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与都敏俊的第一个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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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首尔。市立中心医院。
通壁素白的建筑群落，基调的白，入目的白，悲哀的白，无力回天的白。
在这普通又特殊的地方，每天都上演上人世间最惨痛的生离死别，同时也共存着最温馨的柔情相伴，不离不弃。
“不过只是个检查身体，居然还劳烦先生您陪我来，实在是让我过意不去。”
“不必如此，不过张律师你现在身体也大不如前，理应常来医院复检，查出问题也能尽早解决。”
谈话的两人，一人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一人是相当俊朗的年轻男子，似是父子辈分的两人一同从医院大门走出，准备去绿色草坪上闲走散步。
倒不是特殊的组合，却仍然给人一种错异的感觉，年长的老者对年轻的男子态度恭敬，不合常理。
老者的和蔼、亲切，与冷颜、肃静的年轻男子形成强烈且突兀的对比，倒是引人注目。
医院门口的草地辽阔，不少病人会来这里晒晒阳光，疏松筋骨，阳光疗养，精神舒畅，心情好了，病情也会随之好转，且不论其究竟有多少科学依据，宁信其有，勿信其无。
“是啊……看着先生未变的容貌，还以为自己也依旧年轻呢！没想到也老了……时间过得竟这般快……”老者头上渐染的花白头发随着突然吹起的微风轻轻舞动，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加白的刺眼，颇有些风烛残年的悲戚与哀叹，老者似是无意的轻叹，包含了多少对岁月无情流逝的无力与惋惜。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年轻男子听闻老者的这一句感叹，呼吸一滞，似乎被触碰到某种敏感的神经，眸间微波闪动，随即垂眸抬眼，不经意间已经恢复清明之色，一切如常，如最初也最容易的伪装。
“先生，请你不要在意我这无理的牢骚，我只是觉得我们普通人的生命终归有尽头，不比您存在的永恒，若我这唯一能陪您说上话的人也抵不过时间的奉化而最终离去，那先生你该会有多寂寞啊……”许是感受到了一瞬间年轻男子的气息的变化，老者又是叹了口气，怜悯的神情，却不是为了自己。
若是世上还有人能懂得他的寂寞，那便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张律师，”男子依旧是那副冷漠的不近人情的模样，语气却如转瞬即逝的风，过耳轻柔，下一秒就消散于天空，“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这四百年本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
老者愣了一秒，竟不知该以何言相对。
自己还自诩能体会他的孤独，却忘记他已经孤独到麻木已无知觉了，这才是最难受的，心甘情愿的接受这种蚀骨的痛楚，无力反抗。
“算了，算了，就让我这乐天知命的年纪再陪您走一段路，能走多久，就看命的安排了。”老者释然的笑道，亦是妥协。
年轻男子点点头，不再说话。
“宁小姐，请你珍惜自己的生命！你现在放弃治疗，你离开的父母该是怎样的痛心！”草坪上有一处的吵闹难以忽视，与周围的融洽格格不入。
长式木质座椅上，一个穿着宽大病服的女孩子蜷缩的坐着，看不见容貌与年纪，脑袋埋在膝盖里，双臂挡着耳朵和脸，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披散着，似是一层保护罩，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
她面前有一个年轻的护士小姐，正苦口婆心的劝解她，干脆拿出了她已过世的父母说事，也是丝毫不见起效，反倒是令她周围的气压越发低沉，陷入了绝望之中。
“宁小姐？宁小姐？……”护士轻轻地推了一下她，不见反应，凑近去听，才隐约听见她低喃的词语。
“我一个人……一个人……”
既心酸也无可奈何，护士蹙着眉头离开，准备进大楼里面。
“先生，你在看什么？”张律师奇怪的看着突然停下步伐的年轻男子，触目远望，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满目所及，入了他的眼，也引不起他的兴趣，更别谈刻在他的心里，唯独那个女孩，孤寂绝望的气压辐射的范围，延伸到数十米开外的他这里，听力敏感如她，将护士的话与她的低喃声生生收入耳内，竟在不经意之间，动了恻隐之心。
为何她的情绪，他竟然能这般的感同身受？
那熟悉的几欲刺骨的气息，又是为何而来？
“金护士！”张律师突然拦住低头直走的护士小姐，正是刚刚同沉默女孩说话的那位，似是旧识，于是他微笑的打起招呼。
“张律师！原来是您！”护士小姐本来低沉的情绪，一见到张律师后便高涨起来，兴奋雀跃的弯腰打招呼，“上次我男朋友的事情还多亏了您呢，一直想向您道谢来着！不过，您今天怎么到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例行检查，没有什么大碍，至于案子那件事竟然解决了，金护士也不必挂在心上。”张律师微笑客气的回答。
“好的，”金护士转眼看到了他身边的年轻男子，疑惑的开口问道：“这位是？张律师的公子吗？”
“不是的，这位是首尔大学的教授，也是我的好朋友。”张律师介绍道。
“这么年轻就成为首尔大学的教授？好厉害！”金护士惊讶的感叹道，青年才俊啊！
年轻男子只是微一点头，即代表打了招呼。
“不过，金护士你刚刚好像表情不太好，怎么了吗？遇到了难相处的病人了吗？”张律师提出疑惑，表示愿意倾听。
“倒也不是难相处，只是挺可怜的一个小姑娘，”金护士叹了口气，犹豫的开口，“你看，就是那个女孩。”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张律师看到了在躺椅上保持蜷缩姿态似乎要成为雕塑的女生，点点头。
而年轻男子听闻谈论的对象是那女生，也忍不住分神来听。
“那个女孩子是中国人，前不久全家到首尔来旅游，结果第一天就发生了车祸，父母当场就离开人世，只剩下她一个被抢救回来了。”
金护士讲的时候也觉得悲惨，听着的张律师更是唏嘘不已。
“她本身就患有先天性的哮喘，身体本来不好，这次车祸之后又被检查出了间接性心悸症，两种病本来就不好治愈，再加上她现在也自暴自弃完全放弃了治疗的希望，整天一副求死的姿态，任我们怎么劝也没有用，不愿接受治疗。她才刚满17岁啊……还那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放弃生存的希望真的让人难受！”金护士说着，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这情况似乎比想象中更惨。
“那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呢？”张律师问道。
“警察方面的话，车祸案件还在调查，究竟是什么原因暂时还不得而知，但这个小女孩暂时就被留在医院静养。”
“那不就是已经无家可归了？”
“父母都不在了，何谈归家？”金护士叹气道。
张律师也默不作声。
“多么可怜的女孩子，往后可怎么办？”难怪她已经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了，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了。
“往后的事情不知道，但如今不管怎样，努力活下来不才是正确的吗？宁浮鸢xi，你要振作啊……”金护士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叹着气说出来的。
“你说什么？你刚刚叫的那个名字？”一直未曾出声的年轻男子，突然间喊出声，急迫的语速和语气，让张律师也吓了一大跳，如此失常的反应，他还是头一次见！
“宁……宁浮鸢啊！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同样受到惊讶的金护士结结巴巴的说道，云里雾里的神情。
宁浮鸢……一石搅乱水中月，平地起惊雷。
这样普通的一个名字却惊起了他深藏在脑海深处几乎被封住的记忆，勾起了数百年来难以忘却的人事，以及那悲哀的故事的结局。
宁浮鸢……浮鸢……
我原以为我能忘记……四百年了，我再也没有记起过你。
但为何，一听到这个快要陌生的名字，泛起的翻滚着的……都是那些不想记起的画面。
心绞痛。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张律师见恍然苍白的他的脸，以及捂着胸口似乎难以呼吸的痛苦模样，惊吓的赶紧扶住他。
“我把医生叫过来！”金护士赶紧跑回去。
“没事，我没事。”他低声喊道，表情却并未好转。
然而两人却依旧担忧的望着他。
“金护士……你说，她叫……宁浮鸢是吗？”
“是的，这个名字韩国确实罕见，不过她是中国人啊。”金护士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个名字如此在意，主动将她的病例单递给他。
白纸黑框，右上角有患者的照片。
长长的黑发，熟悉的如清泉般雅致的五官，柔和清绵的神情，眉眼如画，白皙的过分，透着些许病态的肌肤。
一模一样。
是她。
浮鸢……真的是你。
“我可以带她走吗？”
“什么？”金护士再一次被惊吓住了，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陌生的人居然要带走根本不认识，甚至没见过面的她的病人？
“她不是无家可归吗？我来照顾她。”神色再次恢复如常，只是眼中的波涛汹涌，以及颤抖着的嘴角，无一不显示着他的紧张与急切。
“收养吗？手续会很麻烦，医院和警局那边就不说了，你起码就征得她本人的同意。”这么严肃正经的男子应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好。”他应了一声，便不顾张律师的阻止呼喊，走向那个要与空气融为一体的悲哀源头的人。
停在她的面前，身体的阴影刚好挡住了炙烤着她背上的阳光。
她感觉周围事物似乎有所变化，慢慢的抬起头望向正前方的他。
陌生的年轻男人的脸，直直坠进他深如潭水、包涵宇宙的双眸中。
“你是谁？”
“我叫都敏俊。”
“我不认识你。”她眯着眼睛，防备性的说道。
“你…愿意让我来照顾你吗？”他背着光，表情忽明忽暗，但惟有话语中透出的深沉情感，不带一丝质疑。
“为什么？”
“因为你是宁浮鸢。”只因为你是宁浮鸢，仅此而已。
你说你要照顾我……可是你的目光透过我，又在怀念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与都敏俊的第一个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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