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家的大仓库》雪骨

3、【日系·零一】

　　【七】

　　“那么现在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总共有五个人。”山崎让黑岩报出了包括她自己的五个名字：黑岩理香，大林静子，河野良平，成田，大川。

　　山崎在成田河野回来后，说道：“你们觉得你们谁的嫌疑最大呢？”他是想借机挖出各自可能存在的动机，虽然他心里已经把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限为女性。

　　“我觉得河野君最恨坂田先生。”灯光师大川犹豫了下，说道：“坂田先生一直看不上河野君，剧组开拍前就出言讽刺过他。这事不是秘密。最重要的是，本来侦探的角色是河野君的，可是由于坂田先生的干涉，硬是把河野君填到了大林静子扮演的凶手的回忆中，只有一个镜头和台词三句。”

　　“不是我！”河野良平脸色发青，他大声辩解：“是，我讨厌坂田这个家伙，明明身为高中同学，他却处处针对我！可是，即便这样，我也没有杀他！”

　　大林静子也忍不住开口替河野良平辩解：“河野君不会杀人的，他的性子那么温和，怎么会杀人？”

　　“静子，你太单纯了。”前川渡本来不打算多话的，可看到静子为河野这样的小演员说话，而且用了毫无说服了的理由，他不由得阻断她的话：“人心难测，更何况你和他不熟。”前川朝着河野投来的愤怒目光回了一个冷笑。

　　“我也觉得河野先生是不会杀人的。”不大说话的成田开口了：“河野先生是个超级好的人，绝对不会杀人的。”

　　“那你觉得谁是凶手？”一直默默记录的黑岩理香，突然抬头反问说：“如果仅以简单的外在印象来判定凶手，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山崎敬一心里一惊，心想小姑娘这话说得好，随即附和道：“所以，你们能说点靠谱的理由吗？比如像大川这种能举例子的。”

　　大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便低了头。

　　“真不是我！”河野良平脸上一片挣扎后，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那会山崎先生让我们回来后，我在我屋里发现的。”

　　“从门缝塞进去的？”黑岩看了山崎一眼后，问道。

　　前川等人也都好奇地看着河野良平手里的东西。

　　【八】

　　“邪魔するものを殺す（杀掉碍事之人），君の意志を実現する（将你之意志实现。）”河野的声音发颤，他念出了最后的署名：“落款是‘杀死小鬼的美人鱼’。”

　　众人一阵发寒，如果河野良平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凶手也太可怕了吧。任谁在身边有人死了后，收到这种东西，都会不舒服的。刚才还指控说，凶手最有可能是河野良平的灯光师大川，也不由得动摇了。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瞎编的。”前川渡抱胸站在一边，冷哼说道：“一般凶手不就喜欢搞怪，来转移大家的视线吗？”

　　大林静子见这种时候，老搭档前川还这样说河野，她忍不住气道：“前川！够了！”她不顾前川和剧组其他人的诧异，转脸又对着山崎敬一说道：“请相信他！请一定要相信他！河野君绝对不会杀人的！”大林静子的语气诚恳，声音有些哽咽。

　　山崎敬一看了她一眼后，又看向河野良平，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嗯，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但凶手肯定和你有关系，而且是个女人。”刚才大林静子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人怀疑，她和河野良平之间的关系了，此刻大家的视线完全锁定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难道？！”前川最先反应过来，他怒问道：“静子你和他！”

　　“抱歉！”大林静子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下一刻，她已泣不成声。

　　“凶手是静子小姐？”黑岩有些惊讶，她完全没察觉到面对坂田尸体时，对方有什么奇怪的表现。黑岩暗自叹道：果然肉眼的观察力是有限的吗？

　　“那么，静子小姐这封信也是你的吗？”黑岩理香掏出先前在自己房间找到的信，问道：“你是塞错了房间吧？”

　　所有人唏嘘不已时，山崎敬一却冒出了一句惊人的话：“凶手并不是她。”

　　“什么？那是谁？”灯光师最先问道：“难不成是！”他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山崎旁边的黑岩理香，其他人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们都看我干嘛？”黑岩被他们看的，都快觉得自己真是凶手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坂田先生可是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她向旁边的山崎递出了求救的目光。

　　山崎敬一起身，绕过其他人，向站得比较靠后的助手成田走去。

　　“成田小姐，凶手是你吧。”山崎说道。

　　【九】

　　“怎么可能？”连大林静子都停止了哭泣，睁大了眼睛，看向了这个老老实实的成田。

　　“你负责道具器材等物品的管理，最有机会给坂田摄影时，用的支撑木架做手脚了。否则，那么大的锯痕，你身为管理者，不可能看不到的。也就是说，坂田第一次落海就是出自你的设计。”山崎敬一继续说道：“恐怕第一次只是你在‘碰运气’而已，坂田要是就这么死了，归结于意外，你就赚了。要是他没死，你也有下招。”

　　“警察先生，请您不要污蔑我。没有证据的臆测，对我是不公平的。”成田皱着眉头，一脸认真：“还有，您说犯人是女性，这点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大家都看向了山崎，对于这一点，他们都不理解。

　　山崎敬一轻笑了笑，回道：“死者坂田的腰侧有一根20厘米左右的头发，这不会是男人的。另外，坂田屋内明明有各色各样的酒，足可以看得出来他喜欢喝酒，那么为什么他的桌子上摆着的是白开水呢？像他这样的富二代，放弃自己喜欢的美酒，喝起了白开水，必定是来客要求的。”

　　“啊，这么想来，午饭时，只有河野先生和成田小姐没有喝酒呢。”黑岩恍然大悟。

　　“另外，案发现场并没有挣扎的痕迹。”山崎顿了顿，说：“什么情况下，犯人能在让死者不挣扎的同时，对死者的喉部，一刀致命呢？这种事情只有女人可以做到。因为正常男人只允许女人跨坐在自己身上，而不加防备。”

　　“坂田是异性恋，毫无异议。”前川渡证明道。

　　“这也是主观臆测吧，别人也可以故意制造出犯人不喝酒的假象。”成田不慌不忙地反问说：“即便因为大林小姐是坂田先生舅舅的女朋友，排除她的嫌疑，能跨坐在对方身上的，不还有黑岩老师吗？因此，我再说一次如果您没有证据，我可以告您诽谤。”

　　“成田小姐！请你不要拿我来说事可以吗？”黑岩终于不能淡定了，她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未婚姑娘，居然被人这么说！

　　“是唇蜜。”山崎倒是很淡定，他说道：“那两只杯子，其中有个杯子内壁杯沿，沾染到了香橙味的唇蜜。我已经事先从大林静子小姐那里确认过，她不喜欢香橙。”

　　“那黑岩老师呢？”成田继续问道。

　　“她午饭后的水果吃的是香蕉和水蜜桃。而且她的唇蜜是SHISEIDO的很有名的一款，不是香橙味的。”山崎敬一似乎是没注意到黑岩的惊讶，继续说道：“你不仅吃了香橙，连身上淡淡的香水都是香橙味的。”

　　山崎起身，提议道：“我想你把你的唇蜜拿出来看看，就清楚了。”

　　【十】

　　“没错，坂田是我杀的。”成田依然神情淡然平静，她说：“无所谓，反正坐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什么？”大林静子不理解地问道。

　　“为什么？你这样人见人爱，水性杨花的女人，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成田干脆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冷笑了一声，说：“我大学时代在电视里看到河野君，就喜欢他了。为此，我毕业后果断选择了现在的行业，只为了能更接近他。可是呢，娱乐圈的混乱，让我丧失了信心，丧失了最开始对他的看法。”

　　成田翘起了二郎腿，继续说道：“他不是电视上的阳光男孩了，而是一个和女明星搞在一起，随时上床的男人。我一直崇拜喜欢的‘男神’形象，一下子就在我心里崩塌了……可是直到我发现坂田春马对他呼来喝去，不断贬低时，我才明白，河野君只是被环境所迫，压力大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所以，我必须拯救他。”成田眼里是坚定的神色，她自言自语道：“杀了坂田，河野君一定可以明白我对他的好。我想让他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他。”

　　“你自说自话也是够了！”一直不曾出声的河野良平，终于忍不住爆发道：“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就要去杀人？你杀人是为了我着想？”

　　“你破坏了我们这次的拍摄！坂田一死，身为他舅舅的神人株式会社的社长，还会继续投拍这部剧吗？”河野良平气得哭了：“你到底懂什么？没有了这部戏……我妈肝癌晚期，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妈妈最喜欢看电影了，所以我才情愿受着坂田的气，也要在这部电影里露脸！”

　　一个男子汉此刻竟然泪流满面……这部《海上的复仇》是河野的第一部电影，是他为了给母亲看的电影，却被一个极端疯狂的粉丝给破坏了。

　　客厅里除了河野的痛哭声外，安静极了。

　　“血衣在哪里？”山崎问。成田杀人时，身上肯定溅了不少血。他不确定她是扔海里了，还是藏到了船上某处。

　　“在我房里的床底下。”成田被河野的不领情给伤到了，她有些恍惚地说：“我本来想把它留作我的爱的证明的，现在看来是没有意义了。”

　　“你怎么把信塞错门缝了？”黑岩心想成田不可能认错房间吧？

　　“我遇上了从卫生间出来的大川，一急，就塞错了。”成田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难看，仿佛是行尸走肉，声音都变得干巴巴的。

　　【尾声】

　　“我就不去了。”成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说：“你们去吧，很好找的。我太累了。”成田不愿意一同去找血衣。

　　山崎不再说什么了，接过了她的钥匙，在黑岩理香和前川渡大林静子等人的陪同下，进了成田的房间。客厅里只剩下了成田和河野良平。

　　成田突然离开沙发朝着外面而去，河野看也不看她。

　　“成田呢？”山崎他们出来时，问道。

　　“出去了。”河野面无表情地说道。

　　“糟了！”山崎敬一立马猜到成田可能要自杀！他立马冲了出去。

　　果然，成田的一条腿已经跨出去了。她看到山崎时，笑了下：“我是杀死小鬼的美人鱼，我是河野君喜欢的美人鱼。”山崎来不及劝阻，她整个人就坠落在了茫茫大海。

　　“成田！”山崎又想跳海救人，却被随后赶来的黑岩拉住了。

　　“她服了毒药。”黑岩说：“就满足她最后的愿望吧，让她做一回美人鱼。”

　　“美人鱼？大概是因为河野君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小金鱼吧。”大林静子面容憔悴，她对黑岩说：“河野君非常喜欢那个木质的金鱼项坠，那是他母亲在他上大学时为他刻的。”

　　黑岩理香听完这话后，叹了口气。

　　当天晚饭后，黑岩和山崎坐在甲板上仰望夜空时，她说：“女人最容易沉迷在这种自以为是的付出中，其实那不过是她自我满足的一种举动罢了。凡事做过头了，都会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喜欢偶像很正常，但是擅自给别人下定义，擅自对别人的生活性格做出干涉和臆测，明显是越界了。”

　　“我对你又多了一个看法——理性。”山崎说。

　　“这么说，我也是对山崎先生多了个看法呢。”黑岩理香驱散伤感，嘴角轻笑道：“山崎先生对唇蜜香水之类的这么了解，莫非是情场老手？”

　　“小孩子想什么呢？”山崎随意地解释道：“我家里姐妹多，在她们的强迫式熏陶下，渐渐熟悉了这些东西。”

　　黑岩笑得更厉害了，山崎看着她的侧脸，也笑了。