我的命，从今往后便是炙刺小王子的。没有前世，没有来生，有的，便是今生。活得好或是不好，全在我的一念之间。若我要学我母亲的性子，只怕也是难长命！我与母亲的不同，便是，我惜命。当了王妃这么久，却是越做越欢心，越做越顺。有些事，如今我还想得不太通透，我想，等再年长一些，或许就更明白了。”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总算明白她为何日日面上都带着笑脸。她惜命，快乐假装得久了，便会成为真正的快乐。她失去了一个爱的人，但是换来了更多可以爱，爱她的人。
　　她的伤心，我无法完全体会。但是，她的坚强和乐观，我全看见。
　　头发被她又扯了一下：“你说我生女儿好还是儿子好？”
　　八字都没有一撇，现今说这些未免还太早。
　　“谁要你生孩子了？没睡醒啊？”
　　屁股被她狠狠踢了脚：“原来半夜三更跑来说梦话了！”
　　本王有点犯贱了，被她踢了一脚心情却极为舒坦。孩子是要生的，只是不是现在。等她将那些事想得再通透些，再说孩子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